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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然心動》情深099米 我動心了,該當如何?
莫歸年匆匆趕到醫院,甚至是沒有來得及換上白大褂,便直直往五樓的ICU重症監護室上趕去。

嘭地一下推開了病房門,腳步生風一般。莫歸年眉目凌厲散冰,目光望向病房之中,只見蘇母的病床被一群護士包圍著,一眼望過去全是粉紅色。護士們的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其中的許昕一眼瞄見了莫歸年。

急急忙忙從護士堆中沖了出來,奔到了莫歸年面前,揣著氣:「莫…莫教授!真的不行了!」

「怎麼回事?」明明在他下班離開的時候還專門來查房了,根本沒有問題。而在這短短的兩個小時中,竟然給他說病人不行了!

「莫教授,患者全身變得浮腫,四肢發虛。而且體溫在迅速升高,心律不齊,還出現了…出現了出血增多的情況…」許昕說到最後,聲音是愈發的小,因為面前男人如玉般乾淨的容顏上有著血一般的陰鷙。

他清晰的判斷能力壓製了怒火,冷冷道:「我記得這位患者已經注射過環孢素和抗人體胸腺免疫球蛋白(均是抗排異的藥物),那有沒有人能告訴我,既然已經注射了,那為什麼會出現體溫迅速升高全身浮腫這樣的排異情況?」

按照醫學的角度來說,哪怕還是萬分之一的概率出現這種情況,那也絕對不可能在短短兩個小時的光景裏面就能變成這樣。不要懷疑他的專業性,他不會錯。

護士中有人已經被氣場強大的莫歸年嚇得瑟瑟發抖:「莫教授…我們確實已經注射過了,只是…不知道為何為出現這種情況。」

「是麽?」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好似被人放入了冰窖之中再拿出來的一般,黑眸如晦:「那大量出血的情況又是從何而來,患者的手術部位縫合針眼等我都檢查過,沒問題。除非是外力的拉扯,否則不會出現這種大量出血的情況。這期間,誰碰過患者?」

現在他隻想知道,在他下班離開醫院的短短兩個小時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站在面前的許昕咬唇開口:「莫教授…我在半個小時前碰過患者,當時我按照慣例替患者測量體溫,可是沒想到體溫那麼高…」說到最後隱隱約約的嗓音是顫抖的。

「都給我讓開。」

眉眼之間浮冰碎雪一般的冷意刷刷刷地竄上來,長腿一邁過去,護士們悉數從病床前散開。

目光觸及病床上之人時,清冽的瞳眸迅速收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緩緩放大。但是到了最後,就好像是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還是得歸於平靜。

他可以清楚的看見,蘇南淺的母親全身浮腫不堪,就好像是被人充滿氣了一般。胸前的病服已經由於手術部位出血嚴重而完全染成了大片的殷紅色。

眸光瞬間凜冽,好似夾雜利箭一般掃在一群護士眼中:「這種出血怎麼可能,我做了上千台手術,術後一周才出現這種情況的出血,不可能。給我說說,誰擠壓了患者的手術部位,沒有人觸碰的話,絕對不會是這種情況。」

莫歸年如泉般澄澈的眸子中一時間捲起波瀾來,愈來愈濃烈的怒意。這兩個小時中,一定是有誰做了手腳,不然不會在短短的時間之中就突然引起了如此多項強烈的併發症,且如此嚴重的出血看一眼就可以知道是有人擠壓了手術部位引起傷口撕裂,說不定內部的出血會更為嚴重。

只可惜,蘇母只是戴著呼吸罩閉著眼睛,一個字也不能說出來。

旁邊的監護儀上心電圖曲曲折折,陡然高,陡然低。倏爾,監護儀發出了滴滴滴的刺耳聲,眾人的視線一轉,驀然一驚,只見監護儀上的波動越來越大,越來越強。最後就連曲折的直線也嘩地一條直線,滴滴滴的響聲在宣佈心臟停止跳動。

莫歸年眉眼一寒,扭頭沖著一群護士低沉道:「心室在迅速顫動,給我除顫儀,快!」

短短幾秒,護士們便將除顫儀推到了病床前,便聽見他一聲低呵:「所有人都讓開!」(以免他人通過床體等導電受到電損害,也影響病人電傳導。)

