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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裡的小娘子.》44.進補
翌日是個大晴天。孟君淮用過早膳後就出了門,過了約莫小兩刻,玉引的嫂嫂便到了。嫂嫂徐氏比玉引大六歲,嫁給謝繼清也有五年了,玉引從前修佛時若偶爾回家,都和這位嫂嫂處的不錯,眼下再見面自也都高興。

二人並不見外,初見面時徐氏尊玉引了句「王妃」,自稱了聲「妾身」,之後就怎麼自在怎麼來了。

玉引和徐氏相互見完禮後剛坐下,便見和婧趴在門邊往裏看。

「和婧來。」玉引招招手,和婧愉快地跑進堂屋,一福身:「母妃安。」

「這就是……」徐氏話到一半噤了聲,動著口型問玉引,「前王妃的?」

玉引點點頭,向和婧介紹了徐氏,和婧就又大大方方地向徐氏也見了禮。而後玉引叫來奶娘,讓奶娘帶和婧與徐氏的兩個孩子一起去花園裏玩。

徐氏目送孩子們走遠後挪回目光,笑一喟:「這孩子倒懂事。母親很怕你進了門就要做後母,日子會不好過。」

「嫂嫂讓母親放心,其實府裡的孩子各有各的奶娘照顧,鮮少有我要操心的地方。」玉引說罷頓住,停了一會兒,方又道,「嫂嫂突然來見我,是哥哥有什麼事?」

她過門大半年了,嫂嫂也沒來看過她。前兩天突然遞帖子請見,玉引覺得多半是和朝中之事有關,加上兄長今日又和孟君淮一道去謹親王府了,許是還有需要她們外命婦出面的事,讓嫂嫂帶個話?

不過徐氏笑著搖了頭:「沒什麼別的,就是來看看你。你哥哥早說讓我來,不過大伯母非說讓我們等等——說是你剛過門不久,家中就讓女眷頻繁走動,瞧著像我們覺得王府虧待你似的,反倒對你不好。」徐氏說著,神色有點無奈,「咱家裏你也知道。到底是大伯母掌著家,母親也不好跟她硬頂的,這才拖到現在。」

玉引銜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心裏卻忍不住對大伯母這樣的做法有些膈應。

她便絕口不多提大伯母,隻說:「都是一家人,嫂嫂不用顧忌這麼多,日後想走動就常來。和婧正是愛玩的年紀,府裡也沒什麼孩子能陪她,能讓她跟表哥表妹玩自是最好的。」

徐氏的兒子比和婧兩個月、女兒比和婧小一歲半,剛好都是同齡人。

玉引這麼一說,徐氏也高興,噙笑答應下來,又叫來婢子,將備好的禮物拿給玉引。

兩個婢子捧了好幾個大盒子,徐氏指指說:「上回你兄長幫逸郡王殿下辦事時,聽說你們……咳,就尋了不少東西給你。」

她語重心長地勸玉引:「你可別仗著自己年輕就什麼都不顧,折騰得狠了自然要補才行,若不愛吃,就當是葯,逼著自己吃。那裏面有幾兩九朝貢膠,家裏花了大價錢給你尋,你安心吃著,吃得好了左不過家裏給你再尋新的來,若你累出病來,可就是大事了。」

玉引:「哦……好……」

雖然是關心,可她怎麼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呢?「折騰得狠了」是指什麼?還有之前那句「聽說你們……咳」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也沒再追問,總之就是家裏擔心她嘛,那她聽家裏的話,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嫂嫂說得含糊的地方,興許是有什麼原因不方便直說。

二人又說了些別的話題,大多是家長裡短,也有些京裡的奇聞趣事。

午膳時,二人把孩子們叫回了房裏,和婧說想吃酸菜魚,玉引便叫琥珀去廚房傳話讓添個菜,和婧拉著表哥表妹的手一本正經地跟他們保證:「府裡的酸菜魚做得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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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兩個提膳的宦官火燒火燎的進了院,將膳盒交給旁人,拉著掌事的梁廣風去犄角旮旯說話。

梁廣風一甩手:「幹什麼啊?我這兒忙著呢!」

「梁爺您等會兒再忙。」那小宦官擦了把汗,哭喪著臉道,「一會兒側妃若發火,您可得幫忙擔待。若不然、若不然我們倆兜不住啊!」

「什麼跟什麼?」梁廣風皺著眉頭,「說清楚了,怎麼回事兒。」

小宦官急得都快哭了:「這不……今兒一早,咱側妃就說要吃酸菜魚,讓小的去膳房打了招呼。可這、這膳盒裏現在沒有酸菜魚。」

「膳房沒給做?!」梁廣風當場啐了一口,心說這幫見風使舵的孫子!

