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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然心動》情深103米 我在這裡等風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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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將一個一米八二的醉酒男人安然無恙地弄到醫院去且二人都毫髮無損。容詩涵覺得半條命都快被折騰沒了,一路上還要忍受的士司機的白眼,因為司機怕顧一哲吐在車上。其實顧一哲一直都很安靜地賴在她身上不肯挪動半分。

剛剛扶著顧一哲到了華南醫院的門口,便有眼尖的護士迎了上來,兩個小護士掃向顧一哲的臉時,雙雙的眼睛就像是蹭地一下竄起了火苗,然後分外積極地將趴在她身上的顧一哲給接了過去。

將顧一哲交給了護士之後,她便忙著排隊,掛號,竄上竄下。於此同時還不忘在心裏面吐槽,顧一哲我現在和你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我還這樣子對待你,你就懂得感激吧。

醫生用一種很怪異地目光看著她,無非是在問為什麼顧公子會在你手裏面醉成這個樣子被送來醫院。她還是耐心地開始微笑:「醫生,他怎麼樣?」畢竟她當初和顧一哲鬧得沸沸揚揚的,所以見到她會以這種略帶鄙夷的目光,她不覺得奇怪。

女醫生掃了她一眼,淡淡的語氣:「輕微胃出血,正在安排洗胃。」末了,女醫生像又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容小姐,顧公子的胃不適合喝太烈性的酒,適可而止就好。」

聽得容詩涵我微微有些怔忡,她在那一瞬間甚至有些想要爆發,關她什麼事,適可而止是什麼意思,真是隨隨便便一個人的都有資格對她這個被棄如螻蟻的女人指指點點是嗎?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只是淡淡開口:「謝謝醫生的提醒,只不過醫生,這些話最好還是等顧一哲醒了你再親口對他說一遍。和我說,不管用。」

冷冷說完之後,也不看女醫生轉瞬便黑下去的臉色,只是自顧自地轉身,拿著單子去繳費了。轉角處卻硬生生撞上一個人,容詩涵摸著鼻子,抬眸,便看見一張乾淨如玉到令人髮指的容顏。

「莫醫生?」她打量著一身白色大褂的莫歸年,果然,這個男人的氣質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十月當年為這個男人要死要活倒也是有理有據的,實在是太過於優秀到讓人無法忽視。她突然聯想到一個畫面,那就是將這個身穿白大褂有著乾淨容顏的男人扔進人海之中,也能炫目到能讓人一眼看見吧。

「容小姐?」莫歸年瑩潤的眸子眨了眨,黑眸璀璨之間他微笑:「怎麼容小姐來醫院了,是身體不舒服嗎?」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拿著的一堆花花綠綠的單子上,目光清淺。

「嗯,不是我。」容詩涵自覺地向後退一步拉開二人的距離,其實遇見莫歸年也覺得尷尬,只要是同時認識她和顧一哲的人,她遇見的時候都會覺得尷尬。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她抬起盯住他漆黑的瞳眸:「莫醫生,請問可以借我一點錢嗎…我出來的急,沒帶卡也沒帶夠錢…」

其實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蠻不好意思的,畢竟二人只能說得上是面熟的關係,她竟然就開口借錢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但是如果讓曉月或者是母親送錢來的話,未必又太麻煩了。

「完全沒問題。」莫歸年瞧著她促狹的模樣竟然覺得有些好笑,清淺的聲線蔓延:「這樣,醫院繳費排很久的隊,把單子給我,我叫個護士幫你繳費,正好我現在也要幫慕辰繳費。」

她怔忡之際將單子遞過去的時候,沒頭沒腦問一句:「幫池公子繳費?他怎麼了?」

莫歸年如羊脂玉般光滑的手指接過她手中那堆單子,視線落上去:「顧一哲。」他一字一句照著掛號單念了出來,抬起眸來盯住她的臉:「他怎麼了?」

臉就好像是火燒雲一般不由自主地就變得滾燙,只是咽了一口唾沫咬咬唇開口:「他喝多了,睡在我的家門口,我出於人道主義將他送來醫院。莫醫生,你還沒有回答我,池公子現在人在醫院?」如果說池慕辰現在人在醫院的話,那就說明他並沒有和南淺在一起,那南淺現在人在哪裏?

