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在腦海中想了一圈可用的人，又排除了一圈人。

最後，他還是決定回吳江將軍府找幫手，那裏留著凌霄培養的暗衛，算是最放心可用之人。

只是此番路途遙遠，一來一去需要浪費很多時間。而現在時間緊迫，在韃靼皇宮中多一日，對鄭芷他們來說就是多一分威脅。

暗金等人此時所在的地方正是固原旁邊的一處郊野，北地冬日蕭瑟，一望無際的天地間只有枯樹殘枝，和一些新立起來的墳頭。

這些墳頭有些屬於大夏士兵，有些屬於韃靼士兵，更有的是屬於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走的百姓。

四人又行了一段路後，空氣中忽然飄過來一陣肉香。暗金等人一路忍飢挨餓地奔波，早已是腹鳴不已。四人尋著香味望去，卻見小路旁有一處簡易的小吃攤。

這個小吃攤出現的有些突兀，讓暗金等人警惕心驟起。

小吃攤上有三人，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男子，一個年輕的店小二，還有一個衣著普通背對著他們的男子，看不清臉。

暗金四人打馬經過時，老闆和店小二迎了出來，臉上堆著笑，店小二更是招呼道：「客官吃飯嗎？咱家的招牌排骨麵可是一絕。」

黑面丘括肚子配合地叫了一聲，看著小二就介面道：「有多好吃？」

小二一聽，臉上笑得更加諂媚，「客官，你嘗嘗看就知道有多好吃了，別看咱店小，那口味可是讓人稱道不已。」

丘括鼻中縈繞著食物的香氣，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向了最前面的暗金。

青峰看了眼大鍋中燉的排骨，沸水中翻騰的麵條，也忍不住開口道：「人是鐵飯是鋼，我們吃碗面再趕路吧。」眼神也看向了暗金，尋求答覆。

暗金再次看了眼由一個簡易的涼棚搭成的麵攤，目光從老闆和店小二面上一一掃過，他眉頭一動，說道：「那我們就吃碗面。」

燕兒本有些詫異，隨著暗金的目光又多看了眼麵攤，這才下馬。

四人分別圍桌坐好，各要了一碗排骨麵。排骨麵色香味俱佳，青峰和丘括不客氣地呼啦呼啦吃的不亦樂乎。

「老闆，你這面真不錯啊，沒想到這荒郊野外還有這麼香的面。」丘括吃的滿嘴是油，還不忘誇讚道。

青峰吃相雖然比丘括斯文些，但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上一頓熱飯，此時整個臉都快要埋進面碗去了。

暗金和燕兒不緊不慢地挑著麵條往嘴裏送。

旁桌的那個客人始終沒有看四人一眼，他面前的麵湯顯然已經冷卻，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時，店小二湊了上來，看著丘括問道：「客官，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丘括瞅了眼店小二，眼珠一轉，嚷嚷道：「當然是去有吃有喝的地方。這些個荒郊野嶺可苦了爺了。」

店小二陪著笑道：「看客官應該不是本地人吧，以前這可沒那麼荒僻，這仗打的呀，周邊的百姓都逃的逃，走的走，可憐見的，現在才荒涼了下來。」

「那你們為何還把店開在了這種地方？」這一回開口的是暗金。

小二剛想說話，老闆卻過來搶話道：「我們呀是做過路客的生意，你別瞧這裏荒僻，卻是各地通往固原的必經之路，來來往往人馬可多了，這累了啊，就要在這歇一歇吃碗面。」

青峰此時已經吃完了面，擦著嘴往旁邊瞥了眼。從前的他是凌霄軍隊中的百人隊長，雖然年紀不大，但為人機敏，觀察力極強。

他的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踢了腳還在哼哧哼哧喝湯的丘括。丘括不滿地回瞪了他一眼，這才順著青峰的目光看向旁桌那個一直背對著他們的人。

丘括也曾是凌霄的部下，為人雖有些粗莽，但是勇猛忠誠。此時的他，眼中也顯露出疑惑之色。

燕兒和暗金早就注意到異常，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青峰和丘括互看了一眼，站起身就要向旁桌走去。

店小二馬上攔住了二人，臉上仍是不變的笑容，「客官，一共二十文錢。」

暗金站了起來，走到小二身前，掏出了所剩不多的銅錢，「給你。」

話音剛落，他飛身而起打出一掌就要襲向那個背影。

店小二和老闆剛要出手，就被青峰和丘括阻攔，兩方人馬很快打鬥在了一起。

暗金的掌風擦過了那人的衣裳，那人一個急轉身，回身踢開了暗金後如一隻大鴻雁輕巧落地。

「王副將？！」青峰和丘括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暗金眯了眯眼，謹慎地看著對面的男子，「王培章？」