周圍的人紛紛推開來,莫歸年一把抓起除顫儀:「100J,充電!」話音將將落下之時他已經將除顫電極板置於胸口處,蘇母身子被除顫儀的震動引得向上彈了一下,然而監護儀上的畫面依舊是一條直線。

莫歸年的眼角涼意驟生,道:「150J,充電!」

「200J,充電!」

……

身子一下又一下的起伏,可那條直線卻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充電到360J,第五次!」

容顏上遍佈著細細密密的汗,有多久了,他的手上有多久沒有沾上人命了。指骨分明的手握著除顫儀已經泛白到了極致,最終他輕輕放下了除顫儀。

在一群護士的注視下,緩緩抬起手腕來,視線落在精緻的腕錶上。最終,涼薄的唇緩緩張合,聲線微微顫抖:「患者蘇常雅,死亡時間21點50分。」

作為一個醫生,其中一項要務,就是宣佈患者死亡。

護士們全都嚇得瑟瑟發抖,沒有人接聲。莫歸年抬手摁住眉心,咬牙問:「通知過病人家屬沒?」如此強烈的併發症再加上如此嚴重的出血,患者本身體質又不強健,所以哪怕是華佗在世,也無回天之力。

「通知過了…」她們也知道看樣子這個患者已經沒有挽留的餘地了,所以在通知莫教授的時候就已經通知了患者家屬。

男人高大頎長的身子帶著些蒼涼頹唐之意,步步倒退在窗邊靠著,目光落在病床上之人,已經毫無生命跡象了。

蘇南淺就是在這個時候衝進病房的,在這驚蟄的夜晚,她身著弔帶的居家長裙,裸露出來的白皙肩膀和鎖骨都極致的美。散著一頭的青絲,從門口奔了進來,身後同樣慌張的是容詩涵。

那張傾城禍國的容顏上儘是慘白,她衝進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抓著他的胳膊:「莫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她分明是看見了的,分明在剛剛進病房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監護儀上所顯示的心電圖是一條直線。可是…她還是至今沖向他,眸子中微微有些希冀,只是望著他,那麼淒切而又哀怨的望著他。

莫歸年只是抬手穩住她的肩膀,如畫的眉眼之間也盡帶蒼涼:「對不起,蘇小姐。」

這六個字一說出來,所有的一切都那麼明顯,完全都不用解釋就可以清楚明了。蘇南淺的容顏上最後一絲血色漸漸退去,只是抓著他胳膊的手緩緩墜落下來,在身側微微盪了盪,好似那無所寄託的蜉蝣一般。

容詩涵緊緊從身後抱住了她,雙手死死禁錮在她的腰間,聲音發抖:「南淺…南淺…」

她喃喃地喚著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是覺得這時候她應該這麼做。她怕,南淺在一瞬間就會完全崩潰,最後隻變成一堆瓦礫。

「沒有一點可能麽?」她輕輕開了口,望向莫歸年的一雙剪水清眸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氤氳上了霧氣以及淚水,連她自己都覺得視線變得模糊至極,看不清周圍的一切東西。只是知道自己應該要將希望寄托在眼前這個被人稱為醫學怪才的男人身上。

莫歸年隻覺得自己的喉頭緊得厲害,他清楚地看見蘇南淺的眸光在一分分的碎裂,然後寸寸成灰。胸口在一瞬變得無比的沉重,他是受了慕辰的所託才稱為了她母親的主治醫生,然後,竟然就這樣,一條生命就湮滅在他的手中。

他不是一個醫生,而是一個屠夫。

所以到最後,就算是面對著蘇南淺一雙盈盈淚水的眸,他也只是故作鎮定輕輕道:「死亡時間,晚上21點50分。」

蘇南淺的眸光盡數剝裂開來,到了最後在,只剩下赤裸裸的空洞。一起的物體,在她的眼中陡然變成了灰色,空氣都變得如此冰冷,好似一種惡毒的生物,帶著冰涼的感覺,在侵吞她的肉體。最後,整個靈魂都被吞噬掉的恐懼感,瘋狂地包圍住她。

「媽…媽…」她抖著唇喃喃著,語氣之中全然沒有了素日的平穩鎮靜,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哭音以及顫抖。

