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在太子長琴消失，祝融隕落後，留在原地的五十弦古琴成為了另一個爭鬥的導/火索。

縱然誰都知道五十弦是太子長琴的伴生靈寶，換個主人能不能用也不清楚，但貪婪驅使著妖族的修士向它伸出手，這是一件能夠比擬先天至寶的寶物啊！

祖巫心如刀割，每個人的面孔上充斥著暴怒，就算長琴死了，也不能讓他的寶物落到妖族的手中。

他們毫不猶豫的殺了過去，強悍的身軀，不屈的意志讓他們像是燃燒了生命力，弒神殺神！一路上抵擋的妖族都慘死，呼喚著天空上的妖皇和東皇，然而妖族的兩皇都冷著臉。

祖巫已經失去理智，不能白白硬抗。

太一擊殺祝融後略疲憊，表面上不顯。他見下面爭奪五十弦的情況，眼底多出冷意，太子長琴死了，五十弦自然是妖族的寶物，什麼時候論道這些大妖去爭搶？

「兄長……」

「不用管他們，殺了巫族。」

眼角瞥見帝俊漠然的神色，太一收斂了心神，不再去看那些大妖的死活，全力去擊殺下一個祖巫。

周天星鬥大陣為他帶來源源不斷的星辰之力，太一在幾個呼吸之間，力量再次恢復盈滿。

「咚——」戰場上又多出一聲鐘鳴。

空間為它凝滯，時間為它暫停，世上的輝煌都不及它短暫出現的一剎那！

東皇鍾再次化作一道金芒，沖入混戰之中！

有東皇太一在，無人敢爭鋒！

祖巫接二連三的死去，蓐收、句芒、翕茲，他們的死亡，帶給其他祖巫無法形容的悲痛，在玄冥的視線之中，東皇鍾也朝著她的方向而來，玄冥哀鳴，義無反顧的沖向天空。

後土姐姐，你一定要證道啊！

殺了他們為我們報仇！

祖巫玄冥自爆，龐大的力量讓周天星鬥大陣停止運轉片刻，炸開的血肉化作一片血霧，擋住了窺視下方的視線。

帝俊驚怒交加，「儘快驅散血霧！」

星君得到命令，滿頭冷汗的指揮星辰之力破開血霧。

太一的視力再好，也沒有辦法在連神念都能阻攔的血霧下，操控東皇鍾攻擊別人。

「兄長，我下去。」太一深吸一口氣，刺鼻的血腥味讓人做嘔，可他也顧不上什麼了。天空上是安全沒錯，但是想要殺了祖巫就必須冒一定的風險。

帝俊迅速分撥人手，「十大妖帥聽令，白澤，英召，飛誕，飛廉下去幫太一，伏羲，鯤鵬，計蒙，欽原，呲鐵，鬼車留在原地，鎮守周天星鬥大陣。」

原本羲和、嫦羲也屬於十大妖帥之一，然而女修越到後面實力越不突出，她們就被另外兩位大羅金仙巔峰的妖帥頂替了。

伏羲擅長陣法，則必須留守大陣內。

鯤鵬鉗製神秘的白澤。

這些念頭在帝俊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分析得清清楚楚，他不似那些狂暴的祖巫，始終留有一線理智。

在東皇太一帶人親自下去後，戰場更加混亂了，祖巫的殺意全部對準東皇太一。遭到圍攻的東皇太一沒有自亂陣腳，東皇鍾攻守一體，籠罩在他和四位妖帥的頭頂。

瘋狂的攻擊令東皇鐘不停響起鐘鳴，而每響一次，天地的靈氣就產生一定的混亂。

站在這片混亂、殺戮的範圍邊緣，羅睺隻感覺到神清氣爽，自身的氣運節節攀升。

他紅袖掩唇，擋住了勾起的嘴角。

「後土何時證道？」

「快了。」鴻鈞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他看著羅睺，沒有錯過對方臉上不加掩飾的嗜血。

「羅睺，不要沉迷於殺戮。」

「這是我的道。」

羅睺不作猶豫的回答，心中一絲迷茫都沒有。

問道無數年，他從未放棄過。

鴻鈞意有所指，「你這樣會嚇到道玄的。」羅睺冷著的臉立刻綳不住，氣笑的睨著他，「居然還搬齣兒子來說話，鴻鈞，你這些年真是越來越沒用了。」

鴻鈞的手指順著他的手腕滑下，插入他的指間，十指相扣，把這隻原本沾滿殺戮的手牽住。

「羅睺，我們都需要改變了。」

「……」

「約束不是一種負擔，而是一種責任，如天道之於我，道玄之於你，我們不再是混沌時無拘無束的混沌魔神了。」

「……我知道。」

羅睺張揚的神態變得低落，明白自己被約束住了。

這確實是一種難受又不舍的體驗。

鴻鈞說道：「來了。」

羅睺驚訝的看向不周山，視線穿透不周山深厚的岩石和泥土，望到不周山底那座古老的盤古殿。

後土的氣息從微弱走向強盛。

頃刻間，一股碾壓洪荒眾生的威壓釋放開來！

盤古殿中的女子站起身，目光如電，雙手捧著六道輪迴台。她不復過去的溫婉，身上只有比大地還要渾厚的威嚴。

「巫族後土，今日證道！」

「我願收攏世上所有無處可歸的亡魂，建立六道輪迴，讓遊離在世間的亡魂皆可以轉世輪迴！」

「我願一生鎮守六道輪迴之地！永世不出！」

大誓願一出，驚動整個洪荒世界。

羅睺聽著她的證道之言，想到了未來的地藏菩薩。地藏菩薩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為誓言，強行留在地獄，然而他的所作所為又怎麼比得上後土，後土是真的把自己犧牲了。