尤側妃的身孕眼看著月份足了,加上天熱,愈發的胃口不好。屈指算來她已有大半個月沒額外叫過膳,現下就想吃個酸菜魚,膳房竟敢不給做?

她近來是有失寵的趨勢,可她到底還是側妃啊,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呢!

梁廣風又氣又急,一擦額上的冷汗就要往外我:「我找膳房的去!」

「別,您別。」那小宦官趕緊攔他,「膳、膳房給做了,可方才傳膳的時候,正院那邊也說要酸菜魚,他們就先給了正院,讓咱等等。」

嘿……

梁廣風頓時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再度罵了一次這幫見風使舵的孫子!

然後,他就拎著這倆去提膳的一塊兒進了屋,心下琢磨著,如果尤側妃不提,那就揭過去;萬一她提了,他立刻、馬上先把這倆推出去讓側妃出氣!

膳桌前,尤氏加了一筷子小油菜就著米飯吃,剛一入口就皺了眉頭,接著便覺得看哪道菜都沒胃口。

「不是說了,雞湯魚湯日後就都別上了,不想喝。」她神色懨懨的,山梔趕忙在旁邊勸:「娘子,您有著孕,這些湯都是專門備給您補身的。您好歹喝一碗,要不半碗也成,您總得……為肚子裏的小公子想想。」

山梔說罷,小心地觀察尤氏的神色。

尤氏肚子裏的孩子還沒出來,可東院上下都隻敢說是「小公子」,關於女兒的話沒人敢提。那天給尤氏通頭的宦官就是因為奉承了句「您若生個小小姐,必定跟您一樣貌美」,便氣得尤氏當場摔了東西,叫把那宦官拖出去打了三十板子。

但她這樣求子心切,也還有點好處。下人們摸準她的心思,想勸她做什麼,便說是「為了小公子」,她多半就會聽了。

眼下,尤氏聽完山梔的話,深吸了口氣,目光便停在了那缽雞湯上:「給我盛一碗吧。」

山梔面露欣喜,立刻端碗盛湯,卻聽尤氏又道:「哎?我那酸菜魚呢?」

山梔一怔,這才發現桌上還真沒那道酸菜魚。她遲疑著看向梁廣風,梁廣風抬腳一踹,旁邊兩個宦官撲通撲通就跪下了。

「側妃恕罪!」二人求饒之後磕磕巴巴地把那番經過說了,而後靜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尤氏有什麼反應。

「退下吧。」尤氏擺擺手,一副沒什麼心情多理他們兩個的樣子,兩個宦官有些意外,遲疑了會兒才磕頭往外退。桌邊,山梔聽到尤氏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她能怪誰呢……

她並不認為正院那邊是故意給她臉色看的,她確信自己院子裏沒有正院的眼線,添菜這種小事,正院不會那麼清楚。

這不是因為她相信正院,而是因為……早在她有孕之初,她就因為不信正院而把自己身邊的人都查了一遍。任何和正院有過接觸的,她都不再用了,就連定妃娘娘賜給她的幾個宮女,因為經過正妃的手,她也不敢讓她們近前服侍。

所以,這件事只能是湊巧了,怪不到正院頭上。那她能怪誰呢?怪膳房跟紅踩白?

其實,倒也說不上踩她。這幾個月,她該有的一點都沒少,府裡的人依舊打心裏尊她為側妃。只不過,在這些與正院出現衝突的小事上,他們會有所選擇了。畢竟那邊既是正妃,現下又正得寵。

尤氏突然覺得,這些事好像怪不到旁的任何人,只能怪她自己。

是她沒有足夠的分量讓自己在府裡站穩腳跟,沖任何人發火都沒用。她只能慢慢讓自己立住足,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機會,讓自己立住足。

尤氏緊皺著眉頭,迫著自己喝完了一整晚雞湯,然後站起身搭著山梔的手走向床榻。

倏然間,她腹中一搐!

尤氏呼吸微窒,正隱隱覺出這和平日的感覺不同,腹中的搐痛就又掀了一陣!

