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芷一夜未眠，就算點了安神香也未起任何作用。

早晨起床後，她也沒有看見小嵐。想起昨晚沒有讓小嵐伺候自己，所以她不在外間，這才稍稍放了心。

等鄭芷自己洗漱完畢，穿戴好後已近辰時，還遲遲不見小嵐的身影，她就走出了房門。

清晨的院子外有打掃的粗役丫鬟和小廝。

鄭芷叫來了其中一個較熟悉的叫畫眉的丫鬟，「畫眉，你去小嵐的房裡看看。」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畫眉才急急地回來，驚慌失措道：「回小奶奶，小嵐不在自己的房裡，奴婢問了看見的人說小嵐一早就被孫媽媽叫走了。」

鄭芷心中咯噔了一下，一大清早把她的大丫頭給叫走？

「孫媽媽現在在哪裡？」

畫眉緊張地憋紅了臉，「孫媽媽現在在大奶奶那裡。」

鄭芷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快步來到了秋棠院。秋棠院今日格外熱鬧，門口有一些奴婢小廝在探頭探腦地往裡張望，竊竊私語不絕於耳。

鄭芷越過人群，目不斜視地走入秋棠院的中堂。

上方端坐著鄭蕊，旁邊站著她的兩個丫頭玉環和秀妍。而下方是孫媽媽和低著頭跪在地上的小嵐。

鄭芷微微福了福，「妹妹，我來給你請安了。今日的秋棠院好生熱鬧，不知我的丫鬟小嵐為何在此？」

鄭蕊拿著絲絹按了按嘴角，櫻口輕啟，「孫媽媽，你說吧」。

一旁的孫媽媽一副憎惡的表情道：「小嵐這丫頭平時就機靈狡猾，這次竟然敢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溜進我們住處偷走了我積攢下來的月錢。」說話間，耳上的珍珠耳墜隨著她的幅度輕輕晃動。

鄭芷聽的不由皺了下眉，問道：「孫媽媽，先不要著急，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月錢丟了？」

孫媽媽脫口而出，「就是昨天晚上，宴席完後大傢夥都在收拾，就讓這小丫頭鑽了空子。」

「那孫媽媽可看見是小嵐偷的嗎？」鄭芷繼續問道。

孫媽媽提高了嗓門說：「小奶奶，老奴在門口看見了一個人影從屋內跑了出來，雖然沒看清臉，但是那身形那衣裳就是小嵐無疑，而且今日一早就從小嵐住處搜出了贓物」。說著拿出一個鼓鼓的錢袋子。

在這詢問的過程中，小嵐一直低著頭沒有說過一句話，鄭芷察覺出異常，彎腰去看小嵐。

此時的小嵐眼神渙散，一點也不見平時機靈活潑的樣子。

鄭芷開口叫道：「小嵐？」

小嵐怔怔地沒什麼反應，表情也呆呆傻傻。

鄭芷內心的恐懼陡然蔓延，手心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鄭芷忍著顫抖問道：「你們對小嵐做了什麼?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孫媽媽畏縮了一下，朝鄭蕊方向看了看後說：「今早小嵐被抓到後，就自己嚇成了這樣，我們可什麼也沒做，你看她身上都好好的。估摸著是嚇傻了，早知如此還敢偷東西！」

鄭芷顫抖著手碰觸了下小嵐，小嵐渙散的眼神毫無焦距地望著鄭芷，然後狠狠把鄭芷的手甩開了去。

「姐姐，看來小嵐以後不能再伺候你了，改天我再幫你找一個丫頭吧。至於小嵐犯了過錯，並且人贓並獲，我自是會處理。」鄭蕊悠悠開口。

鄭芷沒有想到會發展到這一步，她看著眼前姿容艷麗的鄭蕊，「妹妹，小嵐是我的婢女，還是交給我來處置吧。」

鄭蕊微微勾了唇，「姐姐不必勞心，我是柏府的大兒媳，以後早晚要接管後院事務。這下人犯了錯，而且還是你的貼身大丫頭，若你無法管教好，那自然是由我來處置。」

鄭芷並不死心，「那妹妹準備怎麼處置小嵐？」

鄭蕊狀似為難地用手支著頭，「該如何是好呢？再怎麼說也是姐姐的丫頭。」

鄭蕊看到此時臉色已經蒼白的鄭芷，笑了笑說：「那看在姐姐的面上我還是從輕發落吧，到時就把她趕出府去吧。」

鄭芷想把小嵐從地上扶起來，鄭蕊見狀給旁邊的孫媽媽使了個眼色，道：「不過這段時間為了安全還是要把小嵐看管起來，把她帶下去吧。」

孫媽媽應了一聲，就從鄭芷手中拉過小嵐，這時小嵐開始無意識地掙扎，「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妖魔！」

鄭芷聽到小嵐的呼聲想上前再去拉小嵐，卻被小嵐的指甲劃傷了手臂。

孫媽媽在一旁幸災樂禍，嘴上卻說：「這丫頭還會傷主子了，來人呀，快幫我把她拖下去。」

門口又來了兩個婆子，一左一右就把小嵐架走了。

鄭芷滿腔怒火，但她還有一絲理智使她忍耐著。

這件事情太不尋常，小嵐昨夜怎麼會去偷孫媽媽她們的銀兩？雖然平時汀蘭院不寬裕，但是小嵐還不至於需要去偷錢。而小嵐現在突然的神志不清，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鄭芷又不能馬上說是有人陷害小嵐，剛才她碰觸小嵐的時候仔細看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的確完好無損，不像被用過刑。

小嵐被帶下去後，鄭蕊仍坐在上方悠悠地喝著茶，看到鄭芷站在原地沒動，似乎料到她在等著，「姐姐要喝茶嗎？那就到我屋裡坐一坐吧。」

......

屋內濃鬱的三勻香氣味熏得鄭芷一陣頭暈，她和鄭蕊已經面對面坐了好一會，鄭蕊一直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鄭芷只能試探著先開口，「妹妹，小嵐偷盜這件事不再查一查嗎？孫媽媽的一面之詞也不可全信。」

鄭蕊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凌厲的眼卻看著鄭芷，「姐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小嵐的事我已經派人調查好，人贓並獲，一切就如孫媽媽所說。現在我只是把她趕出府罷了！姐姐難道要告訴我該怎麼做不成？」

鄭芷原本心中抱有的一絲希望漸漸熄滅，她最後問了一個問題，「妹妹知道小嵐怎麼會變成這般癡傻模樣嗎？連我都不認得？」

鄭蕊眼神閃爍了一下，表情依舊冷淡，「孫媽媽把小嵐帶來的時候，她已經是這樣了。孫媽媽只是呵斥了這丫頭幾句，沒想到她給生生嚇傻了，這可能是老天對她的懲戒吧。」

......

鄭芷獨自一人出了秋棠院，現在的她心中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和鄭蕊脫不了關係。而現在她想去見的人，能幫她的人，只有柏子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