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是不想你們最後的時光在痛苦中度過……」紀昌林搖頭。

「可是我不覺得痛苦，真的，我願意的，我甘之如飴。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也要開開心心和他一起度過最後的時光，為什麼他就不能為我想想？而要打著『為你好』的借口來傷害我……」

「他知道我想要什麼嗎？他知道什麼是為我好嗎？他以為這樣拋棄了我我就能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嗎？」郭湘淚如雨下，「師父，我不能理解……」

「即使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也願意我們倆平平靜靜地，握著他的手微笑著送他走，而不是像這樣讓我傷心難過，他以為這樣我就能忘記他嗎？」

「我只會更難過，只會更恨，只會更不開心……」

郭湘不能理解，前世就看過那樣的狗血電視，男人得了絕症，故意裝作和別的女人有染讓女朋友誤會傷心鬧分手，事後又拉著女朋友懺悔，說是因為愛她。

那時她就不能理解，這種是愛嗎？一定要傷害才是愛？

就不能兩個人一起面對，一起承擔？

說什麼不讓女人痛苦？這樣女人就不痛苦了嗎？只會更加痛苦好不好？

想不到這一世這種事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還是不能理解。

「也許他覺得長痛不如短痛……」紀昌林嘆息。

「可是師父，我真的很難過，很難過，我的心好痛……」郭湘捂著心臟處，感覺到那裏拉扯著疼，她第一次才知道原來難過真的會心痛。

「快坐下！」紀昌林忙說道，拉過郭湘的手輕輕給她按摩勞宮穴，讓她放鬆下來。

「先別想那麼多了，身體要緊啊。」紀昌林心疼地說道。

「師父……」郭湘一張臉滿是淚水，紀昌林從來沒有見她這樣傷心過。

「今晚你就在師父這休息，我去村委那邊，明天你們再好好談談吧？」紀昌林嘆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麼幫她。

郭湘走進裏屋躺了下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兩人明明那麼相愛，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她明明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他為什麼就不能理解，還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來？

她想不通。

郭湘哭了大半夜，最後哭累了才慢慢睡著。

第二天紀昌林回來，見郭湘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心中不由嘆息。

「我買了兩碗米粉過來，吃點吧？」紀昌林說道。

「師父，我沒胃口。」郭湘搖頭，還是很難受，心裏堵得厲害。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有什麼事兒吃完飯再說。」紀昌林勸道。

郭湘拿起筷子，眼淚又簌簌地往下掉，一邊哭一邊往嘴裏塞米粉，一口一口和著眼淚吞下去。

紀昌林看了心疼不已。

吃完早餐，王桂英過來了，還帶著郭湘的包和她的行李。

「湘湘，這是振南讓我拿過來的……」

「娘，你們這是要趕我走？」郭湘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娘，你也不要我了嗎？」

「不是我不要你，我也沒辦法啊，振南他……也是為了你好。」王桂英眼淚也掉了下來。

「為了我好？」郭湘苦笑，「為了我好就要趕我走？就要讓我傷心難過？」

「湘湘，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你別恨振南，他也是不得已……」王桂英拚命搖頭。

「不得已？是誰逼他嗎？」郭湘的淚水滾落下來，「我恨他，我就要恨他……」郭湘泣不成聲。

王桂英抹著眼淚回了家，她也很難過，她捨不得這個兒媳婦，可是她不敢違背顧振南。

她不知道兒子做得對不對，她只知道他也是為郭湘好，他們兩個都沒有錯。

錯的是老天，為什麼讓振南受這樣的罪。

「師父，你看他多絕情？」郭湘看著自己的東西，嘴角閃過一絲苦笑，更多的是心痛，「把我的東西都丟出來了。」

紀昌林只有嘆息。

也許這就是顧振南的目的，讓郭湘恨他，也許就能快點忘了他。

王桂英回到家，顧振南緊張地問，「娘，湘湘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振南，她那麼難過，娘看了都心痛，你怎麼忍心？」王桂英哭道。

顧振南沒有焦距的雙眼通紅，悲愴一笑，也許這是好事，她恨自己，就能快點忘了自己。

郭湘獃獃地看著自己的行李，淚水滾滾落了下來。

紀昌林嘆氣，拿了一條溫熱的毛巾遞過來，「敷敷眼睛，腫得太厲害了。」

「師父，他為什麼這麼絕情……」郭湘一雙婆娑的淚眼看向紀昌林。

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紀昌林問。

「我不知道……」郭湘有點茫然，她發現自己除了顧振南在的地方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親生父母不知道在哪裏，學校那也沒心思回去上學了，似乎茫茫人海並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那就先在師父這兒住，等你以後想好了再說……」紀昌林說道。

接下來兩天郭湘就住在紀昌林這邊，紀昌林到村委知青點住，沈青山他們搬到水泥廠去了，知青點又空了出來。

平靜地過了兩天，顧振南又沒有再提離婚的事，郭湘還在幻想也許他後悔了又叫自己回去呢。

這天看到王桂英又來了，她的心裏燃起希望。

「湘湘……」王桂英都不敢看她，「振南讓我把這個給你！」

郭湘心裏咯噔一下，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打開王桂英遞過來的信封，張開裏面的紙，滿臉不可置信。

上面寫著「離婚協議書」。

並不是顧振南的筆跡，應該是叫人代筆的，他現在看不見。

「娘……」郭湘的淚水一下湧了出來，「他真的這麼絕情嗎？」

「湘湘，對不起，對不起……」王桂英也哭了起來。

紀昌林發現不對勁急忙走了過來，看到離婚協議書也是大驚失色，真的走到這一步了嗎？

他看了看離婚協議的內容，他們並沒有孩子所以沒有孩子的撫養問題。

他們在油田機械廠的股份，還有廢油井，還有房產，包括在北京買的房，全部歸郭湘，只有湘南的這個水泥廠歸顧振南。

紀昌林心中微嘆，顧振南是真為郭湘考慮的，只是這做法太讓人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