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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迷途》第19章 兵臨城下
楊煊,正是當今的大黎皇帝——李無咎殺父滅門的仇人!

大黎立國已有百年,太子廢立恪守古製,「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太祖之後,景帝、成帝、仁宗都以嫡長子身份繼承大統,太宗雖不是嫡長子,卻也是嫡子,而楊煊本是先帝淑妃所生第三子,既非嫡亦非長。

登基前隱忍二十八年,清儉純孝、克己奉公、如履薄冰,經歷了多少明爭暗鬥,經歷了多少詭譎血腥的風波,其中的曲折和艱辛,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二十八歲成為太子,兩個月後繼承大統,次年改元大興,隨即復東都、修運河、巡西域、興商貿……他要讓世人都知道——他楊煊才是天選之子,才是大黎王朝的中興之主!

復了東都不夠,修了運河不夠,巡了西域、興了商貿還是不夠,那麼,如果朕把大黎王朝的旗幟插遍漠北草原、插遍四夷之地呢?

這,總該夠了吧!

所以,他親率百萬大軍、三百萬民夫浩浩蕩蕩地出征了,踏上了漠北草原。

這裏將是他楊煊征服四夷之戰的起點!

開戰以來,戰事十分順利,以悍勇著稱的北蠻人竟望風而逃,三個月時間,大黎的版圖便向北拓展了一千二百裡……

朕確實是天選之子,是大黎王朝的中興之主!

可是,為什麼要下雪呢?

漠北的第一場雪剛結束兩天,三封戰報便被八百裡加急快馬送到了大興城中的征北行宮。

黑鐵城破,上柱國中路軍副帥詡衛大將軍武士信被俘,前鋒四路大軍盡皆潰散……

上柱國左路軍主帥驍騎大將軍韓百裡也敗了,帳下中軍五萬步騎在木犁城外全軍覆沒,前鋒四路大軍盡皆丟城失地,韓大將軍生死不知……

上柱國右路軍主帥武衛大將軍劉文煥也敗了,前鋒四路大軍隻余其一,帳下中軍五萬步騎被困在白水城……

該死!該死……

為什麼非得下雪呢?

為什麼北蠻人突然就變得如此善戰了?

為什麼前線數十萬大黎將士就這般不堪一擊?

該死的雪!

該死的北蠻人!

還有武士信、韓百裡和劉文煥……統統該死!

夜已深,征北行宮的大殿裏依舊燭火通明,正值壯年的大黎皇帝楊煊端坐於禦座之上,雙目緊閉、面沉思水。

大殿之中,數十員勛戚重臣分列兩旁,盡皆垂首斂眉,屏氣噤聲,大殿裏靜得落針可聞。

「眾卿……」

良久,楊煊猛地睜開了雙眼,目光灼灼地一掃殿下群臣,平和的聲音卻陡然就如一團醞釀已久的風暴般爆裂開來,變成了如雷的咆哮,「都啞了嗎?」

「陛下息怒……」

群臣一驚,紛紛屈膝下拜,五體投地。

「跪?」

楊煊怒意更甚,咆哮如雷,「你們彎彎膝蓋就能讓戰死的大黎將士復活?你們彎彎膝蓋就能奪回丟失的城池?你們彎彎膝蓋就能解了前線的危局……」

楊煊越怒越罵,越罵越怒,罵著罵著,突然一把抓起面前禦案上的三封戰報,就猛地砸向了跪在左首的紫袍老者,「費無庸,你不是說朕天威浩蕩、蠻夷望風而逃、漠北指日可平嗎?看看,好好看看,看完了再告訴朕……天威何在?」

「陛下……」

那費無庸身材臃腫,著一身紫袍,冠冕之下露出的兩鬢卻已然斑白如霜,聞言猛地一哆嗦,便又五體投地般俯下身去,「臣……罪該萬死……」

看看倒無妨,可看完之後又該怎麼說?

他不敢說,也就不能看。

既然皇帝有火,那就受著吧!

費無庸了解這位皇帝的脾性,更擅長玩以退為進裝受氣小媳婦的把戲。

「你……」

楊煊一滯,只是狠狠地瞪著五體投地渾身哆嗦的費無庸一眼,便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扭頭望向了跪在右首的紫袍老者,悄然間,神情已經緩和了些,「盧元素,說說你的想法吧!」

「陛下!」

盧元素連忙抬頭,直起了身子,雙手持笏,已然有些風霜的俊逸臉龐上儘是凝重神色,「臣以為……事已不可為!」

「你……」

聞言,異樣的潮紅瞬間便湧上了楊煊的臉龐,可是下一瞬間,他就強壓下了怒火,「依你之見……局勢已經不可扭轉?」

「陛下聖明!」

楊煊音剛落,盧元素便再次俯身下拜。

「陛下聖明……」

隨即,眾臣紛紛附和,有人如釋重負,有人卻面色慘白。

楊煊望著拜倒在殿下的一眾勛戚大臣,眼角微微一抽,神色陰沉。

他們……這是在逼朕吶!

