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輕輕的動了動自己的尾巴，薑唐垂眸，仔細的看著他那條銀白色的尾巴。

燈光，隨著船的擺動，微微顫抖。

薑唐的眼底，印著人魚斑駁的尾巴，沒了渾濁的海水掩飾，她看清了一切。

那美麗的魚尾上，泛著銀白的光，一道道鱗片的紋路中間，卻只剩下軟白的肉，而鱗片，被拔的乾乾淨淨。

他的魚尾，不是銀白色。

為了讓尾巴看起來好看些，那些人在他的尾巴上塗了一層亮晶晶的漆，觀眾們看到的，是他鱗片下，柔軟的白肉。

難怪，他的眼神，如此的悲傷絕望。

人魚一旦成年，鱗片一旦脫落便不會再生長出來，就像是成年人的牙齒，都是不可再生。

鱗片對人魚有多重要，從矜朝對鱗片的保養程度就能看出來，人魚族甚至為了讓鱗片更加美麗，專門在生活的海域中養了一大批水母，就是為了用水母汁來保養鱗片。

漂亮的魚尾是人魚最驕傲的部位，而這隻可憐的人魚，徹底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薑唐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把黑色的軟布蓋在他的尾巴上。

本來，她想通過這條人魚，找到人魚族的位置，回去找矜朝。

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鱗片不僅僅是裝飾，還是鎧甲，沒了鱗片，人魚的魚尾變得脆弱無比，讓他下海，就是讓他去送死。

老爹也看清了他的魚尾，兇悍的臉緊緊繃著，一言不發的站在薑唐身後。

「那些人，真不是個東西！」

人魚哪有他們所說的那麼兇殘，相反，他們的眼神柔軟極了，像是籠子裏受盡虐待的小獸。

傳言人魚鱗片入葯可治百病，人魚之淚價值連城，薑唐眼底幽暗，她能想像到，這條人魚都經歷了什麼。

難怪，他們要費盡心思的躲著人類。

「他吃什麼？吃魚麽？我去給他弄一點來。」

「嗯，魚和蝦。」

「那你自己小心點。」

老爹叮囑一句，轉身離開船艙。

人魚一動不動，只是默默的盯著窗外的月亮。

薑唐沒有多說什麼，彎下腰，一隻手攬著他的腰，一隻手抱著被黑布包裹起來的魚尾，把他抱起來，輕輕的放到床上。

這曾經是老爹睡覺的船長艙，床褥都還在，人魚躺在上面，長長的魚尾拖在地上。

薑唐又搬了把椅子，把他的尾巴放在椅子上。

老爹回來，帶了一大桶的魚和蝦，活蹦亂跳的。

「這都漁船上才打回來的，你給他吃。」

薑唐把桶放在床邊，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不看著他麽？」

老爹看著比薑唐還擔心這條人魚，薑唐搖搖頭。

「看著他也沒用，我們出去吧。」

一直到走出門，薑唐都能感受帶那一道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走下船，老爹長嘆一口氣。

「一直放船上也不是事，給他找個獸醫看看？」

「他又沒生病。」

「也是，先回去休息吧。」

薑唐站在海邊，注視著面前的大海，輕聲道：「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船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