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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然心動》情深121 米 各自歡喜
容詩涵長到這麼大,才第一次領會到了什麼叫做徹徹底底的絕望。

當時,譚月華一臉傲氣地上了那輛紅色的法拉利。她媽李靜則是怒目等著車輪子捲起的灰塵,然後捏緊了手中的薑黃色信封。像是撒潑一般將大家都給轟走了。

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媽…」抬起手來抹了抹嘴角,手背上卻是刺目的嫣紅。望著面前這張刻薄卻又熟悉的臉龐,她努力將身子站直:「媽,那個錢你怎麼能要。你知不知道你要了就代表承認我就是那樣的人——」

「你還很給我長臉是嗎?」李靜黃蠟色的臉上遍佈了些淚痕,死死望過來:「你給我滾回家去!」

*

在家中,她幾乎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毒打。

鐵質的晾衣桿那麼長,卻被硬生生地打成三節。潔白如瓷的肌膚上全是青紫色的傷痕,有幾處甚至是泛出了烏紅的血絲。她直直跪在地上:「媽,你消消氣。」渾身是傷的她只是輕輕開口,平靜的目光望著破舊的牆角,全都是她的錯,她知道。

可是即使如此,從頭到尾不管力道用得多麼大,她都沒有哼唧一聲。只是憋著眼中的淚水,生生地憋回去,最後全部流回到了心底。澆灌著那乾涸的心臟表面,卻始終無疾而終。

李靜伸出手戳著她的腦門:「你說說你一個姑娘怎麼這麼不自重,你怎麼能夠——」

「媽!」她一直波瀾不驚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高,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我沒有,我沒有不自重。我喜歡他,我——」

啪!

又是一記耳光死死甩上來。

「喜歡?」李靜的胸口因為氣氛而劇烈地起伏著,像是被激怒的刺蝟一般:「那種豪門公子哥是你能夠喜歡的嗎!今天的羞辱還讓你搞不清楚局面嗎,那種闊太太是我們這種人家能夠鬥得過的嗎!」

她的淚水就那樣滾落下來——

刺痛了李靜的心。

「媽…媽…媽!」她像是爆發了一般豁然站了起來,眼淚簌簌落下:「你怎麼能不相信我不是那種人!不是那個闊太太口中說的那種女生!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決堤的眼淚就好像是劈下來的閃電一般,再怎麼想要收回去也是於事無補。

李靜怔在原地半晌。

然後像是發瘋一般衝進了屋子,等到李靜再出來的時候,手裏面是那個薑黃色的幸福,厚實的手感,不用看都知道分量是有多麼的足。

容詩涵怔住,那個面目蒼涼的母親豁然拽住了她的手:「走,孩子。」

*

母親拉著她站在了顧家那恢宏氣派的別墅門口。

那老管家站出來,面目清冷:「請問有什麼事嗎,天色已晚,請回吧。」夜幕就像是一張巨大的黑網,那般肆無忌憚地投下來,然後傾吞所有一般的黑暗。

李靜的面無表情,只是語氣陰測測地:「我找你們家夫人,你告訴她,我需要和她談談。」

然後——

她們被帶到了那個富麗堂皇像是宮殿一般的別墅之中。暖黃奢靡的燈光,價值不菲的裝潢擺設,以及到處都泛濫著金錢的氣息。她們母女二人光光是往那裏一站,就是閑的那般格格不入。

譚月華身著名貴絲滑綢緞睡袍窩在沙發上,手上端著一個小碟子,碟子上是一小杯英國伯爵紅茶:「說吧,容姑娘的母親,有什麼事情。」她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容詩涵身上青紫色的傷痕,唇角嘲諷地一勾。

一個薑黃色的信封帶著它該有的重量被死死砸在了紫檀木的名貴茶幾上,還由於慣性向前滑動一番,直直停在了譚月華的眼前。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李靜的聲音之中像是啐著寒冰和極致的不屑一般:「太太,謝謝你的慷慨解囊,可是我不需要。還有——

