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章

「這邊是上山的路。」羅睺邊走邊對鴻二狗說，「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輕易把外人帶進須彌山。」

鴻二狗從鴻鈞的懷裏探出身，手指戳著右邊。

「那是什麼？」

他指的正是須彌山有名的「路牌」。

上面歷經數次修改，總結為了幾條嚴令禁止的要求：

一：巫族不得入內。

二：紫衣人不得入內。

三：在須彌山內居住的人，遵守須彌山的規則，實力未達到大羅金仙前，不得化形成人。

四：須彌山之人，不得參與外界的紛爭。

五：能夠闖出誅仙劍陣者，可以不遵守所有要求。

在鴻鈞意味不明的目光下，羅睺自動忽略紫衣人的那條，「這些是我定下的規矩，二狗，即使你是我的兒子，也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鴻二狗卻眼尖無比，說道：「爹是紫衣，哥哥也是。」

羅睺慈悲地摸了摸他的狗頭。

「你要是能活著從誅仙劍陣裡出來，甭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我都不會管你。」

「誅仙劍陣是什麼？」

十萬個為什麼的鴻二狗開心地問道。

羅睺修長的手指搭在二狗的頭頂，扭轉對方的小腦袋，讓他去看須彌山四周的雲霧，在雲霧深處，四道銳利的劍氣若隱若現，分別是誅仙劍、戮仙劍、絕仙劍、陷仙劍。

在這些劍氣之下，吞吐著能夠毀滅整個洪荒的力量！

「我絕對不穿紫衣。」

鴻二狗天生靈覺敏銳，打了個寒顫。

鴻鈞遮住他的眼，勸道：「他還小，見不得你那殺陣。」

羅睺不再拿誅仙劍陣嚇唬二狗，轉身往前走去，心道：「我倒覺得他遲早會進去。」

見山主要上山，接引和準提的眼神都停留在孩童身上，眼神驚奇，他們都想到了這個孩童的身份——能夠喊鴻鈞爹的娃，除了羅睺肚子裏的那個再無第二人選！

山主居然在紫霄宮第三次講道期間，生了孩子！

準提不好意思湊上去，接引倒是藉著師徒身份，開口問道：「師尊，他是您和山主的兒子嗎？」

鴻鈞頷首，「是的，他名道玄。」

道玄？

準提心中敬佩，道祖大人還真是敢隨便取名。

然而在鴻鈞說完名字後，他懷裏的小崽子就反抗起來，「我不叫那個名字！爹，您不能隨便改我的名字！」

「我沒有說錯，你就是叫這個名字。」鴻鈞面無表情地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喊出「二狗」這種稱呼。由於二狗的臉太小，鴻鈞的掌心直接把他的半張臉遮住了，活像是綁架。

走在他後面的楊眉竊笑，捅了捅蓮生的胳膊。

「你看，鴻鈞跟炸了一樣。」

「……」

蓮生見鴻鈞可怖的眼神，硬是沒敢在這樣的情況下說話。

在前方，羅睺回頭說道：「磨蹭什麼，快點。」

鴻二狗在嗚咽中被鴻鈞送上了山。

全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山底下，接引望著那些大佬們消失在上山路，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頭霧水的說道：「準提，師尊為什麼表情那麼可怕，我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嗎？」

