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夢魘。

等醒來的時候，窗外天光大亮，薑漁揉揉腦袋，坐起了身來。

今天可不能偷懶，還有的事情要忙，為了濟世堂今後的發展和收入，她必須要主動出擊。

根據昨日裏沈輕舟的打探，京城一戶王員外染疾重病，懸賞一百兩銀子求醫問診，據說他病症在內，時而食不飽腹，時而胃脹難忍，食不下咽。

根據描述，這極有可能是胃部出了問題，只不過具體哪種問題，還得要她親自上門去看看，才能知曉。

想到這，薑漁穿衣起身，一番洗漱完畢後走出房門，外頭，喬一已經將醫館大門打開了。喬二正在灶房裏忙活，炊煙裊裊，還有米粒的香氣，看樣子，是在熬粥。

見她出來，喬二在灶房裏露了個臉，說道：「師叔等等，米粥一會兒便好。」

薑漁點點頭，往醫館裡走去。

宅院和醫館一門之隔的好處就在於，隨時隨地都能掌握兩方的動態。

進了醫館內堂，喬一正在打掃除塵，薑漁環顧了一圈，沒有看到沈輕舟的身影。

想來，他昨夜裏喝酒太多，估計現在還沒有起吧。

猶豫了一會兒，薑漁還是問了句：「喬一，你師父怎麼樣了？還好吧？」

經過昨夜裏的事情，薑漁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沈輕舟，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沈輕舟會離開醫館的準備。

萬事皆是如此，緣分到的時候相聚在一起，緣分盡的時候各奔東西。

也是人生常態，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哪知薑漁剛剛問完，身後就傳來了一道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薑漁回頭，只見一身白衣的沈輕舟依舊溫文爾雅，如青松般站得筆直，如玉般無暇的面龐，一如既往，帶著親和與溫柔。

「師妹，早。」

他莞爾一笑，眼神乾淨清澈。

看起來，和平日裏一般無二。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像是......昨夜裏的深情厚重不曾有過。

薑漁愣了一愣，與此同時鬆了一大口氣，點點頭，她含笑回應：「師兄早。」

「先吃早膳吧，等吃完之後，我們就去王員外家看看。」

沈輕舟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裝葯的木箱：「濟世堂可不能一直這樣冷清，為了我們自己著想，也為了藥石無醫的人著想。後面這一段時間，都得忙碌起來了。」

他笑，句句在理，薑漁也跟著點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心照不宣的迴避昨夜裏發生的事情，師兄妹還是師兄妹，這一點，不曾動搖和改變。

喬氏兩兄弟對視一眼，也鬆了一口長氣。

接下來，四人米粥配著小菜，吃得暖胃飽腹。

這樣的日子，目前來看還挺滋潤的。但是薑漁心中清楚，這只是暫時，如若後面濟世堂不能成氣候，還得繼續縮衣節食......

早膳用過之後，由薑漁和沈輕舟出門，前往王員外家，大小喬兄弟倆在醫館看著，反正這幾日來瞧病的人幾乎沒有，一般的小問題，喬氏兄弟也能夠應付。

出門後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遠遠的看到一戶大宅院，雖然不是京城最中心的王孫貴族的居所，但這宅院還是有些氣派的。

沈輕舟一邊走，一邊說道：「前邊兒就是王員外家，門口張貼的就是求醫告示，因為診金有一百兩，據說這幾日已經有不少的大夫登門醫治，只不過都束手無策。」

薑漁點點頭。

沈輕舟看了她一眼，怕她緊張有壓力，便又出言安慰：「師妹，一會兒瞧看的時候，我們若是有把握就治，若是沒有把握也不要勉強。」

「明白。」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王員外家門前。

大門並沒有打開，由沈輕舟上前扣了扣門，隨後就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打開門，探出頭，聲音懶洋洋的：「你們是來給我家老爺治病的嗎？」

沈輕舟點點頭。

「那就進來吧。」

管家說話間還打了個呵欠，對沈輕舟和薑漁兩人並沒有多大的熱情，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輕慢。

一邊前邊兒帶路，管家還一邊絮絮叨叨——

「這兩日登門的大夫，幾乎把我們王家的門檻都快踩爛了，這前腳才剛剛走了三個呢，等會兒你們見了我家老爺，不能治的話，就趕緊走人啊！我家老爺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們耗。」

薑漁淡淡一笑，沒有答話。

瞧這管家不耐煩的模樣，顯然是這段時間被折磨的不堪重負，是以話裡話外，對她和沈輕舟也沒有抱任何希望，言語之中，都是不相信。

雖說薑漁自己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治好這位員外的病情，但她有很大的一點優勢。

那就是......她來自於21世紀的現代，什麼疑難雜症就算沒親手醫治過，可也聽說過。

對於病症的判斷及治療，自然要比這千百年前的古人更有優勢。

由管家帶路，薑漁和沈輕舟兩人走在後，繞過了假山荷花池，以及下棋飲酒的涼亭後，又拐了一條石子鋪就的路，這才到了府上最大的院落門口。

管家先上前敲了敲門，在得到裏面人的允許後，對著薑漁和沈輕舟招了招手，說道：「進去吧，腳步輕點兒，我家老爺正在休息呢。」

「好。」

薑漁嘴上應答，心中卻默默腹議：這都日上三竿了還在睡呢，果然有錢真好，不用為了生計奔波啊。

一腳跨進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床榻上，那上好的棉被底下，鼓的高高的，像座山巒般的起伏。

薑漁沒有說話，卻是沈輕舟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遙遙對著床上的人做了個揖——

「草民見過王員外，聽聞員外大人疾病纏身，恰好我和我師妹略懂幾分醫術，前來為員外大人排憂解難。」

薑漁也跟著微微一低頭。

據她所知，這位王員外是正員以外的官員，只不過家底豐厚，花銀子捐買來的員外郎，並無實權。

用大人倆字兒來稱呼他，已經很給面子了。

想到這，薑漁不由地朝沈輕舟看過去一眼，眼裏頗有幾分讚歎：沈輕舟雖然常年盤踞於犀牛縣，但對於人情世故，和外人打交道那些，他倒是遊刃有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