「山梔……」尤氏猛地攥住山梔的手,深吸了口氣,「快、快去叫大夫,去稟王爺!」

「娘子?!」山梔大驚,「娘子……要生了?可王爺現在不在府裡,去謹親王府了!」

「去找!」尤氏壓住驚恐喝道,「不要驚動正院,先去稟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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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裏,玉引聽說此事時,都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她一時懵神,徐氏便先喝了出來:「都這麼久了,怎麼才來回話!」

「下奴……」東院來的宦官避著她的目光。他不敢說尤側妃信不過王妃,現下是不得已才來稟的。因為差去向王爺稟事的人,到現在都沒回來。

「好了不說了。」玉引站起身,定了口氣,「嫂嫂幫我照顧著點和婧,我去瞧瞧。」

徐氏一點頭:「我哄著他們,你放心。」

玉引就出了門。她腦子裏亂成一團,可踏出門檻的瞬間,又意外地冷靜了下來。

「趙成瑞。」她叫了人來,「你速去謹親王府請殿下回來。」

「是。」趙成瑞一欠身,麻利地去了。

「珊瑚你跟我去東院,再讓琉璃去前宅叫個人。」玉引略作思忖,「這人要會騎馬的,套好了馬在府門口等著。萬一尤側妃有什麼不妥,讓他立刻進宮稟話,請定妃娘娘傳太醫。」

「是!」珊瑚匆匆一福去喊琉璃,玉引又繼續向外走去。一時間,好像整個府裡都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玉引到東院時,剛一進門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尤氏已疼得不行了,幾個產婆都圍在四周,教她怎麼緩氣怎麼用力,可尤氏還是喊得一聲比一聲厲害。

玉引看得心慌,定在門邊緩了幾息才走過去:「側妃……」

她看著尤氏慘白的面容,方才清醒下來的大腦一下又亂了,完全不知該說什麼。

懵了許久她才重新靜下來,最終隻吩咐了幾個產婆一句:「照顧好側妃,我在外面等著,有事隨時稟來。」

.

謹親王府中,正廳裡的一眾皇子都面容沉肅。

他們原以為,皇長兄是要借這回官員被殺的事收拾魏玉林,到了地方卻發現,皇長兄遠比他們下的功夫要多得多。

謹親王將能找的東西都找來了,不僅有東西兩廠的具體人員安排、權力範圍,還有百餘年前那場惡鬥的各樣記載。

每樣東西他都著人謄抄了數份,等弟弟們來了,他也不說別的,就一人一份給他們看,一看就看了一上午。

終於,年紀輕些的十二皇子坐不住了:「大哥您到底什麼意思?魏玉林一個閹官,依我說左不過殺了了事。您想想,咱連張威的命都取了,為什麼要怕他一個宦官?」

謹親王端著茶盞未言,正目不轉睛地讀著手中本冊的平郡王孟君泊一哂:「十二弟你這是一上午都白看了啊。」

「……二哥!」十二皇子拍著桌子站起來,「咱在這些東西上費工夫有什麼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除了魏玉林這個混蛋啊!他在父皇一天,就能多掌一天的權,我們由著他坐大?!」

「十二弟。」孟君淮嘆了口氣,「你坐下,好好看,仔細看看咱殺了魏玉林有用沒用?」

孟君淮真是對這位大哥心服口服,辦事太細了。早幾天他也義憤填膺,現下這麼一看,才在迎頭的一盆冷水裡冷靜下來,才算真真正正地意識到這事到底有多大。

除掉一個魏玉林根本沒用。東西兩廠的關係複雜且根深蒂固,魏玉林沒了,還可以有張玉林、馬玉林,上位之後依舊可以做魏玉林在做的事情,情況根本得不到改善。

而且,看了這些東西他才發覺,東西兩廠真夠謹慎。這麼多年下來雖未被察覺,但做的壞事必定不少,可罪證,卻找不到什麼。

他們現下看到的也都只是些明面上的東西,能拿來當證據扳倒東西廠的,沒有半件。

謹親王在幾句爭執之後,終於發了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收拾東廠西廠,絕不是一兩天的事。諸位得把心沉下來,眼下沒有罪證,我們就慢慢找。等罪證足夠一舉推翻東西兩廠了,我們再把它揭出來。」

但皇三子浦郡王搖了頭:「這說的容易,做起來太難了。大哥您想想,從前是不是也出過很多事,但魏玉林推手底下的出來頂罪便了了?四妹的事鬧到那麼大,魏玉林說一句是底下人黑心收了駙馬的錢扣了咱的奏章,咱不是也沒轍嗎?」