「陛下!」

就在楊煊神色陰沉不定之時,盧元素再次抬起頭仰望著他,滿臉誠摯,「如今,漠北已然入冬,天時在敵不在我,如若再戰,必將事倍功半!不如儘快收攏前線兵力以存我大黎雄師之元氣,待到來年春暖再臨漠北,介時定能事半功倍!」

說罷,盧元素再次下拜,「陛下聖裁!」

費無庸了解皇帝陛下的脾性,他盧元素同樣了解,能官居一品者,誰沒有用心揣測過天子的性情?

「嗯……」

楊煊神色陰沉,一陣變幻,最終,一言以斷,「朕就在大興城看著,看看草原蠻子到底能不能翻了天去!」

朕隱忍了二十八年才登基做了天子,若當了天子還需要隱忍,朕又何苦當這天子?

皇帝陛下一言九鼎,眾臣無奈,隻得調兵遣將,試圖儘快扭轉前線戰局。

可是,隨後幾日,如雪花飛來的戰報依舊噩耗連連:

初三日黃昏,白水城陷落,右路軍主帥劉文煥被俘,所部五萬將士十不存一……

同日,北蠻中路大軍攻陷金城,兵圍銅陵城……

初四日,北蠻右路大軍一日之間連下三城……兵鋒直逼泰澤城下,距離鎮綏關已不足三百裡!

同日,銅陵城被攻破,北蠻中路大軍連下赤銅、白銀兩城……兵鋒直逼黑石城……

而左路軍主帥韓百裡隻身逃入碎葉城,隨即率部一路向南潰敗,至四日夜,已經退到了鎮遠關北一百四十裡的大榮城……左路近二十萬大軍僅剩五萬。

廢物!

一群廢物!

三大上柱國,千員戰將……都是木塑泥捏的嗎?

接到戰報,楊煊怒不可遏,眾臣惶惶然,盡皆諫言禦駕入關。

大興城是大黎王朝在漠北建成的第一座城池,從「大興」這個名字上就不難看出楊煊對這座城池的看重,建城之時自然大興土木,其規模和堅固程度都遠超漠北其他城池。

可是,畢竟是倉促建成的城池,還遠遠達不到固若金湯的程度。

更何況,這大興城在鎮北關以北一百四十裡,地處漠北草原之上,無險可守,一個不小心便會淪為孤城。

「朕意已決!」

可是,楊煊卻已鐵了心,聲色俱厲,「再有言退者,以畏敵之罪論處……杖斃殿前!」

眾臣不敢再勸,隻得急忙調兵遣將,準備在大興城與北蠻大軍決一死戰。

其中一道軍令正是傳往黑石城守軍的——即刻突圍,撤往大興城!

可是,身在大興城的君臣們並不知道,黑石城早在昨天黃昏便已陷落,而此時,北蠻中路大軍的先鋒部隊已經包圍了鐵木城。

天色微明,北蠻鐵騎便浩浩蕩蕩地殺到了鐵木城外,看那規模,少說也有兩三萬人,直讓鐵木城中人心惶惶。

完了!

走不成了!

李汗青的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

鐵木城原本只有千餘守軍,在接到黑石城被圍的消息後,左禦衛一萬兩千餘人奉命前往增援,路過鐵木城時留下了兩千步卒。

如今,北蠻大軍已至,陳副將所部的結局已經不言自明,而鐵木城中隻餘三千步卒守城。

於是,李汗青一行六百多潰兵也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被調上了城頭——防守北面城牆。

鐵木城東、北兩面臨河,不是護城河,而是一條被稱作「鐵木河」的天然河流。

鐵木河寬約十餘丈,自西北方向而來,在鐵木城東北角上拐了個彎,調頭向南流去了,等於就在城北和城東形成了兩道天然屏障,多少都給攻城增加了一些難度。

所以,北蠻人把營地駐紮在了西門和南門外。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北蠻人就不會在北門和東門發起偷襲。