準提猶豫道：「可能是山主另外給孩子取了名字，結果鴻鈞前輩不滿意吧。」

發現道兄還想和他八卦下去，準提選擇明哲保身，「別在意那麼多，反正我們記住他在叫『道玄』就可以了。」

接引嘆道：「你好像越來越小心謹慎了。」

準提苦笑連連，不謹慎行嗎？當初得到一道鴻蒙紫氣的紅雲，下場可是魂飛魄散，他再自負，也不會拿小命和山主他們開玩笑，此時此刻，他遠沒有走入那些人的層次裡。

準提把接引推入茅草屋，催促道：「道兄，快去參悟鴻蒙紫氣，儘早證道，在這你證道前，不要輕易走出須彌山。」

接引樂呵呵的說道：「我把鴻蒙紫氣給你吧，你比我熟練。」

準提的動作一頓。

「道兄，這種事情別開玩笑了。」

有些玩笑，哪怕是他也會胡思亂想，造成間隙。

接引拍了拍灰撲撲的衣袍，認真的說道：「我覺得不該要這道鴻蒙紫氣，你我二人，不論是何人成聖證道，都定然會庇佑另外一個人，我與你應該在紫霄宮堂堂正正的對決一次。」

收到準提舍讓的東西，接引心中慚愧。

接引聽懂他的意思，「真打起來，豈不是讓鴻鈞前輩沒有面子，事情弄得簡單一點，也省得被那些人看笑話。」

接引拍了一下腦袋，「確實。」

他只顧著自己的糾結，忘記這件事情做主者是鴻鈞。鴻鈞要是惱了，很可能什麼鴻蒙紫氣都不給。

「道兄，別瞎想了。」準提看開了很多，嘿嘿笑道，「你只要能夠在三清之前證道，我就算是出了一口氣了。」

接引沒把握的說道：「可能嗎？」

準提的眼中多出銳利之色，「可能，我幫你！」

他不清楚成聖的具體過程，卻明白一點！

成聖與道統有關！

如今之計，他必須儘快讓接引道兄找到自己的「道」，然後創立佛教，成為洪荒至高無上的聖人之一。

山底下的人在算計，山頂上的人也在冷眼旁觀。

羅睺把鴻二狗丟去睡覺，再一腳把楊眉踹去參悟鴻蒙紫氣，他找到鴻鈞問起另一件事：「我有點弄不明白，是你想讓女媧成聖，還是天道想讓女媧成聖？」

鴻鈞淡然一笑，「有何區別，我的話也算是天道的話。」

羅睺想起鴻鈞的自我，自我合道，鴻鈞控制自我，這相當於鴻鈞間接掌控住了洪荒最神秘的天道了。

「我隻問你一句，女媧的證道會和楊眉重合嗎？」

「會，也不會。」

「你和我玩什麼玄機？」

「羅睺，每個人的道是不一樣的，強行讓一個人走另一個人的道，這件事情比天意扭轉人心還難。」

鴻鈞嘆息的一番話讓羅睺陷入深思。

女媧在於創造。

楊眉在於生命。

兩者看似接近，但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最簡單的一點——女媧創造的人類會具備陰陽的特性，而楊眉如果創造出人類，人類的生命力會大幅度增長，如同上輩子傳說中的精靈一樣。

過了半晌，羅睺的眼眸微動，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果。

這會變成兩個種族！

兩族爭奪「人」的氣運，最後再角逐出勝利者！

如此一來，和巫妖大劫何其相似！

羅睺咬住下唇，含怨看他，「這麼麻煩透頂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不然我也不會讓他爭這份功德了。」

鴻鈞暗道：「算是給你一個教訓。」

什麼都想要，最終可能雞飛蛋打。

不過明面上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反正參與這件事情的不是羅睺，而是楊眉，他對楊眉能不能成聖不在意。

鴻鈞安慰道：「羅睺，我會替你收尾，你就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了。」

羅睺踩了他一腳，鴻鈞面色抽搐。

羅睺慢條斯理的說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看我笑話嗎？很好，你和天道看重女媧，我看重楊眉，我倒要試試最後誰贏。」

鴻鈞驚訝道：「你還要他爭下去？」

他聯想到羅睺的前世，「我知你前世為人，對人族有一定的執念，但是世界變化萬千，你已經和過去不同了。」

羅睺好笑的搖頭，「你猜錯了，我此世為混沌魔神，自然為混沌魔神爭取利益，你，我，皆是聖人，剩下的混沌魔神只有楊眉和我們的兒子，我不讓他們成聖，終究勢單力薄啊。」

混沌魔神和洪荒生靈是兩個群體。

這點從未變過。

「人族出，劫難現，我沒有打算偏幫誰，只要看誰的族群活到了最後，誰就有資格稱之為『人』。」

羅睺的聲音到最後擲地有聲！

鴻鈞的眼前猛然閃過幾段未來的畫面，在羅睺做出決定後，因果變動，未來也就隨之產生了。

在這一刻，他看見了帝俊操控著星辰的力量，輔以五行之精，用百萬人族的血肉煉製一柄長劍。

屠巫劍！

專破巫族肉身！

人族哀嚎，死傷遍地，活下來的族群不再獨善其身，他們憎恨著巫族，也憎恨著害他們如此的妖族！

鴻鈞閉上眼，「劫難啊……」

眾生的苦難都在其中。

羅睺沉望著雲霧外的世界，眼神冷漠。若是有人能夠看見他眼底深處，定然會看見蔓延開來的血色，以及微弱的期望。

他比鴻鈞更相信人族，活到最後的定然是人族！

過了幾天。

楊眉興匆匆的踹開須彌宮的殿門，「羅睺，我找到了創造生靈的靈感，你看我捏的泥人好不好看！」

在他的雙手上，捧著一個精緻小巧的泥人，少女的身姿惟妙惟肖，要胸有胸，要臀有臀，一旦被點化，立刻就能出現一個俏麗的少女，可以說是滿足了所有顏控的欲/望。

一進入宮殿，他發現羅睺的房間裡空無一人，紅色的床帷被勾住，露出裏面整齊的床榻，彷彿無人居住。

楊眉又去煉丹房看了看，發現鴻鈞也不在。

揭開煉丹爐，他湊過去輕嗅丹爐裡的味道，丹藥味很淡，說明最近沒有煉丹的跡象。

他再去了一趟靜心池，盛放在那裏的黑蓮不見蹤影。這下子，楊眉感覺事情不妙，「剛回來不久就跑了？」

蓮生從靜心池的外面走來，拿著一隻紅紙鶴說道：「楊眉叔叔，父親讓我告訴你，他不會插手你的成聖之道，該告訴你的已經都告訴你了，剩下能不能成聖，全看你的機緣了。」

楊眉扶額，「這是做賊心虛，還是半途跑路啊？」

他從來沒想過羅睺忽然撒手了。

他又問蓮生，「你找到了成聖的契機嗎？」

蓮生滿臉茫然道：「什麼契機？」

楊眉重複道：「成聖的契機，羅睺說過這需要很大的機緣。」

蓮生恍然，「不需要，我發現我能直接煉化鴻蒙紫氣，至於功德方面，我發現我也不缺，只需要發出大誓願即可。」

楊眉：「……」

你真特麽的不愧是大·師兄啊！

他內心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