我今天這麼晚過來叨擾你主要是想告訴太太,我的閨女絕對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人。所以你的錢我還給你,不要拿錢來羞辱誰,即使我們窮,但是尊嚴這種東西,是太太你花太多的錢也買不到的!」

譚月華的容顏精緻之餘全然只剩下了寒冷,聽了此番話語只是將眸子眯了起來,然後狠狠地射過來:「哦,原來這麼過來是來示威的,或者是來挽回所謂可笑的尊嚴的?」

「太太,我管教好我自己的閨女,你管教好自己的兒子。我家閨女這麼年輕和你兒子…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我家閨女是被糟蹋了!算什麼東西!除了金錢還有什麼,少拿錢來羞辱誰,我家閨女乾乾淨淨踏踏實實,絕對不會幹出所謂勾引這種事情來!」李靜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都直直逼視著譚月華的眼睛,即使被這滿室的富麗堂皇給亮瞎了眼。

譚月華此番是真的生氣了,哐當一下放下了手中精緻的陶瓷杯:「好大的口氣,糟蹋?我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看你怕是沒有去打聽清楚,我還嫌棄我的兒子被一個下流胚子給玷汙了!況且,你倒是有什麼證據說不是你家姑娘來勾引我的兒子!」語氣到了最後幾乎是已經到了惡狠狠的地步。

「呸!」

李靜粗魯地死死啐了一口,容詩涵只是靜靜攥著手看著面前蒼老容顏的母親,果然是沒有讓她失望的。李靜在惡狠狠啐了一口之後,眼神犀利地開口:「我家姑娘從來沒有哭過,哪怕是她那死鬼父親去世的時候也沒有哭過,生活再累再苦再怎麼被虧待都沒有哭過!我的姑娘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她是真的委屈了被人冤枉了,她才會哭!」

容詩涵心裏面的洪水滔天一般滾滾卷了起來,她永遠都為自己的母親驕傲。

譚月華的依舊是那般不可一世地握在沙發裏面,眉眼陰寒:「我不關心這些,我只希望你家姑娘能和我的兒子徹徹底底斷了。不要再有一點點念想!」

「我求之不得!管好你的兒子!」

*

從顧家別墅出來之後,容詩涵在那冷冷的月光之下,一步一步跟著那有些佝僂的背影:「媽…」

前面那佝僂的背影突然轉了過來,然後一把抱住了她:「你個傻姑娘,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不好,要去喜歡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人。你是不是傻——」

容詩涵的鼻子一酸,她身上的那些青紫的傷痕特別疼痛,以及頭腦也昏昏漲漲地不像話。將頭死死放在了自己母親的肩窩處,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放鬆:「媽,我是不是真的錯了。但是我以為喜歡一個人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這樣——」

「我的傻姑娘,天吶,你也不想想顧家是怎樣的豪門。你和那個男孩子之間的距離就像是天空和地平線一樣,永遠也不可能有相交的那一刻。」李靜粗糙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背:「沒關係,有媽媽在,咱們窮,咱們有志氣。很疼吧,我是氣急了——」

「沒事。」

她活該。

活該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不後悔和他在一起。

*

在凌晨兩點的時候,蘇南淺出現在了她家的樓下。

「容詩涵——」

「你給我滾下來——」

聲音大得幾乎是讓樓上的很多房間的燈都亮了起來,畢竟淒清的女聲在夜色之中顯得是那麼的清晰。她慌忙摁開了床頭的燈,然後從床上彈起來,光著腳跑到破舊的窗戶邊,朝下面望下去。

蘇南淺身上穿著學校的雪白上衣以及肥大的牛仔褲,只是她的容顏美好得像是畫中仙一般,飄飄渺渺如霧一般夢中走出來了一般。而她旁邊,高大挺拔的男人,是池錦楠。所以還不得不提一句,他果然是很喜歡南淺,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不然誰有病會大半夜陪著她。