「嗯,在醫院。」他輕輕應了去,將單子折好放進了白大褂的口袋中,然後抬起臉來露出如青山綠水般的微笑,夾雜著一些皎潔:「真是謝謝容小姐出於人道主義照顧我們一哲了。」

容詩涵的臉當時真的就像是火燒雲一般,一片紅又一片紅。她尷尬地扯扯嘴角:「那他醒了之後可要好好謝謝我,得請我吃飯。」

莫歸年也不再調侃她,只是隨性地將手插進了白色大褂身旁的包包中,然後微笑道:「你去陪著等洗胃室門口等一哲吧,我去幫你繳費。」

說完便轉身欲走,被她一聲莫醫生給喚住,見他的視線重新落在了自己臉上,才再一次開口:「池公子現在醫院幾樓,我找他有點事,方才打他的電話沒有人接聽。」

莫歸年如玉般的眸子中星星點點的璀璨,道:「慕辰現在人在住院部的六樓,嗯,就是門診部對面的那棟樓,去吧。」

她微微一笑,說了一句謝謝之後轉身朝著電梯跑去,背影清麗。

*

終於到了住院部的六樓,人來人往是各種病患以及端著盤子面色匆匆的護士以及憂心忡忡的家屬。處處糜爛著隨時能奪人生命的鬼怪,只是人們都看不見。

容詩涵出了電梯之後,聞著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小跑著尋找池慕辰的身影。那個男人永遠是那麼的扎眼,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自帶光環一般,那個男人的存在好似就是故意讓人們凝視的一般。

果然,視線之中只要有了那個男人的身影總是會被馬上牽製住注意力。此刻,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姿帶著些許慵懶靠在病房門旁,指尖夾著一根燃燒到了一般的煙,徐徐青煙自男人的指尖升騰而起,妖嬈且曼妙。

她放慢了步子,然後一步一步地靠近。光光只是一個側顏,池慕辰的側顏是恰到好處的完美,不多一分,也絕不少一分,只是恰好可以美好得足以讓人驚心動魄。如山水畫卷般的眉眼之間隱隱湧動著光暈,好似天下風華都隱逸在他眉眼之間般。

「池公子。」

直到完全凝立在了他的面前才開口喚了一句,她這才注意到到了方才池慕辰竟然一直在發獃。那雙銀墨般的黑瞳彙集的焦點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一個點,光暈流轉得甚至有些緩慢。

「容小姐。」他沒有改變姿態,依舊是慵懶地靠著牆凝立著,單手插包隨性無比,另一隻手指尖的香煙也依舊在燃燒,他只是略微抬起頭來禮貌回應。池慕辰的眉眼間就好似藏了大好河山般的美好,怪不得那些護士們以各種各樣的走姿在長廊上穿梭著。可惜啊,沒能吸引這個男人的半分注意力。

「池公子,你今天從我公寓離開之後有沒有再見到過南淺?」她也不準備轉彎抹角地繞圈子,即使她很好奇這個病房裏面躺著的是誰。

「沒有。」他聲線平穩得如一汪碧波毫無波瀾。星光璀璨的黑眸之間隱隱浮了點涼意起來:「淺淺她…沒有回去?」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容詩涵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池慕辰的語氣中有著絲絲縷縷的不可置信。

「從你走後沒多久她就出去了,說是去安陵園看伯母去了。只是現在都這麼晚了依舊都沒有回來,我以為她會和你在一起。不過話說回來,池公子怎麼在醫院?家裏面有誰抱恙了麽?」容詩涵盯住眼前男人的黑眸,問得極其認真,因為她隱隱覺得這病房裏面的人,是白微兒。

果然,男人黑色瞳眸之中的寒意更甚一籌,只是淡淡道:「是薇兒,她有些不舒服。」說到這裏,他微微頓了一下,涼薄的嗓音再一次響起:「淺淺她應該還在墓地…」

尾音莫名變得十分輕十分輕,幾乎快要讓人聽不清了。池慕辰涼薄的指尖微微一動,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指尖的香煙就此滑落下去,落在他昂貴的皮鞋旁邊,他怔忡一下,繼而踏腳而上,將那煙頭踩在了腳下。那種淡漠的動作,就好像是不經意踩碎了什麼一般。