王培章掃了眼四人，在一瞬間的詫異後又坐回了位置上，沒有說話。

丘括比較衝動，上前一步大聲說道：「王副將自上次蕭關一役後就沒了人影，沒想到，卻在這裏！」

麵攤的老闆和小二站在了王培章的身後，一臉的戒備。

王培章看了眼丘括，面無表情道：「我也沒想到，還能再看見你。」

丘括是王培章的手下，那次凌霄追擊塔娜達蠟的行動他沒有參加，後來在和韃靼的交戰中被俘虜。

暗金雖然沒有見過王培章，但是他卻是知道此人的。因為此人在追擊塔娜達蠟的時候沒有出現，最後致使凌霄沒有應援被逼跳崖。

王培章的目光轉到了暗金身上，「你們可是剛從韃靼回來？」

暗金眯了眯眼，沒有回答。

王培章向前走了一步，暗金拔出了劍，王培章停下了腳步。

「當時韃靼圍剿凌霄將軍的時候，你在哪？！」丘括大喝出聲，王培章雖是他的上峰，可是他們隨凌霄出戰，一直奉其為信仰，而凌霄的生死不明是後面大夏勝敗的一個轉折點。

王培章瞳孔收縮了一下，面上有一絲痛色，「我的隊伍被韃靼

人半路攔截，死傷慘重，最後我雖然僥倖逃生，但傷重不起，傷一養就養了半年之久。」

王培章也是這麼和朝廷交代的，凌霄的生死不明讓朝廷遷怒於他，最後將其貶為固原驛長。

之後王培章命人在這通往蕭關的必經之路上搭了涼棚做起了麵攤生意作為偽裝，便於收集信息。

暗金等人並不想與王培章過多言語，現下此人並不能讓他們相信。

見暗金沒有說話，王培章繼續說道：「你們可知道凌霄將軍的夫人在哪？」

燕兒警惕地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王培章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坐下來說話。

暗金等人都沒有動作，王培章嘆了口氣。

「柏大人在找那夫人，而我欠了柏大人一個人情，況且，將軍的夫人我必然也是要幫忙找回來，來慰藉凌將軍的英魂。」

暗金沉吟了片刻，問道：「柏大人在哪？」

「他就在寧夏衛。如果你們信任我，我可以送你們去見柏大人。」王培章真摯地說道。

在吳江，凌霄不在的那段日子中，柏子逸對鄭芷的關心有目共睹。暗金和燕兒相信柏子逸會想辦法幫鄭芷。而且，他現在就在寧夏衛，如果他們捨近求遠實乃下下策。

暗金等人一思忖，就決定先去會會柏子逸。

王培章和暗金並排騎著馬，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說話聲卻能清楚地落到每人耳中。

「柏大人在戰亂的時候被魯南列夫所傷，胸腹受傷嚴重，連著牽動了曾經的肩腹舊傷口，最後險險地從死神手中逃脫。戰爭結束後他本應該回吳江述職，可是他卻想辦法留在了寧夏衛，而起頻頻派人在黑蟻山崖和韃靼邊境徘徊。他拜託我一有凌將軍或者夫人的消息就通知他。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是遇到了你們。」

暗金和燕兒對柏子逸很熟悉，可是丘括和青峰卻並不了解，聽聞此言，他們一陣唏噓，對這個出身於商賈的大人更加好奇。

柏子逸暫住在官府的臨時宅院，當暗金等人到達，已是一日之後。

宅院簡單大氣，當士兵引著暗金等人到達廳中，柏子逸已經等在那裏。

柏子逸清瘦了許多，也黑了些，但是身姿卻如青竹般挺拔，氣質溫潤高雅。

當柏子逸見到了暗金和燕兒，墨黑色的眼瞳激動地一顫，隨後一絲溫笑爬上了嘴角。

「好久不見了，燕兒，暗金。」他的聲音溫潤清洌，如三月春風。

暗金等人齊聲道：「柏大人。」

「你們是從韃靼逃回來的嗎？」柏子逸並沒有兜圈子。

暗金用餘光掃了眼王培章，見其並沒有跟進來，這才點頭稱是。

柏子逸停頓了一下，彷彿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你們的夫人她......可是在韃靼皇宮中？」

暗金見柏子逸已經如此問，索性就說：「正是，我們此次回來就是要想辦法找人去救夫人。」

「她還好嗎？」柏子逸問這話時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暗金想了想，「我們沒見到夫人，但應是還好，我們能從皇宮中逃出來，還是得了夫人的幫助。」

柏子逸微微詫異，隨後墨黑色的眼睛一亮，臉上放出了異樣的神采，彷彿希望注入了靈魂。

「我會幫你們一起救出你家夫人。在此之前我曾派人前往韃靼，只要一接近皇城就如面臨一個銅牆鐵壁，一點消息都無法打探到，此事，要好好計劃。」

暗金點頭稱是，心中卻決定先不告訴柏子逸關於凌霄也在皇宮中的消息，他們現在剛回大夏，還是需要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