「那是咱們從前沒有防備,他推了頂罪的,大家就都認為事情了了。」謹親王抿了口茶,「但現在我們可以不給他得過且過的機會。或者,明面上不做追究,暗地裏繼續查下去。」

眾人當下都一陣沉默,細想想,多少覺得言之有理。浦郡王就又問:「那具體怎麼做?除了大哥您,我們哪個也沾不上朝政。暗查魏玉林,那不是我們悶在府裡就能查的。」

「嗯,但你們可以悶在府裡,先把自己府裡的人給我擇乾淨。」謹親王淡笑著,「東廠西廠的權力,可不全在宮裏。你們各府有沒有東西廠的人,還有各姐妹的公主府、駙馬府裡有沒有東西廠的人,都要先擇乾淨,這是絕後患。」

眾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頭。

「至於用什麼人來幫我們辦事……百餘年前和東西廠過過招的,該是最合適的。」謹親王說著,目光投向逸郡王身後。一眾兄弟循著看過去,便見他身後站著的人略一頷首,綉著飛魚紋的曳撒上銀光熠熠。

錦衣衛。

.

在與皇子們交談的正廳隔了兩道院門的地方,趙成瑞急得都要罵街了。

府裡的側妃生著孩子,王妃差他來稟話。可這邊倒好,幾個宦官死死把他們攔得死死的,非說謹親王吩咐不許旁人走近,誰也不行。

趙成瑞瞪著眼跟他們理論:「大哥!我們府裡那是在生孩子,生孩子知道嗎?人命關天!兩條命!」

「兄弟,您別為難我們。」那幾個宦官半步不退,「實話跟您說,我們當差這麼久,也沒聽過這種吩咐,這明擺著是在議什麼緊要事。我們放您進去容易,一會兒您扭頭跟著逸郡王走了,王爺問罪下來,我們找誰去啊?」

然後那人又補了一句:「再說,您府裡側妃生孩子是大事,可您仔細想想,逸郡王回去他也幫不上忙不是嗎?」

「嘿你們……」趙成瑞氣壞了,這油鹽不進的!

和他一起被擋在這兒的還有東院掌事的梁廣風,可他是進了王府才知道梁廣風也在。梁廣風到的比他早,這會兒早已跟這幾位爭執得沒力氣了,正在牆根兒底下蹲著緩氣兒。

趙成瑞走過去踢踢他的鞋:「怎麼著啊?你們側妃怎麼個情況,你有數沒有?」

「我出來的早,不太清楚。」梁廣風一臉疲憊,想了想又說,「不過……應該沒事吧,這幾個月胎都挺穩的,大夫一直說能平安。」

這就好。如果不出事,那王爺晚些回去也沒大礙,別一回去看見倆屍體或者一屍兩命就行了。

兩個逸郡王府的大宦官就在旁邊肩並肩蹲著了,平日裏掐得水深火熱,這會兒讓謹親王府的人氣得跟難兄難弟似的。

又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可算看見裏面的一大波皇子向外走來。

趙成瑞和梁廣風立刻跟小孩看見親娘了似的一齊沖了上去:「爺!!!」

「……?」孟君淮嚇一跳,沉臉便喝,「怎麼回事!」

「爺,尤側妃、尤側妃要生了。」梁廣風擦著冷汗道。

趙成瑞比他冷靜點:「算來快兩個時辰了,下奴被擋著進不去,所以……」

謹親王一聽,恍悟之後一臉歉意:「對不住啊六弟。」

誰知道你家側妃突然這會兒要生啊?

「沒事沒事。」孟君淮這般說著,心弦卻也不自覺地繃緊了,「我先回了。」

謹親王便吩咐府裡給他套了匹快馬用,孟君淮策馬回府,饒是這樣,也仍舊用了小半個時辰。

他徑直去了東院,進了院門一看,卻見玉引側倚在門邊,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正抹眼淚。

「玉引?」孟君淮幾步走過去,玉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殿下!」

「怎麼了……」他看著她臉上的淚痕有些窒息,「莫不是尤氏……」

「哦。」玉引反應了一瞬後回過神來,忙擦擦眼淚,「側妃沒事,孩子也沒事,殿下快進去看看。」

「……?」孟君淮不解地睇著她。誰都沒事,那她哭什麼啊?

玉引正哭得有點停不住,在察覺到他站在自己跟前遲遲不進屋後,又不得不再抹一把眼淚催他趕緊進去。

孟君淮一把抓住她的手:「到底怎麼了,你先跟我說清楚。」

他心裏兩樣截然相反的思緒湧動著,理智告訴他,她這樣多半是在嫉妒,可鬼使神差般問出來的卻是:「尤氏仗著孩子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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