「你說什麼?」容詩涵微微上挑的眼角莫名染上了一些寒意,瑩潤的瞳眸中夾雜著些怒意:「你怎麼知道?」沒錯,她幾乎是以一種質問的口吻,然後字字清楚地問出來。

池慕辰指骨分明的手抬起來摁住眉心,微微蹙眉:「她給我打過電話,兩個小時以前。」原本溫涼的嗓音莫名地低啞下去,只是聲線依舊溫沉:「她讓我去墓地接她,我走不開,我派元智過去了。」

「走不開?莫非是佳人在側所以走不開?」容詩涵原本柔柔的嗓音莫名變得譏誚且平淡,字字誅心:「然後呢,派元智過去了,接到她了嗎?」

察覺到了她語氣之中的不對勁,如山水畫般縹緲的眉眼微微一動:「元智還沒有回電話,我相信他的辦事能力,我吩咐他將南淺安全送回去。」池慕辰高大的身姿從牆上脫離開來,整個人凝立在原地,薄唇以微妙的弧度抿起來。

「池公子,你自然是應該相信你手下的人,只不過…」她輕輕的聲音以微妙的姿態頓了頓,然後道:「只不過你認為南淺會跟著元智走麽?池公子,依我對南淺的了解,她不是一個輕易開口要求的人,她既然要求你過去接她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然而,你沒去。結果是你沒去,這就足夠了。」足夠讓南淺對你失望,甚至是將那星星點點的念想給摁滅。

「我說了我走不開。」他溫涼的語氣中莫名染上了一絲戾氣,像是薄薄的寒氣從未知的深處漫上來,最後漫到了他的眼底。他盯住容詩涵的眸子,竟然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很快,她穩住那種他帶來的震懾感。只是在妖媚的容顏上帶起了絲絲縷縷笑意,輕輕開口:「池公子,看來白微兒和南淺之中,你已經做了選擇。就在今天早上,我看見池公子你推掉了一個大型會議隻為看看南淺,我是真的以為南淺可以放心地嫁給你。可是現在,池公子你居然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將南淺扔在那冰涼可怕的墓地,我才發現我錯了。」

那雙銀墨昭昭的漆黑瞳眸之中縈繞著寒意,面對容詩涵如芒刺般的話語,薄唇輕輕撩起:「容小姐,你現在也可以這麼以為。」

倏爾,男人挺拔的身姿就此離去,留給容詩涵一個料峭如青山般的背影。她很想問一句,以為什麼,以為南淺可以放心地嫁給他麽?她真的還能夠這樣子以為麽?池公子,我覺得,誰要是嫁給你這樣的男人,可謂是三生有幸,但若是得不到你的心,那便是三生不幸。

鬼使神差地,她推開了病房之門。

一步一步,輕輕地,像是魍魎在黑夜之中前行一般,她踩了進去。果然,白微兒那張和南淺有著三分相似的容顏就此沖入在了眼簾之中。躺在床上的白微兒緊緊閉著眼睛,唇色蒼白如紙。吊瓶中的液體滴滴向下,一點點匯入血液。

容詩涵的唇角不自覺的拉過嘲諷,她看清楚了手腕上那白色的厚重紗布。白微兒,原來你竟然還上演苦肉計,不錯,很成功。於是,我更加討厭你了。

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人,白微兒,你說你怎麼就可以這麼討人厭呢。看著吧,這一次,南淺同樣會贏,有南淺在的地方,你白微兒算什麼東西。池氏設計部總監,這個位子肯定像是王座一樣看重吧,呵。

容詩涵帶著滿目的嘲諷漠然轉身,她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一眼白微兒,實在是汙了她的眼。

出於對病人的照顧,她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怒意並沒有摔門,而是輕輕帶上了門。容詩涵一步一步遠離病房,然後拿起了手機。

撥通。

——我現在人在醫院,南淺現在就在墓地,恩,安陵園。只有這一次,我選擇幫你,你馬上過去,你要比那個男人先一步到南淺面前。

——錦楠,你一定要比池慕辰快。

南淺,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樣子對不對,即使我知道你不喜歡錦楠。只是,池慕辰這個男人太可怕也太難以捉摸,白微兒同樣讓人覺得噁心至極。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錦楠是愛你的,所以,這一次,你要原諒我,南淺。

*

周圍是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墓碑,蘇南淺雙手攥緊在身側,靜靜站在母親的墓碑面前。夜黑已經完全降臨,就好似一張漆黑的大網將整個世界都輕易罩住了一般,她的眼前也只剩下了黑,她看不清母親照片上的容顏了。