不管是不是為了巫族，後土都以她的本心做到了這件事情，她是真的希望為亡魂做到這樣的事情。

此乃善舉。

大善！

羅睺和鴻鈞同時說道：「大善。」

洪荒所有大能都為後土的善舉低下頭，承認對方的功德。

他們的聲音傳入後土的耳中，後土對其他人視若未睹，隻朝羅睺和鴻鈞二人鞠首。天道的大功德隨即降世，金色功德如光柱，從雲霄落下！

她的全身沐浴在功德之中，實力節節攀升，抵達混元大羅金仙的境界！六道輪迴台從她的手掌中浮空，一個小小的石盤放大，最後化作一片無法形容的幽冥之地。

遠方，匯聚在幽冥血海上的亡魂、還有散落在洪荒各地的亡魂都憑空消失，去了幽冥世界。

天道有感，給予後土兩樣寶物。

生死簿，輪迴筆。

後土面色沉靜如水，拿起空中掉落的兩件寶物，外界的爭鬥都因為她的突破而陷入可怕的死寂。

共工猛然大喊：「後土妹子，殺了帝俊和太一！」

後土的動作一頓，無悲無喜的目光望向不周山外，一步踏出，她的人就來到了滿地血腥的戰場。

看見祖巫的屍骨，太上忘情境界的後土眼中終於多出一抹悲憫之色，那是對生命的憐憫，對世事無常的悲哀！

一朝證道，她過去的感情飛快流逝，僅存淡淡的記憶。

這是她證道的代價！

六道輪迴的主人要求的就是至公！

後土停留的越久，幽冥之地的牽扯力就越大。在恐怖的牽扯力下，她的動作變得僵硬，手抬起的速度極慢，宛若承擔著整個世界的壓力。

她朝天空上一指，周天星鬥大陣的陣眼，河圖洛書發出不安而恐懼的震動！

這一指，天崩地裂！

以三百六十五位星君組成的周天星鬥大陣破！

所有身處於陣法之中，與周天星鬥大陣有聯繫的人都吐出一口血。神念萎靡，這便是混元大羅金仙的力量！

目之所視，皆為螻蟻！

在做完這件事情後，後土的身影幾近於虛無，僅存的祖巫們都從地上爬起，大聲呼喊著後土。

後土平靜的說道：「從今往後再無後土，只有平心。」

她身上的獸皮衣裙消失，變成了一件籠罩全身的黑色長衣，祖巫高大的身體縮小，變成正常女修纖細的骨骼。

在曾經的兄弟的目瞪口呆下，後土攏了攏耳邊的散發，姿態從容，透露著超越了人性的漠然。

「我乃六道輪迴的平心娘娘。」

執掌幽冥的同時，她便斬斷了對過去的聯繫，幫助巫族破除周天星鬥大陣已經是她最後的仁慈了。後土消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徹底步入幽冥，永世不出。

帝俊的嘴角流出血，但聽聞這句話隻想大笑三聲。

這就是巫族爭取的聖人！

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極！祖巫證道，證道之後卻把巫族拋之腦後，什麼都不在乎了！

笑著笑著，他的眼淚都要流下，爭取了一輩子的境界卻被後土輕易得到，他在對方的眼中不過是天底下的一隻螻蟻罷了！

多麼渺小。

共工不敢置信，「為什麼會這樣！」

帝江也失魂落魄。

為什麼犧牲了巫族那麼多人，換取的是這樣的結果！

「天道不公啊！」共工悲憤的嘶吼，妖族有屠巫劍，巫族得到的卻是讓後土離開的六道輪迴台！

在巨大的刺激下，共工一頭撞上不周山，想要把幽冥世界的通道都撞開，「後土妹子，你給我出來啊啊啊啊——你對得起巫族嗎？你對得起我們嗎！」

祖巫瘋狂的喊著他的妹妹，虎目含血！

一次又一次的撞著，不周山轟鳴，共工的舉動讓在場的巫妖二族都震驚萬分。帝江臉色慘白，「共工，你又是何苦。」

作為兄長，帝江的觸動不比共工低。

他們巫族的希望沒了。

「轟」的一聲，不周山的山腰被共工撞斷，上頂蒼天，下立大地的不周山毀於一旦！天河之水從上空湧出，天空都破了個洞！

趕來的楊眉看到這一幕，突然被驚駭到了。

「不周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