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羅睺是個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的人，越刺激越好。

這種危險的嗜好，讓他上輩子遭到家人嚴加看管，不敢讓他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誰讓他以前是個標準的病秧子，別說是找個情人玩一夜情，連會不會死在床上都得打個問號。

所以很多願望，他都是在穿越成羅睺後才實現了，包括在混沌世界玩蹦極或者追殺遊戲。

他對自己的身份很滿意。

即使讓他穿成盤古，他也未必會覺得盤古的身份好，因為「不自由」。

天命啊、大道、天道這些東西，離羅睺都很遙遠，他最開始只需要想辦法讓自己從開天大劫裡活下來，之後就和天道互相比拚心狠手黑，看看博弈勝利的是誰。只不過他又被某人嚴加看管了，鴻鈞也覺得不仔細看住羅睺，沒準對方就會掛掉。

他有這麼讓人不放心嗎？

羅睺被對方軟硬兼施地抱回了紫霄宮，看著兩個蛋遠離自己，並且被丟在熱騰騰的溫泉池子裏。

他眉心蹙起，右手托腮，「要蒸著吃嗎？」

他不喜歡吃溫泉蒸蛋啊。

鴻鈞一聽他的話，打消了對羅睺和盤鳳之間有什麼貓膩的猜測。鴻鈞心底無奈，就這種懶得裝下去的偽裝程度，還敢當著他善屍的面說有兒子，果然羅睺純心想要氣一氣他吧。

心情好了一些，鴻鈞開始教育羅睺不要插手大劫，並且把大劫形成的原因詳細告訴他。

「龍、鳳、麒麟三族為了爭奪洪荒氣運，產生量劫，若三族之中有誰成為真正的洪荒霸主，就會佔據整個洪荒最大的氣運，成為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個洪荒聖人，無誰可以超越。」

紫霄宮大殿的雲床上，羅睺翻了個身，拿背對著他。

「我知道你很強。」

鴻鈞的話鋒一轉，誇讚起了羅睺。

羅睺在黑髮下的耳朵微動，勉強接受了鴻鈞的恭維。鴻鈞見有反應，忍笑了一下，接著用懷柔方式的靠近羅睺，低聲說道：「但是我怕你出事，你一旦現身，就容易替他們三族擋災，得不償失。」

羅睺翻個白眼，要不是他足夠理智，這場龍鳳大劫就是由他挑起來了。

洪荒的故事版本很多，前世他身體弱，很少能出門，便在各種洪荒同人的促使下寫起了小說，他把自己未能做到的事情通過筆下的穿越者完成，家人雖然為他的性取向頭疼，不過在小說方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發表在晉江網站。

其中關於龍鳳大劫的事情就有兩種版本。

其一是三族爭奪氣運。

其二就是羅睺為了證道，製造無數冤孽怨魂，獲得洪荒量劫開啟的功德和殺道氣運。之後按照歷史，羅睺敗於受天道庇佑的鴻鈞，天道為了平息殺孽，讓麒麟鎮中央大地，龍族鎮四方海域，鳳凰鎮不死火山。

這個世界與其說實現了第一個版本，還不如說在沒有他插手的情況下，才形成了第一個版本的命運。

鴻鈞看著不理會他的羅睺，視線微微飄到殿外的溫泉裡，泉水咕嚕，兩個蛋漂浮不定。

「你要收盤鳳之子為徒嗎？他們跟腳很好。」

「不需要你管。」

羅睺的情緒極為惡劣地說道，他真是受夠了鴻鈞的約束。

什麼事情都察覺出一二，然而他不會和你直說，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來改變你的主意。

鴻鈞不在意他的惡言惡語，羅睺喜怒分明，從不藏著掖著，自己才能第一時間發現他的心情。他攬住羅睺的肩膀，俯下身時白髮落在羅睺的臉頰上，氣息輕灑，「我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造成我的……問題，我會儘快解決，然後給你一個交代。」

羅睺冷哼一聲，「一千年，解決不了就離婚吧。」

開天第一場離婚帶來的功德，他拿定了！

鴻鈞安撫著他的手停頓，手指移到羅睺細膩的臉頰上，輕輕一擰。

在羅睺憤怒的目光下，鴻鈞盯著他留下指印的臉，眼神平和，「你看，紫霄宮是你和我一起建立的道場，費了多少心血和時間，你捨得放棄嗎？我不想和你解開道侶關係，我們這樣過下去，好不好？」

羅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腹下三寸，幽冷如厲鬼地說道：「不好！」

鴻鈞：「……」

他的道侶好像特別執著某個方面。

即使羅睺被鴻鈞哄回來住了幾天，沒過多久他還是抱著兩顆蛋走了，理由說得清清楚楚：「在你沒有解決問題之前，我們分居吧！」鴻鈞沒有欲/火焚身的煩惱，他有啊！天天被這麼撩撥，就算是正常人也承受不起！

羅睺想到那一天脫光衣服後的可惡情景，就一口怒氣憋在嗓子眼。

腳步重重地踩平紫霄宮門口的石頭。

地面裂出幾道痕跡。

看著道侶拋棄他離開的背影，鴻鈞平生第一次感到複雜。

這真不是他的問題啊——

就算羅睺不斷給他的忘情道潑汙水，他也不可能為了這種莫須有的事情，改變自己的道。鴻鈞的右手張開，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造化玉碟浮現，上面玄之又玄的氣息曾經讓他沉迷，如今——