青煙芳醉的一張俏麗容顏上自始至終都帶著淺淺的笑意,她只是輕輕勾起唇角並不知道自己的面上的表情很像是微笑。她在等,等風,也等他。因為每一次,他都會說,外面風大,我帶你回家。

池慕辰,我在這裏,等風也等你。

所以這一次,她在懷疑,是不是這裏的風不夠大,不夠強勁,不夠將她撕毀。所以他才選擇不來的,可是她不信。又是一陣急促且緊的風卷過來,席捲的速度好似夾雜著怒意,將她潑墨般的長發肆虐地揚起在空中,然後凌亂成了一片。還有些許亂髮拂在她的臉頰上,很癢很癢,她卻依舊沒有動。

墓地的風,怎麼會這麼大。

可是池慕辰,你為什麼不來,我在等你。如果你不能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及時出現,那當初為什麼要以那般強烈的姿態融入我的視線,費盡心機攪亂我的生活。

忽而,隱隱有了腳步聲,從遠處星星點點的傳過來。蘇南淺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好像是小時候過年收到了紅包那般的喜悅,又好像是聖誕節夜晚期待聖誕公公來臨的希冀,說不清楚。

於是她在風中靜靜等待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可是,她的心臟卻越來越沉寂下去,光光是從腳步聲,她就可以辨別出來,那不是他。池慕辰那種從黑暗之中步步踏蓮而來蹲在哭泣的她面前的腳步聲,不是這種。

「蘇小姐。」

禮貌溫和卻滿是公式口吻的男聲在耳邊響起來,她側過頭,看見的是他身邊的貼身助理元智,是一個沉穩做事的男人。

她的唇角輕輕勾起來:「什麼事?」果然,他還是派元智過來。池慕辰,你果然理所應當地選擇了白微兒。沒錯,是理所應當選擇那個陪伴你四年的女人。

「池總讓我過來接蘇小姐,讓我送蘇小姐回公寓。」溫和的聲音沒有什麼不妥當,但是她聽起來卻只是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所以她在一瞬冷下了眉眼,清麗的容顏儘是涼意:「不需要。」

拒絕得幾乎是沒有餘地。

「這…」元智很明顯是有些為難,垂在西褲身邊的手指也忍不住捏在了一起。元智總是覺得面前這個安城第一名媛總是能夠輕易地給人壓迫感,這種感覺,真是和總裁有得一拚。不過還好他沒忘記自己的上司是誰,於是鼓起勇氣再一次開口:「蘇小姐,你別讓我為難,池總讓我送蘇小姐回去。」

蘇南淺俏麗生花的容顏上略過濃烈的涼意:「我說了,不需要,謝謝。」最後謝謝二字竟然被咬得莫名的重,她幾乎是用一種涼薄刻骨的目光看著元智。

元智是寸頭,所以總是容易給人一種精神的感覺,此刻卻因為蘇南淺的話而滿是挫敗蕭條之感。像是認命一般嘆口氣,沒能將蘇南淺安全送回去的話,這就是他辦事不利。所以為了避免到時候被責罰,他最好還是請示一下總裁為好。

想到這裏難免有些急促地掏出了手機,開始撥通號碼。然而卻還沒有撥通出去,手中的手機竟然就那般飛了出去,砸在了下方墓碑的邊角處,進而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黑暗中一般,再也沒有了蹤影。

元智一瞬變得目瞪口呆,微微放大的眸子望向面前站著的清冷女人。堂堂的第一名媛竟然這般粗暴?直接將他手中的手機一巴掌給打了出去:「蘇小姐,你這是…」

「元智。」她第一次冷冷喚了面前男人的名字,然後眸光一閃:「真是不好意思,我等的人是他,不是你。所以這個手機找他陪給你,這就當做他不來的代價好了。」她說的隨性無比,唇角一直蔓延著淡淡的笑意。這個代價是不是太輕了,她不在乎,因為她知道他不會來了,所以她也不在乎了。

「你走吧,元智,這裏很黑,風很大,還很冷。」說到底,蘇南淺是將自己所有的直觀感受都描述了出來。然後重新回過頭將視線落在了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的墓碑上,其實在濃鬱的夜色之中,只能分辨出那是墓碑,一個模糊的輪廓。

