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隨便。」羽星有些尷尬道：「只是你們蕊子的名字是父母起的，我們獸人的名字是自己起的。」

「自己起的？」花眠一臉驚訝，「名字是生下來就取的，你們……」難道生下來就會說話？

「不是不是。」羽星擺手打斷她的話，「六歲前的幼崽是沒有名字的。」

「不對啊。」花眠反駁道：「我認識不少六歲前就有名字的幼崽，像是維達，我記得他兩歲就被他阿父送到春杏奶奶那了，那時候他就有名字了。」

維達作為外族人，又是和銀翼一族有仇的獅心一族的幼崽，之所以能生活在賽比倫，是因為他祖母的妹妹嫁到了銀翼一族，他阿母因為忙著和新歡打情罵俏不願管他，他阿父一個人也照顧不好他，無奈之下便把他送到了他姨祖這邊。

——當然，他住在這裏是一回事，但賽比倫的福利待遇他是享受不到的，倒是可以去訓練堂，除開機密性的藏書館，普通藏書館的書他只要完成任務也能借閱。

在這個世界，只有直系血親和二代以內旁系親屬稱謂能帶上「父」和「母」二字，像是阿父、阿母、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叔父、叔母、伯父、伯母、姑母、姑父、姨父、姨母、舅父、舅母等，像現代的叔祖父、叔祖母、姨祖母、姨祖父、姑祖母、姑祖父、舅祖父、舅祖母，到了這裏都會把後面的「父」和「母」字去掉。

對於其他血緣更遠的旁系親屬，才會稱呼叔叔、嬸嬸、伯伯、伯娘、阿姨、姨丈、姑姑、姑丈、舅舅、舅娘、爺爺、奶奶這種稱呼。

若是沒有親屬關係，不管年齡，同輩和晚輩的就直呼名字，輩分大的就稱呼前輩。可不像現代那樣，對著陌生人也能叫叔叔阿姨大哥大姐。

真說起來，花眠覺得這裏關於稱呼的規矩可比現代麻煩多了，在現代，差不離了就行了，但在這裏若是叫錯人，丟的就是父母親人的臉。

也因此，哪怕在別的方面疏忽，關於這方面，二哥三哥對她的教導是下了功夫的。

或許有人要問了，夫妻雙方的稱謂都叫叔祖、姑祖、姨祖、舅祖的，會不會混淆？

這個問題花眠也問過，然後得到了一個非常讓人蛋疼的回答。

羽星當時是這麼回答的：「這有什麼，到了那種輩分，夫妻雙方大多都分道揚鑣了，沒有血緣關係的那一個就不用叫了。」

多麼正當的理由，她竟然無法反駁。

在這裏，雖然夫妻關係無法解除，但獸人和蕊子都是很實際的，真的決裂的話，一方的血親對另一方態度就會有改變。

打個比方，若是以後花眠的哥哥和嫂子決裂了，她就不用叫嫂子，直呼姓名也沒有關係啦。

多麼可喜可賀……個頭！

聽到花眠的話，羽星的表情更尷尬了，猶豫良久才反問道：「要換作是你，也不願意到了六歲才有名字不是？」

「所以呢？」花眠挑眉。

「所以很多幼崽就迫不及待在六歲前就取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限於文化程度和眼界，就悲劇了。」羽星表情僵硬道。

「可是大哥二哥三哥的名字都還行啊。」花眠疑惑道。

「不許說！」

「因為我們都有個好哥哥啊。」

羽星和羽晨的話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

羽晨笑眯眯道：「羽飯、羽肉，這兩個名字是你三哥曾經最中意的。在九歲之前，他還一直覺得羽星這個名字沒有羽飯和羽肉好。」

實際上，哪怕到了六歲，幼崽取名的水平也有限。

「啊啊啊啊啊——」羽星抱著頭抓狂

「噗——」花眠忍不住噴笑，「羽飯、羽肉？是我想的那樣？飯菜的飯？烤肉的肉？」

「沒錯。」羽晨微笑頷首，對她豎起大拇指道：「眠眠對你二哥果然夠了解。」

「你怎麼不說自己當初想要給取的名字是什麼？」羽時惱羞成怒道。

「是什麼？」花眠一臉好奇。

羽晨也不阻止，一臉淡定從容。

「那時候他第一中意的名字是羽最強、第二中意的名字是羽霸天。」羽星幸災樂禍道。

「羽最強、羽霸天……」花眠樂不可支，只是看向三哥的目光卻很是意外，三哥一向表現得沉穩和氣，她從不知道他對力量是這般的渴求。

「我們異獸人一族其實算好的了，除了長子，下面的幼崽名字在兄長的引導下都沒有太不像樣。」羽時笑眯眯道。

「那大哥你以前想要給自己取什麼名字？」花眠忍不住問道。

「我小時候是個乖乖牌，羽樹哥和羽釁哥起了幾個名字，我挑了一個。」見三人不信，他表情有些傷感道：「是真的，那時候羽樹哥和羽釁哥把我保護得很好，我那時候性格怯懦還膽小。」