不顧身後抱著自己的詩涵,只是一步一步,緩緩向著病床上走去。最後蘇南淺嘭地一下跪了下去,撕心裂肺一般:「媽!」她趴在病床的邊沿,顫巍巍伸出了一隻手來撫上病床上常雅的臉頰:「媽…你怎麼就不陪我了…你說過的…」

容詩涵在旁邊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一瞬間淚水也四溢開來。老天爺,你為何要對南淺這麼殘忍。她失去了這麼多,可是就連一個母親都不能擁有嗎,那可是這輩子最愛她的女人啊。

莫歸年的眸底湧起涼意,寸寸縷縷一般纏繞住流墨般的黑瞳。他只是凝立在床邊凝視著那跪在地上的女孩,胸口有什麼陡然碎裂。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姑娘可以達到極致的悲傷,當年的十月,會不會和她一樣。

沉浸在自責以及回憶之中的莫歸年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的視線,只見跪在地上的蘇南淺滿臉淚痕,望向他:「莫醫生…我媽是個美人啊…她一直都很美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痛苦到極致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都是嗚咽不清的,他突然感覺到胸口有些窒息。

他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什麼所謂的因為心臟排異所以引起的併發症之類的話。而是因為她真的崩潰了,她真的需要胡言亂語一些什麼來維持自己的心神,以免下一秒就會失去所有的意識。

安城第一名媛蘇南淺幾近瘋狂的一面,看在眾人的眼裏,委實令人心驚肉跳。莫歸年只是舉步向著門口走去,沖著護士們開了口:「我們都出去。」

或許這個時候,讓她單獨和蘇母待一會兒要好一些。趁這個時候,將那些沒有說完的話,全部說完。就算是已經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可是終究也要說出來才好受。

在一群護士以及他都出了病房門之後,那種驚天動地的哭泣咆哮一瞬間爆發在病房之中,那樣悲痛,那樣淒切。果然,在那麼多人在場的時候,她還是極力在隱忍了。

深沉的黑夜,伴隨著這樣哀怨的哭泣,幽幽怨怨的散開在空氣之中,將一切的物體都鍍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

*

終究,還是被蓋上一層白布推走了。

蘇南淺也安靜下來了,雙眼腫的如同核桃一般,只是怔怔望著母親被推走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雙眼空洞到了極致。容詩涵凝立在旁邊,手機卻突然響起來,垂眸一看是堂叔。

「南淺,你乖乖坐在這裏,我出去接個電話。」容詩涵微微上揚的眼角處也滿是溢出的淚珠,眼睛紅腫得也比蘇南淺好不了哪裏去。只是輕輕囑咐了一句,便走出了病房。堂叔也是應該在知道了,打不通南淺的電話才會打她的電話。

剛才南淺在出門的時候,整個人慌得已經是摸不著東南西北了。手機根本就沒有想到要拿,恐怕現在,找南淺的人很多很多。

*

剛剛接完堂叔的電話,說了下大致的情況,將將準備轉身回病房的時候,池錦楠就在此時滿臉風塵僕僕的表情邁著急急的步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錦楠,你怎麼來了?」容詩涵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問道,現在這種悲涼的時刻,不管是見到什麼人,都會覺得十分親切啊。

鏡片下含有濃鬱墨色的瞳眸沉得可怕,眉宇之間有著強烈的擔心:「她呢?」

——南淺不見了。

讓容詩涵帶著池錦楠進到病房裏,並且給他說南淺一個人在床上坐著的時候,迎來二人的只有滿室寂靜無聲的空氣。

「詩涵,你剛才說南淺在這裏。」池錦楠抬手扶了扶鏡框,頭頂上的白熾燈在鏡片上投下淺淺的光影。他知道,女子在最脆弱的時候,無疑是最需要溫暖和胸膛的。而這種溫暖和胸膛,他想要給她。

容詩涵卻如同墮入冰窖之中一樣,周身被密密麻麻的寒意所包圍,快要傾吞掉她這個人一般。一個可怕的念頭竄上在她的腦中——南淺,你不要想不開。

她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嚇住,甚至渾身都止不住開始顫抖起來。池錦楠只是鎮定開口:「不會的,南淺不會這麼容易尋死的。」其實他們都知道的,南淺的骨子裏面就像是一株蕁麻草一般,堅韌且不易死。