她摸索著腳步,然後貓著步子開了門出去,直直朝著樓下奔去。

南淺和錦楠當時雙雙站在一顆茂盛的大橡樹下面,等她下去的時候,南淺直直就衝上去了:「詩涵,我才聽別人說……今天下午顧一哲的媽帶著班上的同學去你媽媽的攤子吃麻辣燙,還——」

她頓住,清冷的嗓音也被夜色隱去,沒有繼續說下去。

容詩涵環住手,風吹著小腿有些陰測測的冷。她平靜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都是真的。恩,南淺,你說的都是真的。」眸光平靜得像是被鬼魅抽走了靈魂一般。

蘇南淺秀麗如水的容顏上輕輕劃過驚愕,卻也轉瞬如常,只是輕輕晃了晃,突然多出了一雙手來攬住她的肩膀:「南淺,有沒有事?」聲音很是溫柔,鏡框之下的眸光淺淺流動著。

「我沒事。」蘇南淺輕輕拽住了他白色襯衫的袖子:「怎麼辦,錦楠。」她的心臟突突突開始跳,因為她證實了,詩涵的確是和那個顧家公子哥睡了。是的,睡了。

全校的同學都知道灰姑娘成功將王子給拐上了床。現在各種版本都傳出來了。可是,所有的人都認為全是她的錯,竟然沒有一個人認為是顧一哲的錯。

池錦楠下意識將她的肩膀攬得更緊:「沒事南淺。」然後他將視線投在了容詩涵身上,眉心微不可微地蹙起來:「詩涵,誰打你了。」

聽了池錦楠的話,蘇南淺才回過神來,眸光直突突地射在她的身上:「我的天,詩涵,你身上這些傷是怎麼回事!」身上的皮膚瞬間就感覺到了一種麻痹般的疼痛,好像和詩涵感同身受一般,那些疼痛感也能夠完全領會一遍。

她輕輕搖頭:「沒事,南淺錦楠。都先別管我了,我想知道我聯繫不上一哲,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應該是被軟禁了。」

池錦楠抬起指骨分明的手來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框眼鏡,輕輕道:「詩涵,據我所知,顧伯母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不,甚至說起來,會有些刁鑽了。」

蘇南淺在一旁冷冷地開口:「那叫有一點刁鑽嗎,簡直是可惡至極!」她真的想像不出,那般羞辱人的方式怎麼能夠想出來。況且,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曝光……那種事。同是身為女性,到底怎麼能夠做的出來。

「我要見他。」

容詩涵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篤定:「幫幫我,我要見他。」

「你瘋了是不是,你還要見他!」蘇南淺傾城的容顏上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那般美好,只是語氣尖酸:「容詩涵你的腦子是不是秀逗了,這個樣子你還要見他?你以為你見得到他嗎!」

她咬牙:「我就是要見他!」

*

陰暗的臥室,甚至是陽光都透漏不進半分。雖說是奢華的,可是卻是冰冷且讓人絕望的。說直白了,就是一座監牢。

英俊如斯的容顏之上儘是慘白,毫無血色。一雙原本會灼灼發光的藍瞳也分分暗淡下去,就像是垂死般的人一樣毫無光澤。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挺拔的身子死死佝僂著,兩頰深深凹陷進去——

「給老子開門!」

「你他媽的開門——」

破天荒的,門竟然開了。他虛弱地扶著門沿。藍眸緩緩抬起,便看見母親面色冰冷地看著他:「兒子,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你以為不吃東西是威脅得了誰。」

一個星期,滴水未進。

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硬生生被摧殘成了形如枯槁一般的骨頭,期間被強行地打了一次營養針。

老管家滿臉有心地開口:「少爺,你就吃點吧!你這樣又是何苦啊,不就是一個姑娘嗎,你——」

「不用多說。」譚月華陰測測地打斷了老管家嘴中還沒有說完的話,只是冷眼盯著扶著門沿虛弱的少年:「直接讓醫生打針,我就看看他能怎麼給我折騰!」

顧一哲隻覺得身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掏空了一般,他的肺,他的肝,他的心臟,他的五臟六腑。全部全部,一點點也不給他剩下的掏空。到了現在,他只是覺得整個身體都是輕飄飄的,彷彿是這樣都還不夠。突然又出現了一隻手——

