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然心動》情深201米 一直愛著那個人?
止住了淚,或者說,止住了血。腳邊已經是一團又一團帶血的紙團,她終於停止了哭泣。原來心碎是在這種感覺,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鋸子,在你原本柔軟無防備的心臟上做著往返的切割運動。偏偏那鋸子生鏽了,刀口都是鈍的,所以一點都不幹脆利落。落下去,出來的時候將你的血肉青筋一同拉扯出來,看你疼得喘息不止,那鋸子便越覺得有快感。
她按住自己的心臟,胸口處分明還感覺得到它在賣命的跳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像是死掉了一樣?
「錦楠,我的心呢,哪裏去了這裏空洞洞的,可是這裏好疼好疼。我真的好疼,疼得我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我——」
喉間哽得再也說不下去了,胸口是窒息一般的沉悶痛苦。男人的眸光隱晦,只是沉沉望著她,「南淺,你帶你去船頭吹吹風,我們緩解緩解好嗎?」
她點頭,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之中,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要被黑暗吞噬。
池錦楠也覺得這裏太封閉黑暗了,像是要懲罰他做的那些事,讓他喘不過氣來。
懲罰他心機太深,費盡一切心思將她帶離安城。
懲罰他不惜一切,讓她將池慕辰恨到了骨子深處。
現在,他覺得,其實真正涼薄淡漠親情的人,是他自己。一直都是他,不是池慕辰。可是他既然已經上了路,就永遠無法回頭了。*
時值深宵。
一抹新月悲傷地躲在層層濃雲之後,朝遠看去,只能看見烏沉沉的天空和海麵線所親密接觸。
一朵浪花兒。
兩朵浪花兒。
三朵浪花兒。
黑暗之中時不時捲起的浪花兒變得鬼魅,失去了所有的俏皮可愛。蘇南淺倚在船頭的欄桿上面,雙手枯瘦蒼白,目光沉得如九萬裡深海一般。
鹹鹹的海風卷著濕意襲來,吹得三千烏絲反覆凌亂。她伸手順了順亂髮,眸光落在遙遠的黛藍海平面上,「錦楠,你要帶我去哪裏?」
「美國。」男人轉過頭,看向她的眸光很溫暖,「我剛才就說過了,我們去美國。」
用的是我們這個字眼。
她好像並未在意,蒼白的容顏上浮現起旋生即滅的希冀,「不去美國好不好?」
暮夜沉沉,像是映襯著她的心境,那麼黑,那麼沉。
池錦楠一怔,還是很耐心地問:「不去美國的話,那去哪裏呢?」
「我想去」杏眸之中好似有著流螢飛舞,一瞬的光暈,又是一瞬的消逝。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她輕輕開口:「法國。」
「法國?」
「嗯。」
「為什麼?」
「那裏有一座雪山,我想住在那雪山腳下。」
*
在第五個夜晚的時候,到了美國港口。
池錦楠提議先休息一臉天,再坐船去法國。
這裏的街道很陌生,建築也很陌生,金髮碧眼的人更是陌生。兩人並肩行走著,希望在離港口不遠的地方能夠找到一家旅館。
一家黑店。
恩,不是說會打劫錢財的旅館,而是不用登記給錢就可以居住的旅館。櫃枱的是一個頭髮稀疏大腹便便的美國人,滿嘴絡腮鬍,抬起眼來打量他們,「Aroom?(一個房間?)」
「兩間房。」蘇南淺很快接嘴,說完才發現是中文,又用英文重複了一遍,「兩間房,謝謝。」
那絡腮鬍美國人看見她隱隱促狹的模樣,又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她身旁的池錦楠,忍不住用一口正宗地道英語打趣道:「怕什麼,美國很開放的,看樣子是情侶?」
蘇南淺秀氣的眉輕輕蹙了蹙,「不是,快些給我房卡吧。」
絡腮鬍又哈哈笑了兩聲,飛快地填好單子,然後將兩張房卡遞了過來。自始至終,池錦楠都站在她旁邊,靜靜觀望。看樣子,想要走進她的心,還是需要一些時日啊。
上了房間,池錦楠站在門口,「南淺,如果有什麼事,就來敲門。」
她別看眼,沒有回答,兀自朝裏面走。
門口凝立的池錦楠嘆口氣,轉身朝對面自己的房間走去。
*
窗外流淌著淡淡的月光,如水銀一般在地板上鋪泄開水光來。她靜靜坐在沒有開燈的旅館房間之中,容顏一半暴露在月光之中,一半隱沒在陰影之中。只是無論是哪一面,都是那麼涼,那麼孤獨。
無意識撫上自己的肚子,「寶寶,你四個月了,還有六個月,你就可以看見媽媽了。」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錦楠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以及臉上的掛彩。她打開房門,下樓,很禮貌地用英語對那絡腮鬍掌櫃開口,「請問,這附近哪裏有藥店嗎。」