「我出去找。」

將將說完,池錦楠的步子已經像是生風般朝著外面走,下一秒容詩涵也急切切地跑出去。

*

「慕辰,蘇南淺的母親…去了。」

池慕辰指骨之間的手機被微微用力捏緊,最終也是低低應了一聲,手機聽筒之中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男人如畫般的眉眼之間湧動起來了浮冰碎雪一般的涼意,星光璀璨的眸一沉,旋即將腳下的油門猛踩,黑色賓利慕尚好似一道閃電般飛馳在夜晚的柏油馬路上。

就在二十分鐘之前,他接到了消息,說是蘇家母親突然病重難以支持。於是他毫不猶豫驅車向著醫院狂奔,而現在,歸年打電話給他說,說淺淺的母親去了。

那她呢,現在怎麼樣?

心好似被一層涼薄的寒意所覆住,他有些無法想像,她會崩潰成什麼樣子。其實——她很脆弱,他能夠看出來。身為安城第一名媛,如此耀眼奪目的光環,她受得住,所以她是高傲且目空一切的。可是正因為如此,她是真的很脆弱。

平時承受得太多,不管誰看見她,她都是那樣錚錚鐵骨堅強無比的模樣。可是偏偏越是這樣,要是崩潰起來的話,是收不住的。

終於看見了華南醫院的建築,方向盤不由自主握得更緊了。

車子將將滑入醫院門口時,一道熟悉纖細的身影瘋狂地從醫院大門奔出來,好似夾雜著風雪般的蒼涼,就那樣,和他的車身擦過去。

是她。

眸光微不可微地一沉,涼悠悠地竄起寒意,果然是無法承受所以崩潰了吧。幾乎是沒有經大腦思考,手中已經有了動作,猛地將方向盤一打,整個賓利慕辰已經迅速調轉車頭。

*

沉沉的黑夜之中,夜幕好似那被傾倒的墨水瓶般,迅速暈染開來,將整個世界都暈染成了黑色。一彎孤寂的月亮在夜空之中灑下淡淡的光暈,將所有的事物都籠罩其中。

她跑,瘋狂的。

他跟,寂靜的。

蘇南淺就那樣將自己置身於沉寂的黑夜之中,沿著大路,漫無目的地狂奔。從未知地域捲來的風將她如墨般的黑髮捲起來,悠悠揚揚地飄散在空中,浮動著層層空氣。

望向她身著單薄弔帶長裙的狂奔的背影,池慕辰如剔羽般的眉微不可微地蹙起來,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速度,在她身後十米處緩緩移動著車身。

那在空氣之中飛舞的三千髮絲,在他的眸中寸寸成雪,直至湮滅般的動人心魄。他的容顏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的凜冽,隱沒在車廂之中,只有一雙澄澈的黑眸凝望著前方那持續狂奔的身影。

直到她轉身衝進了一條冗長逼仄的弄堂脫離了他的視線時,黑色賓利慕尚才緩緩豁然剎車停在了路邊。清俊的男人打開車門,修長的腿邁下來,月亮的光暈鍍在他精緻的眉眼之間,瞬間顛倒眾生。

*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甚至可以用得上逃這個字。

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夠在再繼續待在哪裏,繼續待在那個奪走母親生命的空間裏面。否則的話,她隨時都有可能窒息,隨時都有可能變成一堆瓦礫。

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後,蘇南淺靠著牆緩緩蹲下來,雙手環著膝蓋。周圍很黑,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自己在一個巷子裏面。

這裏很黑,她很怕黑。

渾身又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淚水從來沒有停止湧出眼眶,似乎要將渾身的血液都變作淚水來傾瀉才肯罷休一般。

黑暗之中有狂肆的風卷過來,帶著一股侵吞所有的慾望。而她,屈身蜷縮在弄堂的角落裏,被這風撕碎,被暗黑隱沒,被悲傷吞噬。

眼淚密密麻麻從眼眶之中爬出來,風將她的髮絲吹亂,髮絲又重新蜿蜒緩緩貼在了腳踝處的裙擺處。

如墳場般寂靜無聲的弄堂裡卻出現了腳步聲,一步,兩步,三步。就那般清楚,漸漸靠近。

近在咫尺,在她的面前停下。

「淺淺。」

男人的嗓音在這周遭寂靜且黑的環境下顯得愈發的溫涼以及清晰。

池慕辰的容顏有一般隱沒在黑暗之中,有一半凸顯在清涼的月輝之中。涼薄的唇輕輕抿起來,只是垂眸凝視著自己面前蜷縮在一起的蘇南淺。

他寧願不信這會是那個滿臉高傲清貴的安城的第一名媛。

蘇南淺渾身一震,原本瑟瑟發抖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她知道,池慕辰來了。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這個男人已經見過她所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最狼狽的那種。