終究是敵不過面前這個安城第一名媛的傲性,元智再一次認命地嘆口氣,最終也沒有去撿那落在雜草中的手機,只是默默轉身,然後一步一步逐漸離去。

真好,又是她一個人了。

*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竟然在墓地裡數起星星來了。

一顆,兩顆,三顆,很多很多顆。

明知道他不會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走。很多人都說她任性說她倔強,可是沒辦法她就是這樣,眼下也是一般的堅持不走。

仰望著夜色無邊的天空,想不到在墓地裏面抬眸望星星,竟然可以這般的璀璨耀眼。是不是這片安陵園裏面安睡的每一個人都已經變成了一顆明亮的星,然後躺在天空上,以一種慵懶的姿態俯瞰眾生。

一定是的。

當蘇南淺在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之際,她隻覺得身邊莫名多了一個人的氣息,她陡然回頭,撞入一汪清潭。

男人眸光漸漸明亮。

而她的眸光卻漸漸湮滅,她輕輕問:「錦楠,你怎麼來了?」其實錦楠的眉眼和那個男人也有著幾絲相似,畢竟是一家人不是麽,所以在方才的一瞬間,竟然將錦楠認作了那個男人,真是該死。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那個男人總是能那般及時的出現,然後帶她脫離黑暗和窒息。可是這一次,在她面對蘇雲淳岌岌可危的時候,他卻沒有一如往常般的出現,而是選擇待在了白微兒的身邊,那個讓她覺得噁心至極的白微兒身邊。

池錦楠明亮鏡片下的黑眸微微一閃,只是柔聲道:「南淺,這麼晚了還在這裏做什麼?走,我送你回去,再不回去就該讓詩涵擔心了。」他自然不會讓南淺知道是詩涵聯繫他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詩涵要擺明了幫他。

所以,他在闖了六個紅燈以後,終於到了安陵園。還好,萬幸的是,他比池慕辰早一步出現在了南淺的面前。這個時候,最適合攻心了,南淺,我是愛你的。

「不。」

豈料,她只是淡淡從他的臉上收回目光,就那麼輕易開了口說了不字。她纖細的身姿好似隨時要被這裏的風給吹倒一般,狂風捲起她烏黑似墨般的發,拂在她白皙如羊脂玉的臉頰上。他不忍,不忍看見她眸中濃烈的悲涼。

他所認識的南淺,那個安城第一名媛,那個閃閃發光的姑娘,不應該是這樣的。池錦楠抬起指骨分明的手指扶了扶鏡框,然後伸出雙手來扳過眼前人的肩膀,死死盯住她瑩潤如水的眸子:「南淺,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在這裏等誰?」

蘇南淺的眸光有一瞬湮滅,她是好奇為何一向溫潤如玉的錦楠竟然看起來十分暴戾了。望向錦楠溫似水的眉眼,不顧肩膀被扣住,只是在一片墨色中盯緊他的眸:「錦楠,我說我在等風來,你信不信?」

池錦楠美好的容顏上有著微微的錯愕一閃而過,如鯁在喉的感覺並不好受,他在靜默兩秒之後沉穩開口:「我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山水明凈的容顏上輕輕勾勒起了一絲微笑:「謝謝你,錦楠。不管我說得再荒唐都相信我,這真好。」她突然感覺到有些累,三天來,一直處於混混沌沌的狀態,疲憊又讓人沉淪。且三天來僅僅喝了一些粥,她的胃在一點點緊縮的感覺都能夠被清楚地感知到,靈魂都快要被吸納進去一般的收縮。

「我站在這裏好久好久了,我好累。」

舔了舔被狂風吹得乾裂的嘴唇,她在一片墨色之中望著眼前男人的眉眼,似乎有些模糊,但是能辨別出他望向她的神情,和當年簡直是一模一樣,一樣的情深。

「我知道。」他輕輕應了一句,像是得到了恩準一般豁然將她擁入懷中。指尖不由自主地插進了她如墨般的髮絲之中,指間的順滑幾乎快要讓他失控。他將吻落在她的頭頂:「南淺啊,墓地全是陰森之氣,你怎的受得了,和我回家,好不好?」

視線逐漸開始模糊,隻覺得自己好似墮入了一汪溫柔的漩渦。周身都被陌生的暖和與柔情所包裹住,她的臉應當是死死貼在了錦楠的胸膛之處。原來錦楠的懷抱也這麼暖。可惜啊,那個男人能夠帶給她的安心,錦楠做不到。

