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千年在洪荒絕對不算長，但對於羅睺來說，他說完就有點後悔。

平白無故還要再等一千年！

「本座應該當時就離婚，領了離婚功德再說……」須彌山的一處亭子裡，紅衣人用白色的軟布擦拭長劍，眉心緊鎖，一不留神他就被劍氣劃破了衣袖，「誅仙劍，你再劃破本座的衣裳，本座就把你丟到水裡浸泡。」

誅仙劍戾氣難收，與羅睺的殺戮之道吻合，靈性十足。

它勉為其難地聽從了這個主人的話，躺在他的膝蓋上享受擦拭，在不釋放劍氣時，依舊難掩絕世利鋒。

羅睺的手指避開嗜血的劍刃，摩挲著冰冷的劍身，「如果本座和鴻鈞聯手，恐怕連盤古斧都可以收集出來了。」說完後，他獨自發笑，混沌至寶豈是和玩遊戲一樣，收集圖紙和材料就可以拚湊出來。

盤古斧又名開天斧，斧刃化為太極圖，斧背化為盤古幡，斧柄化為混沌鍾。

不論哪一件都是先天至寶。

而它們的下落，羅睺大致知道得七七八八。

想到鴻鈞日後會把寶物都分配出去，羅睺就泄氣了，「果然男人靠不住，還是得靠自己。」

他的身影消失在這片煙雨朦朧的亭台樓閣裡。

山頂的道場沒有多麼宏偉，甚至半點紫霄宮的氣派也沒有，就是一個小院子，再加上一些擺放在外面的石凳石椅。葡萄的藤蔓爬滿了牆壁，一伸手就可以摘得水靈靈的葡萄吃。

在洪荒不出世，和隱居沒有什麼區別。

羅睺趴在可以搖搖晃晃的老爺椅上，渾身懶若無骨，紅袖如水，明艷三分。

至於誅仙劍——

它正漂浮在半空，幫打哆嗦的滅世黑蓮修剪蓮葉。

先天葫蘆藤也脫離了腰帶的苦逼生涯，落地生根，駐紮在葡萄藤的旁邊。藤蔓上長著剛剛發芽的小葉子，它圍成一圈鳥巢的形狀，把沒辦法孕育葫蘆的一腔憂鬱心情，全部放在了養育蛋上。

這樣的日子過去不到一年，羅睺感覺整個人都陷入離婚的頹喪之中。

沒有胃口，沒有興趣，沒有對生活的熱情。

不行！

他可是有著遠大目標的人！

隨手摘一個葡萄放入口中，他立刻被沒長熟的葡萄酸了一臉，「難吃……」

聽見他的聲音，兩個蛋搖搖擺擺地滾了過來，先天葫蘆藤時不時用藤蔓拉一把，以免它們撞到石頭或者其他東西上。羅睺從腳邊撿起它們兩個傢夥，拂開先天葫蘆藤的藤蔓，「你們的爹到底是誰，難道是祖龍？或者麒麟王？」

時至今日，羅睺也只能確定這不是他的崽子。

羅睺笑容溫柔得可以掐出水，撫摸著蛋殼說道：「在鴻鈞給出答案前，本座幫你們找爹好了，等見到了，本座幫你斬情緣。」

兩個蛋頓時發起抖。

不，它們寧可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

說乾就乾指得就是羅睺，當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閉了須彌山，帶著身上的家當就出門逛洪荒了。

第一站，自然是祖龍死後，殘餘的龍族聚集地。

自龍鳳、麒麟三族死磕結束，龍族氣運大跌，群龍無首下就佔據了海域。羅睺對龍族不陌生，就如同盤鳳認識他一樣，祖龍和他在混沌世界也有過一面之緣，彼此大致知道對方是什麼貨色。

羅睺不是好人，做起砸場子的事情十分順手，「哪個傢夥有祖龍的血脈？」

在場龍族敢怒不敢言。

準聖的威壓瀰漫在這片海底宮殿裡，他們哪裡想得到突然會被人撕破大陣，目瞪口呆後就集體圍攻上去。不到片刻，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龍族就變成如今這幅摸樣，以往橫行大陸的囂張氣焰也消失了，顯得蔫耷耷的。

老祖宗逝去，勢力不保，龍族第一次這麼淒涼。

最終有一個龍族沒頂住準聖的威壓，驚惶地指著一個躲藏起來的傢夥，「他……他……」

羅睺狹長的眸子閃過寒意，「出來。」

不出來？

羅睺諷刺道：「祖龍的後裔，連堂堂正正承認自己身份的能力都沒有嗎？」

在這種話的刺激下，龍子就算是死，也得站出來。

「是我！」

一個高大的青年走出來，頭戴龍冠，身著金衣，威風赫赫。

要是不看他剛才躲起來的模樣，倒是誤以為是哪個大人物出場。羅睺挑了挑眉，下意識拿他和自己見過的另一個傢夥對比，太陽星上的金衣青年沐浴著火焰，修為是由內而外的精粹，一眼看上去就感官不太差。