那隻手開始抽走他身體裏面滾滾流動的血液,鮮紅而沸騰的血液,順著青色血管奔騰的血液,全部被那隻可怖的手給抽走。他只剩下了一副空殼,最後,連帶著骨頭,被一把重鎚給敲碎,碾壓,最後變成了粉末。

他整個人——

灰飛煙滅。

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只是覺得天旋地轉,然後眼前飛速略過了母親的臉,以及棕色的窗簾還有醫生的白色大褂——

他死死摔在了地上,兩隻手還被強有力的黑衣人狠狠按住,只是動彈不得。

然後手腕處傳來了針扎一般刺痛的感覺,他目光泛濫,然後開始渙散,面前出現了一張臉,是她。他努力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卻發現自己的目光越來越渙散,然後越來越看不清。

阿涵——

冰涼的液體從那尖銳的針管之中流出來,然後匯進了鮮紅的血液之中,融為了一體。和他的絕望無助融為了一體,密不可分。分明是給他注射的營養針不是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他感覺是給他注射的是絕望,是恐懼,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且,還是那種看不到光明的黑暗。

「兒子。」

他看見自己母親的高跟鞋尖落在他的眼前,然後出現了疊影,最後重合了,但是還是分散了。迷迷濛蒙聽見:「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和不和那個姑娘斷了聯繫?」

他輕輕一笑,趴在地上,藍瞳之中死灰一般的平靜——

「我永遠不。」

「永遠永遠不,母親,你有本事,就將我千刀萬剮。」

「那樣的話,我可能好受一點。」

——阿涵,為了遇見你,我已經花光了今生的運氣。所以,我沒有多餘的運氣再去遇見誰。我的真心,就算你得不到,別人也絕對得不到。我哪怕將一顆真心碾壓成灰被風吹走,也不會交託與別人。

*

容詩涵被退學了。

理由是敗壞校風,全校都知道她將顧一哲騙上床給睡了。這種傳奇的事跡,自然也是傳到了一絲不苟的校長耳中。顧太太作為學校大股東之一,隨隨便便一句話,校長便懂得了所有。

蘇南淺回家板著一張臉想要外公出面來保住詩涵,可是詩涵卻一臉決絕地告訴她,她是真的在學校裏面待不下去了。她說——

南淺,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你想,除了你還有薇兒,這個學校誰不把我當做是過街老鼠。就算是南淺你護我,可是我自己也受不了。所以南淺,算了吧,我受夠了。

於是,她放棄了保住詩涵的想法。

容詩涵在默默收拾課桌的時候,周圍的亂語也絲毫沒有停下——

「真不要臉,嘖嘖嘖,終於是要走了!」

「我終於覺得眼睛乾淨了,我倒是覺得她賺了不是嗎,哈哈!」

「她那個低賤的媽也賺了是不是,畢竟我們也親眼看見了嗎,收下了那麼厚一個信封的錢。」

……

一直隱忍著沒有說話的容詩涵就爆發了,說她可以,說她不要臉犯賤什麼都可以。可是不能夠說她的母親,

「你剛才說的什麼。」她手裏面抓著洗的泛白的書包轉過身去,冷冷盯著剛才那個說話的短髮女孩兒。聲音雖然聽起來平平靜靜的,但是卻讓人莫名感覺到了壓迫感。容詩涵敢保證,如果說那個女孩敢把剛才說的話再一次重複的話,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將書包砸在她的臉上。

站在後門口的短髮女孩眼睛四周轉了轉,半晌才反應過來容詩涵是正在和她說話。而那個女孩臉上的譏笑卻分明減少半分,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卻滿是不可一世。正想開口說點什麼,短髮女孩的身子卻直直向後面倒去。