罪魁禍首就是它！

得到造化玉碟，相當於得到大道三千，這對修道者是絕對無法拒絕的誘惑。鴻鈞在斟酌了一段時間後，接受了造化玉碟的天命，願意守護洪荒和天道。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造化玉碟還有一個麻煩，會導致他不舉！

鴻鈞深深地看了混沌至寶造化玉碟一眼，最終化作嘆息。

這要怎麼選擇？

羅睺站在外面忍不住回頭眺望紫霄宮，這座不可思議地懸浮在三十三天外的世外仙境，僅靠沒成聖的鴻鈞是不可能創造而出，這裏是他和鴻鈞齊心協力建造的道場。他以為這裏會是他未來的安身之地，從此不再管洪荒的任何事情，然而鴻鈞給了他這麼一個打擊。

懷抱裡的孔雀蛋蹭了蹭他的胸膛，彷彿在安慰他。

羅睺嗤笑，「本座才沒有這麼脆弱。」

沒有鴻鈞又如何，他是以殺證道的混沌魔神羅睺，也是未來的魔祖。

他的瞳孔深處。

一縷至純的煞氣流露出來。

若是以前，他不在意鴻鈞成為道祖，實力比他強，畢竟他們是同心同力，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倒是起了一爭之心。來看看吧，最終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今洪荒大陸未遭殃，靈氣充沛，大有欣欣向榮之勢。

羅睺從高空上往下看了許久，大陸是一個完整而巨大的板塊，周圍包裹著海洋，唯有不周山高聳入雲，接天連地。

「去哪裏住呢？」

羅睺呢喃一聲，鬆開手臂，就把兩個蛋往下面丟去，「你們給本座做個選擇。」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實驗證明這一招是有用的，面臨生命危機，兩個蛋艱難地選擇落在洪荒偏西的地方。

羅睺的紅袖甩過，把它們裝入了衣袖的空間裡，腳踩滅世黑蓮，一派得道高人架勢地指著洪荒西部：「去那邊安家，記得找個靈氣好一點的地方，不要太小家子氣，本座可不想未來被人嘲笑。」

滅世黑蓮果斷為它的主人挑選了一個有主的道場。

羅睺佔山為王，把原本居住在此地的兩兄弟趕跑，大大咧咧的給這座不知名的山改名換姓。

「以後就叫做『須彌山』好了。」

須彌山是他找到誅仙四劍的地方，四劍一出，高山立刻崩塌，所以換個名字也算是緬懷一下那個可憐的小山了。

想到自家寶物，他便把誅仙四劍從滅世黑蓮裡拿了出來，往東南西北四個地方分別丟去一柄，剎那間，在須彌山組成了神進神死、魔入魔亡的誅仙劍陣。而滅世黑蓮少了誅仙劍的劍氣壓迫，整朵蓮花都舒坦許多，安心替主人孵蛋。

這座屹立在洪荒西部的高山模糊了一會兒，陣法組成後，它重新恢復成雲霧飄渺的仙家景象。

誅仙利，戮仙亡，陷仙四處起紅光；絕仙變化無窮妙，大羅金仙血染裳。

誅仙劍陣——洪荒第一殺陣。

擅入者死。

與此同時，金燦燦的三個大字刻在了山巒陡峭的戈壁上。

【須彌山。】

山峰外，兩個光頭和尚在抱頭痛哭。

準提哭訴道：「道兄啊，這可怎麼辦，我們的道場被佔了啊。」

被稱為「道兄」的人身高六丈，麵皮黃色，宛若營養不良。接引在準提的悲傷下，也淚流滿面，「對方慈悲為懷，沒有害我們性命，也許我們可以試試這幾日在山外哭求，讓他把山峰還給我們。」

準提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哽咽著說道：「我好像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接引疑惑：「什麼？」

「似乎是和我同類，非常親切——」準提茫然地說道。

在這句話的影響下，接引和準提都打起精神來準備讓山主心軟。畢竟這座山峰乃洪荒西部數一數二的靈脈之地，如果丟失了它，不僅動搖自己在洪荒西部的聲望，還會令修為的進步大打折扣。

他們很聰明的沒有擅自入陣，而是在陣外，也就是山峰外哭求。

煩不勝煩大概指得就是這般狀況。

七天后。

羅睺陰惻惻地說道：「先天菩提樹，你是想要成為本座的收藏物品之一嗎？」

一語叫破準提的真身，準提立刻嚇得臉色蒼白。

接引努力哀求道：「道友，請給我們一點容身之所吧，我們不求回到山巔，住山腰上也可以啊。」

須彌山中，羅睺倒是第一次聽見這麼不要臉的人，不由拍了拍旁邊的滅世黑蓮。

「千萬不要學他們，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他站起身，直接控制著誅仙劍往外一劈。

驚天一劍的氣勢乍現。

頓時把兩個修為才觸及大羅金仙的傢夥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兩個蛋在感覺到「壞人」跑了後，開心的左搖右擺，差點滾出了滅世黑蓮的保護範圍。

滅世黑蓮得出真理：對付不要臉的，只能比他們更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