眼前這條龍，落魄的富二代罷了。

羅睺噙著笑意走向他，風姿款款，當真是含情脈脈，眸光宛若看著拋棄他的情人。

這讓龍鬯有些驚訝，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以前和對方有過什麼露水情緣。隨著羅睺的靠近，他注意到對方懷裡遮掩的衣袖落下，修長的手指護著兩個圓潤美麗的——蛋。

龍族的議會大殿上頓時發出唏噓的聲音，顯然帶娃找上門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龍族好淫，生育能力又不差，每隔幾年就會有私生子誕生。

龍鬯的目光忍不住從來者可怕的實力，轉移到臉上，仔細打量起來。只見羅睺五官極為出色，笑起來的時候就算是閱盡美色的龍鬯也忍不住驚艷，他一雙狹長多情的眸子彷彿會說話，讓龍鬯一眼看去，就被對方的眼神吸引。

他的瞳孔從著迷變得空茫起來。

羅睺來到了他的面前，手指輕戳這個龍族青年的胸膛，低柔道：「真是冤家啊，連孩子都不認。」

龍鬯感覺到手指柔軟細膩，元神都跳動起來。

隨後，心口一疼。

對方乾淨的指尖沒入他的胸膛，圓潤的指甲勾出一絲心頭血。

偏偏他做得理所當然，不帶半點殺氣，龍鬯卻在鬼門關過了一個來回，冷汗淋漓。

羅睺低頭好心地問道：「聞一聞，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味道。」

他把心頭血凝成一滴，落在兩個蛋之間。

龍族的發展與鳳凰族相似，但是祖龍在洪荒開了后宮，嫡系一定是祖龍最純正的後裔。所以當龍鬯的心頭血落在蛋殼上，兩個還沒出生的小傢夥就開始仔細分辨，最後確認它們和龍族沒有一丁點關係。

羅睺遺憾地嘆道：「看來還得找一下麒麟族了。」

一句話的時間，他就拋棄了剛才是「情郎」的龍鬯，紅衣飄飄地離開了海底宮殿。

龍鬯目光獃滯，「……」

其他族人立刻圍了上來，安慰道：「殿下，節哀。」

原以為是自己的娃，結果發現血脈不對，對方就拋棄了自己，還要去找龍族的死對頭麒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麼會有傢夥比龍族還腳踩兩條船！

相同的事情，時隔幾日就在麒麟族內發生了，不過在羅睺的攝魂術下，對方交出了心頭血。然而他沒有龍鬯那麼好聚好散的意思，誤以為羅睺是他的心上人，對感情比較忠貞的麒麟立刻嚎啕起來，「不許走，孩子留下，我養！」

這回輪到羅睺嘴角一抽。

這世上居然有願意喜當爹的傢夥！

兩個蛋也被麒麟的炙熱感情感動了，它們的爹怎麼不是這個麒麟啊！

「不行啊。」羅睺看著面前臉頰圓潤，有些孩子氣的麒麟，忍俊不禁，「我得去找它們的爹，不能冒認。」

殺錯了就不好了。

羅睺掩去對盤鳳隨便說謊的怒氣。

麒麟子眨著眼睛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懷裡的是兩個鳳凰蛋，可是你不是鳳凰。」

羅睺的眼神微微訝然。

被族人保護得很好的麒麟子懇求道：「既然不是你的親生孩子，我幫你養，你留下來陪我好嗎？」

他旁邊的一群麒麟族人從接二連三的變故中回過神，大驚失色道：「殿下三思！」

養別人的孩子就算了，養鳳凰蛋是什麼意思！

鳳凰是敵人啊！

「這有什麼，我還沒有確定伴侶，成年禮都沒有完成。」麒麟子靦腆一笑，在攝魂術的影響下，他心底認定了羅睺是自己喜歡的人，只是他不小心忽略了對方很多年。

羅睺怪異地聽著他和他的族人解釋，終於明白兩個蛋的「爹」是誰了。

敢情根本就沒有「爹」！

性別之分不存在於盤鳳和麒麟王身上，包括眼前的麒麟子在內，他們看上去再像女性、男性，實際上都是無性別！唯有血脈淡化後的三代，才會出現明顯的性別。比如說鳳凰一族中，雄為鳳，雌為凰，麒麟族內則是雄為麒，雌為麟。

在羅睺恍惚之間，麒麟子抱走了一個蛋，愛不釋手，「我第一次知道鳳凰蛋長這個樣子啊。」

羅睺疑惑道：「那你是怎麼分辨出它是鳳凰的血脈？」

麒麟子的臉頰浮現紅暈，低聲說道：「我只是猜測而已，畢竟同階級的氣息比較明顯，你又未經情/事，味道很清澈。」

羅睺的身體一僵。

未——經——情——事！

堂堂混沌魔神，活了無數年，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這種事情說出去羅睺都嫌丟臉，也就鴻鈞那個禁慾的傢夥完全不在乎！

氣沖沖之下，他沒拿回那個顏色偏金的蛋，笑容漾起一絲柔情，「你想養就養吧，我在洪荒西部的須彌山等你。」

話音剛落，他就留下一個美好的身影，跑了。

麒麟子歡欣地笑著對族人說道：「你們看，我有喜歡的對象了，不要再給我介紹族裡的女性。」

麒麟族內部的人哭暈過去：「……」

您太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