容詩涵的瞳眸輕輕放大起來,握住書包的手禁不住鬆了松,然後看見那短髮女孩背後站出來的人——南淺。

她的一隻手死死拽住女孩的頭髮,將女孩的身子死死向後拖拽:「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這個學校讀書了,我有沒有告訴你們,不要讓我聽見你們嚼舌根,果然還是聽不懂人話啊!」冷冰冰的語氣像是啐上了毒一般,不過傾世容顏上那種明媚微光,讓容詩涵永遠都無法忘卻。

「對…不起…」頭皮早已經被拽得生疼發麻的短髮女孩扭曲著臉上的表情,然後嘴中支支吾吾地說著。分明是想抬手去觸碰蘇南淺那隻死死用力的手,女孩卻又分明不敢,隻得舉著兩隻手,忍受著痛苦感覺到滑稽極了。

蘇南淺的手狀似不經意地一松,然後那女孩歪歪地就倒下去了,以一種狼狽的姿勢跌坐在地上。「薇兒,你過來。」蘇南淺盯著短髮女孩的臉,然後輕輕開口。

坐在角落的白微兒先是一怔,然後咬咬唇,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步一步,朝著蘇南淺的位置走過來。

蘇南淺臉上滿是注滿微光的笑意,暖暖地沖著白微兒一笑:「來,你站過來一點。」她笑著朝著那個羞赧的白微兒伸出手。

白微兒輕輕將手遞給她,任由著她把自己拉過去。然後蘇南淺笑眯眯拍了拍白微兒的肩膀,然後豁然蹲在了那跌坐在地上的短髮女孩面前:「徐彎彎,我記得,上次是你把薇兒的體育服故意藏起來,害得老師罰薇兒跑了操場十圈,是不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閃耀著寒意微微眯起來,精緻的容顏上拉扯過殺伐之意。

徐彎彎的臉上分明露出了恐懼,只是有些怔忡地看著蘇南淺:「不是我…」

站在蘇南淺旁邊的白微兒死死咬住唇,眼睛撲閃撲閃的,輕輕扯了扯蘇南淺的校服袖子:「南淺…算了…別這樣,大家都是同學。」

「白微兒,你不能這樣。」蘇南淺蹲在地上,然後扭過頭抬起臉來望向那個羞赧清秀的姑娘,語氣之中透著森森無奈:「白微兒,你要記住,不管是誰,只要是讓你疼了,你就必須要加倍還回去。就好像是給了你一巴掌然後再給了你一顆糖。即使你覺得你太甜了,可是你始終都痛了不是嗎?薇兒,做人,不能夠軟弱的。」

後來,蘇南淺沒有想到的是。當初她說給白微兒聽的這些話,白微兒其實全部都死死記在了心底,然後——

全部用來對付她。

當時的白微兒聽了之後只是有些木訥的點頭,然後聽見蘇南淺笑眯眯說了句這就對了嘛。旋即蘇南淺的手迅速捏上了那徐彎彎的下巴:「我記得我警告過的,不要給我欺負薇兒和詩涵,你們偏偏不聽是不是?三番幾次的,都以為我是瞎子沒看見是嗎,我只是不想和你們計較。你們是不是真的要試試看我能否護得住她們?恩?」

她黑白分明且水澤瑩潤的一雙大大杏眸中充斥著冷意,就是用一種極端冷冽的眼神和女孩細長且小的眼睛對視著。然後那個女孩竟然猝不及防地開始哭:「蘇同學,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圍的人都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不敢說一句話。就連剛才和女孩一同嚼舌根的幾個人也都全然沒有看見一般,都自顧自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專心』地看書。

「不是給我道歉。」蘇南淺的手從那個女孩的下巴處滑落下來,然後冷冷站起來垂眉看著那個女孩。女孩一頭亂髮凌亂,只是抽抽噎噎地跪在地上沖著白微兒道:「白同學…我不該…對不起…」

白微兒的眼中有絲不忍劃過,清秀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動容,下一秒作勢就要去扶:「其實沒事的,你不用這樣。」

白微兒的手伸在了一半,然後僵在了空氣中,她的手很及時地被蘇南淺給截住:「薇兒,你這樣不是打我的臉嗎。我這是殺雞儆猴——

班上那些愛嚼舌根以及喜歡捉弄別人的人,都給我聽好了。上次是藏了薇兒的體育服,上上次是把薇兒鎖在廁所隔間,上上上次是撕了薇兒的作業本。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