花眠三人面面相覷，她開口問道：「那我們原來的大哥叫什麼名字。」

畢竟按照大哥所說，作為長子，通常很悲催。

「羽殺。」

見花眠一臉意外，羽時笑道：「你別以為我的天賦是兄弟中最強的，真說起來，我在兄弟中卻不是最出色的。不說羽樹哥和羽釁哥，羽殺哥和羽潤哥都是頂頂出色的人物。」

羽星和羽晨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表情不由認真了起來。

「先說羽殺哥，他的名字真是他自己起的。他六歲時測出的元素師天賦很差，只有六分青銅級天賦。這樣的天賦在中等獸人族都不算好，更不要說是在我們高等獸人族了。」

聽到這，花眠三人更有興趣了。

羽時接著道：「那時不要說是羽殺哥自己，便是阿父阿母也不敢相信，但不管測試幾次，結果都是如此。有很長一段時間，羽殺哥都很頹廢，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這樣自暴自棄下去的時候，他卻振作了。」

他臉上帶著笑道：「羽殺哥雖然天賦不好，但從小性格就很早熟懂事，而且很有領導能力，是幼崽中的孩子王。就是因為懂事，他沒有像其他幼崽那樣急著給自己起名字。」

「那次，因為天賦差失去了在小夥伴中的威信，他被曾經被他教訓過的幾個孩子聯手丟進了狩獵區。也是那次，羽殺哥在狩獵區待了整整九天，卻憑藉沒有修鍊過的體能殺死了數十頭獵物。出來後，他宣佈了自己的名字，你們知道他對著阿父說了什麼嗎？」羽時忍不住賣關子道。

「說了什麼？」花眠三人很是上道。

羽時目視前方道：「他問：我如果把狩獵區的獵物都殺了，能夠成為強者嗎？」

「阿父怎麼回答的？」羽星迫不及待地問道。

「阿父想了很久，還是回答道：好像不行。」羽時笑道：「阿父跟我說過，他那個時候猶豫過是否要說實話，但他寧願自己兒子活在殘酷的現實中，也不願意他活在美好的謊言中。但是就當他以為羽殺哥會因此失去鬥志的時候，羽殺哥的表情卻不變，而是問道：如果我殺了賽比倫所有的獵物，能夠成為強者嗎？」

「阿父說羽殺哥那時的表情特別冷靜，彷彿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讓他退卻，讓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什麼事？」花眠下意識問道。

羽時看著三個弟妹道：「阿父對我說：我的長子雖然還幼小，但那個時候，我已經意識到這個孩子有多麼了不起，因為他已經擁有了一顆強者才有的心。」

「那他是怎麼回答羽殺哥的？」羽晨也忍不住問道。

「還差一點。」羽時笑了，「這是阿父當時的回答。」

「那羽殺哥……」羽星雙手握緊拳頭，一臉緊張。

「羽殺哥回答說：那我會一直殺下去，窮盡我一生，死亦無悔。」羽時回答道。

「你說羽殺哥和羽潤哥都是頂頂出色的人物，難道他就靠著不斷殺獵物脫穎而出了？」羽星一臉躍躍欲試。

「不可能。」羽晨反駁道：「我們這些年殺的獵物難道少了？我們的實力確實很不錯，但那是因為我們的天賦也不差。」

「不一樣。」羽時搖頭道：「羽殺哥的情況和你們不一樣，對於你們來說，狩獵區是狩獵區，你們修鍊的主要場合還是在訓練堂。」

「難道羽殺哥不是這樣？」羽星不服道。

「不是。」羽時道：「從六歲到十八歲，羽殺哥一直都待在狩獵區內圍，從來沒有走出一步。不僅如此，在狩獵區，他始終保持著獸體，從來沒有化作過人形。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他不僅要面對異獸和異植，還要面對前來狩獵的獸人。」羽晨一臉沉重地回答道。

花眠卻一臉驚詫，「可是這樣好嗎？羽殺哥這樣不是自相殘殺嗎？」

據她所知，獸人同族，尤其是異獸人同族還是很團結的。

「這不一樣。」羽晨回答道：「同族之間有血脈感應，不會互相殘殺。至於城內別族的獸人……羽殺哥是在修行，便是真的被殺了，不管是他自身還是他的親友都不會怪羽殺哥。」

花眠完全無法理解這種邏輯。她一直認為，沒有什麼的價值能超過生命，但獸人卻似乎完全不是這麼認為的。

強大自身似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哪怕為此丟掉了性命，也沒有什麼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