卻還是緩緩還是抬起頭來,淚光閃閃的瞳眸在一片漆黑荒蕪中和他的眼瞳對視上。他的瞳眸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眸底暗暗翻湧的波瀾,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下一秒,池慕辰修長的腿緩緩彎曲,最終姿態隨性地蹲在了她的面前。二人之間只有月亮的清輝在熠熠發光,空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形式流動著。

二人的視線就那般在這沉寂的黑夜之中糾纏,像是雙生的藤蔓一般,開始瘋狂地纏繞彼此,最後愈來愈緊也愈來愈致命。

二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她望著他璀璨清冷的瞳眸,與此同時是眼淚不停地落下,只是忘記了在他的注視下該怎麼呼吸。

男人的眉眼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如若此刻擺上筆墨紙硯的話,定然能描繪出一副上好的水墨丹青。和她對視時,便是這般的美好溫和,他伸出雙手,然後緩緩張開。

月光下,他蹲在她面前張開了懷抱,聲線溫涼似水:「淺淺,來我這裏。」

每一個字都說得極其清楚可鑒,尤其是在喚她淺淺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好似傾注了生命一般。

俏麗的容顏上儘是淚痕,她望向他溫和如水的眉眼,不知為何,心中有道閘門猛地打開,瞬間洪水泛濫猛禽襲來。

瞬間,她撲了過去。

他修長的雙臂委實一收,著實抱了一個滿懷,滿鼻的馨香泛濫。

*

將她整個身子都牢牢地抱在了懷中,池慕辰抿起的唇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而蘇南淺,隻覺得周遭被灼人般的溫暖給包圍住,驅散了周身凜冽的寒意。

下一秒,弄堂裏面響起了驚天徹地般的慟哭。

她將所有的悲傷傾瀉而出,所有的淚水全都匯入他的胸膛之中。而他,只是溫和著眉眼,絲毫不介意地承受。

二人在漆黑逼仄的弄堂裡相擁,她在他懷中不知道哭了多久。而他只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將她抱得穩穩的。最終,池慕辰感覺到懷中的人身子漸漸軟了下去,哭聲也小了。

他突然感覺心口被一種尖銳的東西劃過,絲絲的鈍痛。那種疼痛不明顯,但卻又真實存在。

眉眼都寸寸溫涼,最終將她一把打橫抱起。雙腿的感知被一種麻痹的感覺瘋狂侵吞,許是蹲得太久麻木了。微微凝立在原地一會兒,才緩緩邁步出去。

懷中的人依舊在顫抖,一直在小聲不停嗚咽,她哽咽得厲害:「池慕辰…我沒有媽媽了…」

聽了她這般的呢喃,連他的眼角都爬起了蒼涼。真的,那一瞬間,他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毀滅了。

她一直在哽咽,最終,他一步一步踩著黑暗中,緩緩開口:「淺淺,你還有我。」

萬物寂靜,又全部湮滅,隻餘下她和他一般。

在黑暗之中的弄堂裡,他如神祈一般抱著她,一步又一步,朝著那光暈湧現的弄堂口走去,帶她逃離那片深沉的黑暗。

他低低說:「淺淺,外面的風真的很大。但是別怕,我會帶你回家。」

*

男人輕輕將懷中的人放在了後座上,而自己準備抽身退離。

手臂卻突然被倏爾被一隻纖細白皙的手給抓住,他抬眸望向她,只見她的瞳眸中一片淒涼:「別走…」他現在,就好像是她的光。只要他一走,那麼她馬上便重新陷入黑暗。

似水墨丹青般精緻絕倫的眉眼之間儘是溫和,他輕輕道:「淺淺,我要開車。」

她沒放手,只是抿唇盯著他的眼睛。

他也沒有收回那隻被她抓住的手,卻在下一秒自己也入了後座,伸手將她捲入懷中:「我不走,我哪裏都不去,就陪著你,好不好?」

再一次被那種灼人的溫暖包圍住,她才覺得不那麼恐懼蒼涼。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將臉貼在了他的胸膛。那鏗鏘有力的心跳可以提醒她,她還是活著的。