蘇南淺冷清清的嗓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大家都忍不住腹誹為什麼長得這麼好看但是脾氣卻這麼壞。腹誹之時又聽見蘇南淺道:「詩涵別人就是深受顧一哲喜歡怎麼了,就追詩涵不追你們又怎麼了?有時間拿來嫉妒別人說惡語中傷別人還不如好好提升自己!」

這是蘇南淺第一次在班上發怒,也是唯一一次。平時她都是冷冷地說讓其他人不要隨意欺負別人,今天是真的怒了,只是因為剛好準備從後門進教室便聽見有人說那麼難聽的話中傷詩涵。實在是忍受不了。

介於蘇南淺的名門背景,也沒有誰敢說一個不字。特別是平日那些捉弄過白微兒以及說過容詩涵的壞話,一顆心就像是被提起來然後久久落不下的那種。

從這以後,容詩涵退學,卻無人敢在蘇南淺面前說她是非。置於白微兒,也沒人像以前那樣捉弄她。

總歸,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

可是,有時候,生活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那種美好。你以為生活是一張斑斕的畫布,上面全是五彩斑斕的顏色很是漂亮。可是很多時候生活只是一張破破爛爛且泛黃的布,你仔細一看,上面還有某些黑暗留下來的黑點。

容詩涵的人生黑點就在退學後的第二天傳遍了整個校園——

援交少女。

她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瘋了一般,與此同時,顧一哲的母親再一次約她見面。老規矩,隻約她一個人。

她去了,和上次一樣的咖啡廳裡,她瞪著眼睛:「伯母,那般恥辱的造謠,是您沒錯吧。除了您,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人。」她在桌子下的一雙手早已經握成了拳頭,而手心全是粘膩的汗水。

譚月華輕輕一笑:「有證據嗎?」

「伯母,怎麼能這樣。那種我和有錢人隨意上床的謠言怎麼可以隨意編織出來呢!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聲,您這樣子隨意毀掉一個女孩的名聲,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名聲?」譚月華姿態優雅地端起一杯咖啡輕輕唾了一口道:「我以為你在勾引我兒子的時候就已經將名聲這種東西棄之如螻蟻了呢,現在你來跟我說這些。還有,你知道人人為什麼都相信了嗎?」

然後容詩涵怔住的同時,看見譚月華從包包中掏出來的一疊照片——

兩具交纏的肢體,淫穢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地步。

各種姿勢。

各種場景。

各種隱秘。

而且是不同的男人,而且還有各年齡層次階段的男人,但是都是一張相同的容顏——

竟然是她的臉。

「不可能!」容詩涵像是受驚的貓一般死死拍在桌子上,瞪大著一雙眼睛:「這些通通不是我!」她的聲音中早已經透露了壓抑不住的怒火。

「自然不是你,只是和你長得極為相似的一名妓女罷了。我可是差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的。容姑娘,你再仔細看看,這些照片中是不是都只有側顏。」譚月華突然抿嘴笑起來:「那是因為正臉看起來是真的不像,但是,只需要側臉,也足以讓人信服。包括我兒子。」

「你說什麼——」

「這些照片一哲看了,他不會信的!」

「您一定花了不少錢對嗎?」

她的手將那些照片都捏得變了形,然後輕輕一笑:「我還真是牢您費心了。」她輕輕放下了那些照片,靜靜地看過去:「所以呢,伯母,你到底要怎樣。」

「我要你親口去告訴我兒子,你們從今以後,都不要再來往。」譚月華的臉上儘是陰測測地表情,說到這話的時候恨不得將她給撕碎一般。那是因為若不是顧一哲折騰了這麼久都不肯放棄這個姑娘,她才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勞心。

