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芷到達凌府的第一日並沒有見到凌大人和府上的其他人。

凌霄把她安排在離自己屋宅很近的宅子裏。

「在凌府，你要離我近一些，知道嗎？」凌霄琉璃般的眼睛專註地看著鄭芷說。

鄭芷微點頭。

這一夜，在陌生的凌府，鄭芷依舊沒有睡著。她腦中思緒翻湧，眼前有娘親，有柏子菲，有小嵐，還有柏子逸。

翻來覆去一夜後，第二日凌晨，鄭芷早早起來。她來到凌霄的屋前，暗金已經守在門口，看到鄭芷時一愣。

鄭芷做了噤聲的動作，推門而入。凌霄此時穿著中衣正在梳洗，旁邊的丫鬟正要把毛巾遞給閉著眼的凌霄。鄭芷上前接過了毛巾，隨後把它遞到了凌霄手中。

凌霄擦完臉睜眼，看到鄭芷後先是一陣驚愕，隨後眼神一陣激動，「你怎麼來了？」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

「我也應該做些什麼。」說著，她拿來了凌霄的外衣，示意他穿上。

凌霄目不轉睛地看著鄭芷，一時柔情湧現，「我本來，擔心你會怨埋於我，到底我們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這樣的方式來平息輿論。」

鄭芷搖頭，「你一直在幫我，我怎會怪你。」

「現在，我很慶幸那日小嵐被關在柏府時我遇見了你。還有，我不得不承認，柏子逸......」

「凌霄，我現在隻想活在當下，對過往柏府的一切，我都不想再提及。」鄭芷打斷了凌霄想接下去說的話，她眼瞼低垂，表情淡漠。

凌霄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輕輕把鄭芷擁在懷中，鄭芷並沒有拒絕。

柏子逸，我欠你一個人情。凌霄心中默想。

......

在凌府中堂，鄭芷見到了坐在上首的凌望族和夫人陳氏。凌望族長須美髯，目光精明銳利，看著鄭芷的眼神不怒自威。而旁邊的陳氏，似乎精神不太好，她總是眯著眼，眼神看似很茫然。

「你就是鄭芷？」凌望族聲音雄渾威嚴。

鄭芷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回到：「正是。」

凌望族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凌霄，「這麼久才把人給帶回來，我還以為是什麼絕色......」

凌霄跪下回道：「爹，鄭芷剛經歷喪母之痛，她是個孝女，所以我讓她在鍾靈宅小住一陣子方便戴孝，順便以解心緒，這才姍姍來遲。」

凌望族這才收回了責問的目光，又瞥了一眼鄭芷，說道：「待會去見見你的大哥和嫂嫂吧。」

凌霄與鄭芷點頭稱是，剛要出門，就聽到一個油滑的聲音響起，「哦喲，二弟呀，可是把你的小情人給帶來了啊！」

鄭芷抬頭，來人是一個青年，青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異常陰邪，那把聲音，就是屬於那日柏府大擺宴席，和鄭蕊在密林說話的那人。

鄭芷警惕心驟起，只見凌鋒把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原本渾濁的眼神變得更加露骨。

凌霄快步擋在了鄭芷身前，他淡淡道：「大哥，嫂嫂呢？」

凌鋒一皺眉：「她病了，在屋裏休息。」

陳氏這時在上方眯著眼開口問道：「延怡怎麼病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娘，她不過是傷風感冒罷了，不用管她。」凌鋒不耐煩地回道。

而凌望族在看到凌鋒的時候，就開始忍不住蹙眉，但是礙著鄭芷在場，他隻得隱忍著不發，「好了，凌霄，你等會隨我來，我有事和你說。」說罷，他不再看眾人，扶著陳氏慢慢走出去。

就在凌霄低頭稱是的時候，鄭芷注意到，凌鋒看凌霄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陰狠。

凌霄走前，不放心地對鄭芷說：「你且跟著燕兒回去，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亂走。」

看鄭芷沒有答應，他又補充了句：「乖，聽我的話。」說著他輕輕摸了摸鄭芷的頭。

鄭芷驚訝又無奈，她怎麼覺得凌霄是把她當孩子來哄了，況且，現在凌望族和一眾下人都還沒有走遠，這樣好嗎？

凌霄看到鄭芷無奈的表情，眼中笑意更甚，輕輕握了握鄭芷的手，這才跟著凌望族離去。

鄭芷和燕兒走在回去的路上，這凌府的宅子果然比柏府還要大，如果不是燕兒帶路，她真的認不得。

走過一個轉角處，突然有一人出現在她們面前，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見過的凌鋒。

「這位小美人，我說什麼人把我那不近女色的二弟給迷得三迷五道的，現下看來，你倒是獨有一種韻味，可比那青樓的花魁還惹人憐愛。」凌鋒表情淫邪，一點也不掩飾看著鄭芷時目光中的貪婪。

這個凌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言挑逗，膽大包天，想到之前鄭蕊和他的談話，鄭芷心中陣陣發寒。

「凌大公子謬讚，民女乃蒲柳之姿，幸得二公子垂憐，所以作為報答陪伴在二公子左右，實不敢言其他。」鄭芷低著頭，答得恭敬，佯裝聽不懂凌鋒的話裏有話。

「哦吼，挺有意思啊。怪不得我二弟和柏子逸之前都為了你到處奔波！我也算是識女人無數了，你這樣的，還真不多見。你說，你就跟著我二弟多可惜，要不要讓我也來疼疼你......」說著他伸出手就想來拉鄭芷。

鄭芷一閃身躲過，凌鋒並不想就此罷休，他如鷹的目光像看待獵物一樣盯著鄭芷，口中放浪道：「真有意思，比青樓的姑娘好玩多了！」

鄭芷躲了幾個來回，已經退無可退，她冷冽了眼神，拔下了頭上的一支銀釵，握在了手中。

凌鋒眼看著就要撲過來，鄭芷剛想舉起銀釵刺去，燕兒一個健步擋在了她身前，鄭芷都沒有看清她如何動作的。隨後燕兒使了一個眼神示意鄭芷快走。

「喲，燕兒，怎麼？你竟敢擋著本公子不成？」凌鋒陰狠的聲音響起。

「大公子，您這樣會嚇著二公子的娘子的，而且二公子知道了，也不太好吧。不如，燕兒陪您好不好？」燕兒一改平時的活潑開朗，此時的她聲音甜膩嬌媚。

鄭芷聽到身後兩人的對話，心中一驚，回頭看去，燕兒媚眼如絲地瞅著凌鋒，此時凌鋒表情更是浪蕩，哈哈大笑著攬住了燕兒的扭腰。

鄭芷回到屋內，心仍在突突地跳著，這凌府，還有凌鋒，比她想的更可怕。她明白了為什麼凌霄一定要讓燕兒陪著她。燕兒......

鄭芷抬頭看到此時懵懂莫名地看著自己的畫眉，她深吸一口氣，「畫眉，你平時不要離開這個院子。」

她不能讓小嵐的事再次重演。她要儘快找到事實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