池慕辰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將她圈得更緊。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撥通號碼:「元智,定位我的車所在位置,然後讓人過來開車。」

隨意將手機一扔,便滑落在了腳邊,他也沒有理會。池慕辰只是覺得胸膛處濡濕得更加厲害了,那種涼薄之感,穿透在他的肌膚上。她的淚水,濡濕了西裝外套,濡濕了裏間的襯衫,最後,遍佈在他的肌膚上,涼薄刻骨。

男人抬起如玉般修長瑩潤的手指,輕輕將她側顏上的淚水拭去。她恰恰在此時開口:「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一雙剪水清眸之中蓄滿了淚水,她望向他,就那樣抬眸望向他。池慕辰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淺淺,我不知道為什麼。」

之後便是良久的沉寂,他溫涼的嗓音卻又蔓延泛濫在空氣之中:「我也很想為什麼,淺淺,你怎麼能這麼讓人心疼。」

他竟然有一種心疼到無以復加的感覺。

回應他的只有空氣緩緩流動的聲音以及車窗外那魅惑的夜色。車廂這一個小小的封閉空間之中,糾纏著二人的呼吸聲,最終,她漸漸安靜下來。

不經意之間,在被他牢牢圈在懷中的同時,蘇南淺還感覺到了一雙手被他溫涼的大手包裹住,絲絲縷縷傳來他的溫度。

哭得好累,是真的好累。

迷迷濛蒙之際便要沉沉睡去,便要陷入那無邊的黑暗。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耳邊突然有溫熱的氣息拂上來——

淺淺,在心疼你的同時,我還動心了,這該當如何?

*

陽光明媚,佳人俏麗。

蘇南淺清麗的容顏之上還掛著淺淺的淚痕,睫毛微微顫動,瞳眸緩緩睜開。

她是在池慕辰的懷中蘇醒過來的,剛剛睜眼,看見的便是男人根根清晰且修長的睫毛。以及…他如流墨般四溢開來的黑色瞳眸。他一定以這個姿勢望著她的睡顏良久良久了。

「淺淺,好些了嗎?」他輕輕問,嗓音溫涼如水般流淌。

頭是枕在他臂彎處的,整個人都是在他懷中的。被她枕著的那隻指骨分明的手是放在她肩膀上的,只是此刻已經全無知覺了。沒錯,他一整晚都是維持這個姿勢睡覺的。

昨晚——

他抱著她走進房間,將她放在床上之時。好死不死,她的身子沾到床時她的手還拽著他的衣領。很好,於是二人雙雙摔入到了床中。興許她太累,枕著他的臂膀,竟然沒有一點要醒傳過來的意思。

結果,就這樣入睡了。他也沒有多想,拽過被子蓋好之後,心裏面嘈嘈雜雜想了很多東西,最後就這樣睡著了。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如實回答,在昨夜那般徹底的崩潰之後,意識才恢復了點清明。她垂眸微微一掃,池慕辰的衣衫工整得不能工整得再工整,甚至是領帶都未曾解開,他昨晚居然和衣而睡。

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她也只是靜靜坐在床上望著他。池慕辰的唇側有著涼悠悠的笑意,他也用另一隻手撐著坐了起來,和她相對著。她的眸光中有著微微的光暈,看見他的那隻臂膀有些出神。

那隻被她枕了一晚的臂膀輕輕垂在他的身側,指骨之間微微有些泛著青紫色,應當是血液流通受阻所製。

「淺淺。」他如山水畫般的眉眼間輕輕湧動著暖光,道:「伯母的身後事,我來安排,你不用操心。」

一想著母親已經不在,心臟處就鈍痛不止。有些出神般地喃喃道:「簡單點好,母親不喜歡熱鬧,越簡單越好。」她不想那種虛無的儀式,也不想要別人假惺惺的眼淚,母親自然也不想要。

