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她自己，不也是被很多事情纏得滿身疲累嗎？

生而為人，想要活得那麼輕鬆，怎麼可能。

蘇婉搖搖頭，沒有回答沈輕舟，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這一次，她倒是沒有跟在沈輕舟身後，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著，甚至都沒有要等沈輕舟的意思。

這和她平日裏的作風完全不同。

沈輕舟稍稍鬆了一口氣，轉瞬之間倒是有些訝異。

蘇婉來了一遭，怎麼突然就像是轉了性子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纏著他，也是他一開始期望的。

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而已……

沈輕舟便跟在蘇婉身後，一路相安無事的回了濟世堂。

濟世堂裡的景象依舊，薑漁親自坐鎮，喬一喬二一邊忙活。

等到蘇婉和沈輕舟進門來的時候，喬二迎上去，還笑問道：「師父，蘇姐姐，病人是什麼情況啊？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

蘇婉沒說話，低著頭看起來心情並不是太好的樣子，和薑漁她們打了個招呼後就回了後院。

喬一摸了摸鼻子：「蘇姐姐生氣了嗎？應該不是為了我今天和她爭搶的這件事兒吧？說來我也很無奈呀……」

沈輕舟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多嘴，只是說道：「那病人是個老人家，我們去的時候，老人油盡燈枯，所以已經閉眼長眠了。」

薑漁聞言，沉默了一下，又看向後院處，問道：「蘇婉怎麼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師兄，你該不會又欺負人家了吧？」

「沒有。」

關於這個，沈輕舟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蘇婉一路上嘰嘰喳喳個沒完，但是回來的時候就完全不同了，沉默寡言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沈輕舟自己都一臉懵，不知道蘇婉突然的變化是因為什麼，還是說自己哪裏又傷到這小姑娘的心了。

薑漁輕輕笑了一下，坐回椅子上，便對著沈輕舟道：「師兄，這裏沒有你什麼事兒，你就先回後院休息吧，來來回回奔波一趟，辛苦了。」

沈輕舟看了醫館一眼，總歸現在沒什麼病人，薑漁一個人倒也是忙的過來的，當下便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後院而去。

後院中，蘇婉就坐在石凳上，趴在石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陽光灑下，那張俏麗的臉蛋越發好看。蘇婉的長相原本就很標緻，只是更多時候沈輕舟從來不會特意去觀察罷了。

眼下看著這姑娘悶悶不樂的樣子，沈輕舟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問了一句：「你怎麼了？還有，不要一直靠在石桌上，容易著涼。」

這也算是他的關心吧。

雖然沈輕舟這個人一向內斂，很少會說這種話。

以往的時候，蘇婉只要聽到沈輕舟關心她一句，都會高興的手舞足蹈，連著一整天的心情都美滋滋的，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叫人看了心情也跟著愉快不少。

只是今天……

蘇婉目光平靜的抬起頭，淡淡笑了一下，卻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沈公子，如果我離開濟世堂，你會開心一些嗎？」

沈輕舟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話從何說起？我從未過要趕你走，就算以前有這個想法，可都過去了，你一個姑娘家，在外總是不安全的，何況……醫館也需要你幫忙。」

相處這麼久了，彼此之間大多都熟悉，而且一直以來醫館的氣氛就很融洽，加上蘇婉在的這一段時間裏，確實幫了不少的忙。

本能的，沈輕舟是不贊成蘇婉說要離開的事情，覺得她只是在賭氣而已。

然而蘇婉笑而不語。

這一瞬間，她好像不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年紀輕輕不懂事兒的姑娘，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輕舟竟然從蘇婉的眼中看到了決然和告別……

他還想要說什麼，也想要挽留，但良久後，卻也只是一句：「今天辛苦了，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沈輕舟就先回了臥房。

回到房間之後，他原本想要小小的休息一番，但腦海中晃過來晃過去的，都是蘇婉抬頭看向他，神色平靜的那句：「我要是離開濟世堂，沈公子可會開心些？」

翻個身，卻又是今日出診的那王阿婆將蘇婉認作自己女兒，拉著蘇婉的手不斷訴說往事的畫面。

令他感覺到詫異的是，蘇婉全程都沒有半點嫌棄，反而順著王阿婆的話，輕聲應答。

那個側臉倒也溫柔。

沈輕舟輕輕嘆息了一聲。

再次翻了個身，強迫自己不要想要多，就這樣，沈輕舟慢慢閉上了眼睛淺眠。

等到醒來的時候，是被門口慌慌張張的喬二驚醒的。

喬二大多時候性格活潑，卻也經常怎怎呼呼，毛毛躁躁。典型的就是遇到一點點事情，就會特別激動的性子。

關於這一點沈輕舟已經教育過他不知道多少回。但喬二畢竟年紀也小，很難改正過來。久而久之，沈輕舟也就習慣了。

起身穿衣出門。

剛剛好，喬二就衝進來說道，「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了？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

喬二也顧不得那麼多，慌慌張張說道，「師父不好了，蘇姐姐要離開濟世堂！」

當真要離開？

昨天蘇婉雖然說了一遍，但沈輕舟隻以為她是一時的鬧鬧脾氣。畢竟她一個姑娘家無依無靠的，離開了醫館還能去哪裏？

心中有些沒來由的慌亂，沈輕舟立刻衝出臥房，朝著前院兒去。

前院就是醫館，此時的醫館裏頭，薑漁正現在蘇婉面前，微微皺著眉，看起來應該是在開導勸解她。

沈輕舟放緩了腳步走過去，問道，「為什麼要走？」

這話，顯然就是對著蘇婉說的。

蘇婉回過頭去，看到沈輕舟的那一刻，福了福身，做了個禮，隨後便笑道，「家裏人找過來了，現在……我跟他們走。」

之前蘇婉說要留在濟世堂，當時說的是無家可歸。是犯了錯誤被一戶人家的小姐給趕出來的，所以就一直在外流連，直到遇到了沈輕舟。

然而事實是，蘇婉根本就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丫鬟。

那戶人家的小姐，其實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