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極了。

半晌，門口傳來男人低沉隱忍的嘆息聲。

「薑唐……」

這兩個字，彷彿在男人的口中醞釀和很久，低啞著聲音說出來的時候，每個音調都帶著無盡的繾綣與愛意，溫柔至極。

「你，非要讓我在你面前哭，才高興麽？」

後半句，顧朝強忍著哽咽，摘下眼鏡笑著轉過身，那雙早已經泛紅的淺眸內，寫滿了隱忍與責怪，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男孩，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咬牙憋著。

白皙的俊臉，都浮上一層紅暈了。

看到這張臉，心裏哪還有氣。

薑唐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這個早已經隱忍習慣的男人，心疼的張開胳膊，軟聲笑了笑。

「乖，讓我抱抱。」

話音剛落，薑唐整個身子都被一雙胳膊給擁了過去，她微微垂眸，輕輕嗅著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還沒想好什麼久別重逢的煽情話，就感覺一滴冰涼的液體，啪嗒一聲落在她的脖子裏。

薑唐隻覺得脖子上的那塊皮膚，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溫度蔓延全身，這種感覺奇妙而又心酸。

她感覺到男人的手臂摟的緊緊的，一滴又一滴眼淚順著她的脖子流下，耳邊，是顧朝強忍不發的哽咽。

聽起來，裏面夾雜著思念，狂喜，不安，興奮，還有委屈。

「對不起啊。」

薑唐伸手，輕輕撫摸著顧朝的頭髮。

「別哭……我回來了。」

玄關口，相擁的兩人安安靜靜的站著，薑唐一直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默默等他宣洩著這十幾年的思念與絕望。

「顧老師，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呢。」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薑唐依然輕輕拍著他，心疼的低聲呢喃。

「對不起……」

顧朝咬著腮肉，緊緊的把薑唐抱在懷裏。

男人已經不再年輕，時光把他打磨的愈發成熟穩重，但此時此刻，他彷彿變成了那個知青顧朝，一顆心臟有力的跳動著，恍若再生。

……

顧家。

顧思趴在窗戶口，把腦袋伸出防盜窗，低頭看下去。

顧念蹲在旁邊，催促著問。

「能看得到麽？」

「嗯，樓道有光，爸爸能看見。」

顧思縮回腦袋，揉了揉耳朵，嘴裏嘀咕著。

「這都十二點了，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顧念搖搖頭。

「不知道，今晚上畢業生聚餐，估計還沒有喝完吧。」

「那他要是喝醉了怎麼辦？算了，你看家，我去小區門口等等爸爸。」

「嗯，那你趕快回來。」

顧思瞅了他一眼，然後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都十五歲了還怕黑，你是小姑娘嘛？」

「誰讓爸爸的夜盲症遺傳給我了！要是停電了怎麼辦，反正你快去快回！」

「好了好了。」

顧思穿上外套，一路走到小區門口前的花壇噴泉。

先在已經十二點多了，路燈都快要熄了，顧思手裏拿著個手電筒，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

整個小區空無一人，連保安大爺都在打瞌睡，風聲呼呼的響，還有點冷。

顧思跺了跺腳，心裏想，還是要讓爸爸買個手機，不然遇到這種情況都聯繫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