畢竟,城北、城東兩面城牆距離河道還有三五十米遠,而且,河面早已結了冰。

守城不是騎兵的強項,李汗青更是從未參加過守城之戰,自認指揮守城不如薛濤等人在行,於是乾脆就把防務交給了他們,自己則和左驍衛的幾個兄弟一起窩在門樓前閑聊。

「狗日的,」

左臂帶傷的薛亢也上了城頭,坐在距離李汗青不遠處的女牆後,正一臉忿忿之色數落著,「這才幾天啊,北蠻人就打到了鐵木城?北面那麼多城池都……」

「薛亢……」

坐在對面垛牆下的侯近山突然高聲地打斷了薛亢,「是我們的騎兵太少了!」

說著,侯近山不動聲色地沖薛亢使著眼色,示意他往右邊看。

右邊,薛濤大步流星而來,面無表情。

「猴子說得對!」

傷勢稍微好轉的羅罡也上了城頭,見薛濤過來,自然明白了侯近山的意思,連忙滿臉感慨地附和起來,「是我們的騎兵太少了!要是我們能有數十萬騎兵,豈會如此被動?」

在這茫茫雪原上作戰,騎兵的優勢十分明顯。

若是大黎也有數十萬騎兵,即便不能穩操勝券,也絕對不會變得如此被動。

「對對對……」

侯近山、薛亢、張夢陽等人連忙附和。

「大人,」

薛濤已經徑直走到了李汗青面前,抱拳一禮,依舊面無表情,「卑職已經佈置完畢!」

「辛苦了!」

李汗青連忙起身,「有什麼需要就講,我去想辦法!」

「沒有,」

薛濤依舊面無表情,卻是話鋒一轉,「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呃……」

李汗青一愣,隨即微微一笑,「帶路吧!」

這兩裡長的城頭由薛濤四人分段駐守,長短不一,薛濤負責的便是城門以東第一段。

不過,薛濤卻帶著李汗青繼續往城門西側去了,腳步比來時慢了些,好像邊走邊在醞釀著說辭。

「大人,」

一直走出二三十米,薛濤才幽幽地開了口,「你覺得此城能守多久?」

「這……」

李汗青一愣,不禁苦笑,「這就要看北蠻人什麼時候開始攻城了。」

李汗青雖沒有參加過守城戰,卻也不傻。

城中守軍不足四千,而城外的北蠻大軍少說也有兩萬……又能支撐多久呢?

「兩天!」

聞言,薛濤卻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轉身望向了李汗青,神情凝重,「當北蠻人發動進攻後,我們最多只能支撐兩天!」

說著,薛濤一指城頭一字擺開的雷石和鐵鍋,「我們的雷石和火油最多只能支撐四次戰鬥,當雷石和火油用盡後,我們就沒有任何優勢了……」

「嗯。」

李汗青輕輕地點了點頭。

北門城頭的防禦設施,他早已看過,除了雷石和火油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他明白薛濤的憂慮,但,他卻不認為薛濤來找自己單獨說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大人,」

果然,薛濤見李汗青點點頭就不再言語了,就繼續說了下去,「你說過……會帶著我們活著回去!」

「嗯!」

李汗青神色一黯,「我的確說過,可是……算了,我自會和你們並肩而戰,不死不休!」

他的確許下過諾言,可是,身陷重圍,他自身都難保,又如何能實現諾言?

他也向姚仲義保證過,「汗青一諾,死方休!」

如今,唯有和眾人並肩而戰,至死方休了!

「不!」

薛濤卻緊緊地盯著李汗青,聲音低沉而平緩,「你得想辦法!你一定有辦法讓兄弟們活下去!」

「呵呵……」

李汗青苦笑,「形勢如此,除了拚死一戰,還能有什麼辦法?」

「大人,」

薛濤依舊緊緊地盯著李汗青,聲音越發地低沉了,「兄弟們都相信你!」

「呃……」

李汗青一滯,暗自苦笑。

龜兒的,這是在逼老子啊!

「大人,」

正在此時,苟富貴和王東壁迎面而來,走在前面的苟富貴沖李汗青一抱拳,滿臉期待,「你又想出什麼好辦法了?」

龜兒的,又來了!

李汗青有些頭疼,連忙苦笑,「苟大哥說笑了,這形勢……」

「大人,」

苟富貴卻呵呵一笑,打斷了李汗青,「兄弟們都相信你!」

「大人!」

苟富貴話音剛落,跟在他身後的王東壁便上前一抱拳,神色肅然,「還是那句話——東壁和所部二百零三位兄弟願聽大人差遣!」

「對!」

王東壁話音剛落,韓庭虎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大人不退,庭虎絕不先退!」

還來!

李汗青心中發苦,卻也隻得強打起精神,「回去告訴兄弟們,我正在想辦法!」

是得想辦法了啊!

龜兒的,誰叫你腦袋一熱就想當他們的救世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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