「我不會放棄他。」容詩涵也笑了,學著譚月華那種睥睨眾生的狂傲笑容:「您怎樣對付我都可以,但是伯母我告訴您,我不會放棄一哲。我不會。」

然後——

她錯了,她還是放棄了他。

因為譚月華冷冷的笑著說:「很好,有骨氣的人我很欣賞。只是接下來我可不打算對付你了,你不是還有一個潑辣的母親嗎,那天來別墅的時候很是趾高氣昂,委實讓我不悅。你知道的,我的手段這已經算很輕很輕了。」

母親的分量太重。重得幾乎她快要喘不過氣。重得足以擊碎她輕飄飄的靈魂。

捕捉到她眼中的掙扎和猶豫,譚月華聲音放輕了:「姑娘,你還年輕,一時不開竅伯母也不怪你。就當是為了你母親,你也得必須離開我兒子。你心裏面也很清楚不是嗎,你們兩個人根本就不配。二人都很年輕,就當是遊戲一場,過了那便是過了。」

她沉默,然後沉默。

神經在腦海中突突突地被拉扯,好像朝著無數個方向發射出去,再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硬生生拽回來。說到底,剩下的也只是痛苦了。

最終,她輕輕開口:「我需要怎麼做。」

譚月華開始微笑,成熟美艷的臉上泛出來的微笑簡直是收都收不住:「這才是好孩子。」

*

她站在一扇雕花木門的面前,雙腿像是被注入了沉重的鉛一般,抬都快要抬不動。

一哲就在這裏面。

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來,輕輕觸在光滑的紅木門上,卻久久沒有勇氣推開。旁邊看守的黑人都只是靜靜看著這個容顏蒼白如雪的女孩,實在是有些……可憐。

她還是進去了,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眼眸中全部給黑暗所佔據。因為陰暗的房間之中,除了黑暗,就真的就再沒有其他的。

他躺在一張暗藍色鋪就的柔軟大床上,背對著她。

一步一步輕輕走過去,像是一隻黑貓的爪子落在軟綿綿的地毯上,可謂是沒有一點點的聲響。她靜靜凝立在了床邊,看著他瘦骨嶙峋的背影,心臟好似被切割。

緩緩伸出手去,輕輕觸碰著他因為憔悴而高高凸起來的肩胛骨。他卻像是一隻受驚的豹子一般:「不要碰我!」反手一下便拍掉了她的手,她的手背上火辣辣一片疼痛。

他坐起來,在一片陰暗之中,剎那之間對上她的眼瞳。她能夠很清楚地看見,那雙死寂的藍瞳之中在瞬間就泛起了芳華。妖異藍瞳射出來的視線像是被做了無線切割一般,只是全部都落入了她的眼。

「阿涵,是你嗎。」他的聲音乾裂裂的就像是從荒漠滾出來的,沉沉地從喉間發出來:「我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

她的雙腿輕輕跪在了床沿上,然後爬向他:「一哲…」

英俊如斯的容顏就像是被人用剪刀給剪碎了一般,臉頰過分地凹陷進去,雙眼迸發出來的血絲像是紅紅的千千結一般,解都解不開。形容枯槁,不,枯槁都不似他這般。

一個如畫的少年竟然像是走入末端一般。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的眼中陡然閃現出了警惕來,然後定定抓住她的胳膊:「是不是受威脅了,我媽對你做了什麼,你告訴我,那些照片,通通都是假的!」

「一哲。」她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然後一根一根,扳開了他的手:「那些照片,都是真的。」用一種再清晰不過的平穩口吻,然後滿眼都是認真。她那種認真的表現,想讓別人不信都不可能。

「不可能!」他的藍瞳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割裂開來,乾裂的嗓子爆發出咆哮:「你他媽在騙我容詩涵!你不會!你不會!」

「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她直直從床沿上脫離,然後定定站在床邊,也扯著嗓子沖著他喊:「我本來就是一個很愛錢的人,我就是為了金錢才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是顧氏豪門的公子哥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心臟被人輕輕扳開,然後裏面是鮮紅的柔軟。除了一片柔軟之中,還有一把刀,一把閃著寒光且尖銳無比的刀。無形的手從黑暗之中伸過來,然後握住那把刀的刀柄,然後開始用力,越來越用力,深深淺淺地捅著。