絡腮鬍思索一下之後回答,「出門左轉,一直朝前走就可以看見,綠色的招牌。
「謝謝。」
*
好像哪裏的冬天都是一般的冷,這邊也是,天空飄灑下如白梅般的雪。簇簇而下,憑依著冷流旋轉,最後跌落在她的肩膀上。左邊的肩膀,還在隱隱生疼。好像又不疼,這畢竟是他送的生日禮物。
綠色的招牌,一間不大不小的藥店。
雙氧水,棉簽,紗布,藥膏。
店員裝好成膠袋,遞了過來,「小姐,您的東西。」
她微微頷首,然後付錢接過袋子。
由於是聖誕節的原因,不少店鋪的櫥窗裡都擺放著一顆裝扮得很漂亮的聖誕樹,旁邊還有一個聖誕老公公,紅紅的帽子,大大的微笑。她有些失神,去年聖誕節的時候,她和他好像在鬧脾氣。
搖搖頭,不能想他。
於是,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
敲了錦楠的門,很快便聽見了來開門的腳步聲,彷彿就是專門在等她似的。
他好像剛剛洗澡完,裹著浴巾,掛著水珠。她饒是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只是躋身進了房間,「我買了些藥品,我幫你上藥,正好你洗了澡。」
雙氧水沖洗手臂傷口的時候,聽見男人隱隱倒吸冷氣的聲音。
「很疼嗎?」蘇南淺問了一句,抬眼看見他的額頭上青筋突起,還有細密的汗珠,「果然是很疼吧。」
「謝謝。」在纏上紗布的時候,她垂下眼瞼開口,「真的很謝謝,你甘願冒著危險來救我。」況且,她對於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朋友。
「南淺。」他突然沉沉喚了一句,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眼神十分深邃渴望,「我不想要你的謝謝。」
她知道他想要什麼。
蘇南淺的唇角抿成了微妙的弧度,沒有躲開他勾著她下巴的手,只是伸手拿出了膠袋中的藥膏。將藥膏擠出來,落在指尖上的藥膏晶瑩透明,像是一滴綠葉上的露珠。
他依舊勾著她的下巴,她卻像是沒有什麼反應一般,只是抬手仔細將藥膏塗抹在他的眼角處以及臉頰處有淤青的地方。
她給他上藥的時候,他眼中溢出來的溫柔幾乎快要將月光都融化。他突然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也包括刻意讓人將自己身上打出這麼多傷來,手臂上的那一刀,還是他狠下心劃下去的。是真的很疼,鑽心一般的疼。
他很想知道,池慕辰到底如何做到朝心臟開槍的,他一直以為池慕辰不會那樣做,可是,也只是他以為。
塗抹完之後,蘇南淺站起身來,那勾著他下巴的手指也脫離開來。
轉身的那一瞬間,池錦楠微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南淺,我說了,我不想要你的謝謝。」
蘇南淺的腳步頓在原地,感覺到有一道灼灼如火的視線在後背掃射。那麼灼熱,那麼殷切。她沒有轉過身,只是輕輕開口,「錦楠,我知道你想要什麼。那麼我回答你——」
「我不會再對任何一個人動心。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可惡也罷。真的,我不想再受傷。你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只是我對你,有的也只是感激。」
「我不想要你的感激!」
身子驟然一僵,灼燙的溫度滾了上來,她知道他衝上來從背後抱住了她。
血液一瞬匯到頭頂,讓她眼睛有些發花,看不清楚東西。只是顫著嗓音開口,「我們不可能的,錦楠,從你和薇兒睡了的那一晚開始,我們就不可能了。」
這一直都是他的致命傷。
果然,感覺到了身後抱住她的男人身子猛然一僵,旋即他圈住她身子的手臂也鬆了。最後,像是認命一般,他的手終於徹底將她鬆開。
蘇南淺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扣住,然後整個人都轉了一圈,面對面直直和他對視。他一字一句問,「那你不接受我,是不是打算一直愛著那個人?」
「那個人是你侄子。」她從未覺得自己這麼平靜過。說起他,心臟隱隱一抽,可還是很安穩地在原地跳動著。像是一切都在原來的軌道上。
「他是我的情敵。」他扣住她肩膀的手隱隱用力,眸底的黑暗像是融入了窗外的夜幕一般沉,「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就是打算一直愛著他?」
杏眸眼底有什麼東西化開,最後都氤氳散化成了虛無,她盯著他的眼睛——
「我不愛他。」
「我會忘了他。」
「我永遠都不會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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