「好,照你說的辦。」

他溫和地應下,涼薄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淺淺,我在。」

又是那句讓人安心的淺淺我在。

白微兒就在如此悱惻的氣氛中闖了起來,嘭地一下打開了房門,視線如刀一般落在蘇南淺的臉上以及…那隻正撫在她臉上且指骨分明的手上。

「慕辰…」

白微兒的唇微微有些顫抖,視線被震了不止一下,慕辰竟然和蘇南淺這個女人在一張床上。

男人的眸光微微閃了閃,長長的睫毛輕顫:「薇兒,出去。」他知道,淺淺此刻應當不想被這種情況煩心。

然而,白微兒卻直接上前走了兩步,徑直凝立在了床邊。她拿著包的手一分分收緊:「慕辰,你竟然和她睡了一夜?」

聲線顫抖得很厲害,連她自己都要被嚇到了。

池慕辰抬手摁住眉心,只是幽幽望了過去,白微兒卻瞬間激動起來:「你從來都不曾留我下來過夜,慕辰你竟然將這個落魄名媛撿回來睡了一夜!」

「薇兒。」男人溫涼的嗓音莫名夾雜著冷意,眸光微微有些碎裂:「不要無理取鬧,出去。」

凝立在床前的白微兒渾身陡然一震,那三分相似的容顏上儘是不可置信,這是四年來,他第一次這樣對她。

「慕辰,你怎…」

「要我扔你出去是嗎,給我滾。」

男人的嗓音在微不可微之時又沉了幾分下去,眸光如箭般掃在白微兒的臉上,聲線愈發低沉。

薇兒,對不起。我突然生出了一種感覺,我不能讓任何人傷害淺淺,包括你。

「很好。」

白微兒點點頭,不住的點頭,雙眼凜冽無比,最後陡然轉身離去。

「沒事了,淺淺。」

男人略微慵懶的嗓音蔓延,眸光輕輕湧動。她看得略微失神,只是喃喃:「我突然有些後悔嫁給你。」

「不要後悔。」他陡然截斷了她的話,聲線莫名沉了沉,瞳眸晦暗如深地望向她,精緻的眉眼之間描繪出了一副上好的水墨丹青。

「淺淺,你在這個時候後悔的話,後果很嚴重。」

因為——我動心了。

所以——你怎能後悔?

*

母親下葬的時候是個陰雨綿綿的天氣。

蘇南淺黑色的素色裙,胸前佩戴著一朵刺目的白花。她在悱惻的陰雨中突然憶起,當年的母親同她這個所謂的安城第一名媛一樣,也曾風華絕代一時。

好比電影《西西裡的美麗傳說》中的瑪蓮娜一樣的萬種風情,不論走到什麼地方,總是能吸引一眾男人的目光。可惜,母親最後離去的樣子,不該是美人該有的模樣。

凝立在母親墓碑前的人七七八八,不多。有詩涵,錦楠,堂叔,還有池慕辰。母親喜歡安靜,不要什麼所謂的興師動眾,這樣就足夠了。

只見池慕辰凝立在她旁邊,眉眼之間均是嚴肅:「伯母,你別擔心,淺淺我會照顧好。」他的含義很明顯,蘇南淺一聽便明白,自那日之後,她便沒有提過後悔二字。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對的人,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能夠帶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他那骨子裏面的張狂好似天生就為了周全她的高傲一般,但是她知道,她沒輸。

池錦楠的瞳眸在一瞬漸漸陰暗下去,在望向並肩而戰的二人時,臉色陰鬱得好似烏雲天一般。南淺,要是那晚是我先找到完全崩潰的你,那麼你會不會站在我的身邊。

他晚了。

說到底,他是晚了池慕辰一步。

南淺,我見到你的時候,我看見你在池慕辰的懷裏哭泣,然後他將你放進了車中。隔著車窗,我也看見了,看見了你不舍地抓著他的臂膀。最後,你被他抱在懷裏。

我就站在車窗外,靜靜看著你哭泣,然後看著你在他懷中入睡。

他在你睡著之後,吻了你的臉頰,還低低在你耳邊說話。

那一刻,我的世界瞬間陰暗。

------題外話------

由於今天首訂,兩萬字以上傳完畢!

謝謝各位親的捧場,風華當真是感激不盡!

麽麽噠!我腰好疼要去躺一會兒了…。有木有月票…有的話可不可以給我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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