「回哪裏的家?」蘇南淺並沒有動彈,只是任由整個身軀都被捲入了池錦楠的懷抱,也任由那種陌生的溫暖將自己徹底包圍。要不就這樣沉淪吧,她真的好累。

腳瞬間一軟,卻也在瞬間有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她陡然扶起來:「南淺,我知道你很累,來,我帶你回家。」南淺,你剛才問我回哪裏的家,我很想說回我們的家。南淺啊,我要是向你求婚,你會不會嫁給我,而不是他。

話音落下之時,池錦楠在月光墨色之中緩緩向她伸出手來。其實,她此刻這般虛弱憔悴,他完全可以直接將她給打橫抱走。但是他將這當做一種試探,我在賭,南淺,要是我對你伸出手,你會不會將手給我。

脫離了池錦楠懷抱的她微微有著搖晃,還是努力凝立著自己的身子。青煙芳醉的俏麗容顏上在清涼的月光下洗滌得愈發瀲灧生姿,她望向池錦楠的眉眼以及朝她伸過來的那一隻手。

月光下那隻指骨分明的手,分外好看,分外讓人心生錯覺。

只是她依舊凝立在原地,腦海中拉扯過一雙流墨四散的黑色瞳眸,還有一張似盛世山水畫卷般的容顏。良久之後,她盯住池錦楠的眸:「我答應嫁給他了,要是我牽了你的手,那我豈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不愛他。」池錦楠的語氣是近乎偏執的篤定,他也死死盯住她瑩潤的眸:「南淺,你不要被他蠱惑。南淺,當初的你分明是喜歡我的,我能感覺出來。所以現在,你應該牽我的手,要是你想嫁人也當是嫁給我,而不是他。」

一席話好像用盡生命的力氣來說才足夠一般,望向她的眉眼時就想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她聽得微微一怔,她很想說,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情深。只是,如果僅用謝謝二字來回應一個人多年不變的情深,那未免就顯得十分殘酷了。

他的手依舊沒有收回。

「錦楠啊。」她輕輕嘆口氣,柔柔的嗓音就像是風中飄絮一般,讓人覺得縹緲不可觸碰:「我知道你喜歡我很久,甚至說愛也不浮誇。你當初說過喜歡上我只是因為我帶給你的驚艷實在是太震撼,我也以為驚艷是一時的,就像是那種驚鴻也只是一瞥的感覺。可是----」

她舔舔唇,望向他的眼睛繼續開口:「我不清楚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驚艷,能夠帶給你這麼大的震撼,大到了足以在你的生命中盤桓這麼多年都不散。直至今日,你依舊能對我這般執著。錦楠,你明知道我們回不去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執著啊,我們回不去了啊。」

「我說回得去就回得去。」池錦楠的鏡片微微在月光之下有些反光,隱逸在之下的黑眸被怒意與急切纏繞住:「南淺,你相信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池慕辰他有白微兒了,那是一個在他身邊四年的女人,他愛白微兒,說要娶你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

說到最後他的氣息都變得微微有些亂,但還是執著地伸著手盯著她的眼睛,再次柔聲開口:「南淺,牽住我的手。」

不知道被那句話觸動了,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將手給伸了過去。

觸及他手指的那一刻,池錦楠的眸中瘋狂地捲起了光暈,然後非常迅速地拽住了她的手,將纖細柔軟的手完全裹在掌心。他握住她手的那時,像是握住世間珍寶一般。

淺淺的笑意自他的眼角泛濫,他的唇角終於有了明顯的笑意:「南淺,你的手真涼。」

他緊緊裹住她的手指,緩緩開始邁開長腿。蘇南淺只是垂著頭,一步一步,跟著他的腳步,慢慢離去。慢慢將一座又一座墓碑拋在了身後,月亮像是一個隱蔽的窺探著一般,靜靜地俯瞰著這一切。

蘇南淺覺得自己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機械地邁著步子,一步又一步。身子有些飄飄渺渺的感覺,似隨時都能夠升騰而起一般,一定是她太累了。

池慕辰,我在這裏,等風也等你。可惜風太大,我等不下去了,所以我牽了別人的手。

可是,就算我牽了別人的手,我還是沒能等到你。

------題外話------

池公子在下一章會出來的~不要急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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