望著他藍色的眼瞳,她的胸腔開始徹底地撕裂——

身著白色襯衫的他領口開得大大的,是精緻但是突兀地可怕的鎖骨,太瘦了,他瘦的太厲害了。只是他的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堅定:「我不關心你是不是因為金錢才和我在一起,但是阿涵,那些照片,一定是假的。」聲線微不可微地開始顫抖。

她笑了,凝立在一片陰影黑暗之中:「一哲,那些照片都是真的。而且,我要和你分手。你記好了,從此你我再無乾係。」

——再無乾係。

「我不信。」他咬牙,然後不知道是不是咬破了薄唇,嫣紅的鮮血順著乾裂的唇角流下來。他的面色就像是紙一樣蒼白。

「你以前說過的,一哲,我說過的話你都會相信。」容詩涵輕輕笑了,柔美輪廓上的笑意就像是二人約會時一般:「所以這一次,我說的話,你一樣也要相信不是嗎。照片上的那些男人可以給我很多錢,可以滿足我貧瘠的家庭。我知道你也可以,但是我不想對你付出感情了。畢竟你我終究不般配是不是?」

突然,聽完這些話的他從床上陡然彈起來,然後沖向她,死死扳過她的肩膀:「你說說,我媽怎麼威脅你了,拿什麼威脅你了!」

「媽的容詩涵你他媽是不是人,你他媽有沒有心!」

「我一刻也不敢放棄,我甚至拿命來和我媽相抵也不要放開你的手,你居然來給我所那些照片是真的!」

「容詩涵你倒是說話啊!」他瘋狂地搖晃著她的肩膀,好似要將她渾身的骨架都給搖碎掉一半。狹長妖異的眼眸死死瞪著,睚眥欲裂的表情很是痛苦。

她面對著他,看著他蒼白如枯骨的容顏,再一次開口:「我說過了,我要離開你。顧少爺,我沒有心情陪你玩下去了。我有點累。況且,我很臟,配不上顧少爺。」

「還不相信是嗎?」容詩涵輕輕一笑,唇角露出來的笑容竟讓人看起來是那麼的真切:「那日醒來,你沒有發現床單上沒有處子血嗎,你還真是天真。」其實,酒店的雪白床單上,是有的,像是妖異的梅花星星點點綻放在雪地之中般。

只是,那日太過於促狹和匆忙混亂,他沒有來得及注意這個細節,他的母親就已經衝進來了。所以,現在,這個竟然是成了讓他信服的理由。

他輸了。

聽見她親口說他天真,指骨分明卻枯瘦的手從她的肩膀緩緩滑下來:「我再也不要看見你。」藍瞳被人割碎,碾壓,最後變成細碎的粉末,讓人隨意踐踏。

「好的,顧少爺。」

她兀自轉身,心臟被人捏碎成粉末。

他乾裂枯啞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容詩涵,是我顧一哲瞎了眼睛。」

她的腳步頓了頓,然後最終還是繼續朝著門外走去。留他一人繼續湮滅在了黑暗之中。

他的心死了。

她的心也死了。

隻願——

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

池慕辰如青山綠水般美好明凈的容顏上死死勾勒出溫和的輪廓,他的眉眼有點沉:「就這樣?」

容詩涵輕輕一笑:「對,就這樣。」

就這樣分開,此後再無乾係。然後顧一哲對她的恨就像是一壇酒一般,擱置得越久,便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可是她沒想到,他對她的留戀,戰勝了那種刻骨的傷害和恨。

當年到底是誰錯了。誰又對了。那到底誰又說得清楚。

她也曾告訴自己,不必對年少時的諾言耿耿於懷,畢竟時光會寬容的收納下所有,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逃不過時光的鐮刀。可是,他還是帶著滿腔的情深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阿涵,我們重新在一起。

------題外話------

差不多顧一哲和容詩涵當年就交代清楚了…

哇啦啦~來麽麽噠!愛你們喲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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