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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之血染長空》第一百六十七章 提前離場二
26號上午,商丘下起了綿綿春雨,在雨中,許秋風和劉力行的遺體運到歸德。

兩人都是河北保定人,北地戰火處處,家人早已失去了音信聯繫。

所以在22中隊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許秋風和劉力行的關係分外親密。

結拜了異性兄弟。

許秋風在歸德有一個表舅,而劉力行在歸德這些天,和許秋風的表妹湛麗華生了情緒。

兩人經過了許秋風表舅的首肯,就準備擇日定親。

當天上午,驅逐機3,4大隊,商丘各界百姓團體,上千人參加了這個悲傷的喪禮。

而許秋風的表妹,則是哭紅了眼睛。

在棺木放進墓穴的時候,她突然掏出一封血書,服毒自盡。

當場身亡。

隨即,按照湛麗華的遺書,兩人合葬。

——

葬禮結束以後,已經接近中午。

不過,所有的飛行員都沒有吃飯的胃口。

8中隊江秀輝,在葬禮結束以後,就去火車站乘車回南昌。

杜劍南沉默著回到宿舍。

其餘的飛行員,也都無聲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外面綿連春雨,淅淅瀝瀝。

杜劍南坐在桌前,望著窗外。

天地一片迷濛,甚至停機坪的戰機都看不清晰。

除了『沙沙』的春雨,四下寂靜無聲。

「哢!」

杜劍南點起一支煙。

越吸越冷。

湛麗華那紅腫的眼睛,打開小瓶子時的決絕和平靜。

都讓他全身發寒。

「真是無法理解啊,你和他才認識了幾天,也許有著很深的一見鍾情,可是除了死,就真的沒有別的任何的選擇了麽?就真的,沒有別的活下去的理由?」

杜劍南的臉色,陰沉的如同外面的天空:「你的父母,親人,或者勇敢的活下去,和日寇戰鬥,報此血仇?」

杜劍南自從來到這個時空,陳懷民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對於這個話不多,但是聰明無畏,心地單純正直的傢夥,杜劍南是真的當好兄弟看待。

而對王璐璐這位美麗可愛,善良勇敢的小精靈。

他則是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並不是說,杜劍南要讓陳懷民不死。

他連自己哪天會戰死在藍天都不知道,哪裏能左右別人的生死?

況且就像陳懷民自己說得那樣,『每次飛機起飛時,我都當作是最後一次飛行。與日寇作戰,我從來沒想著回來!』

既然選擇了戰鬥機飛行員這個高危兵種,其實在每一個飛行員的心裏面,都已經默默做好了那個準備。

即使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年輕。

即使他們都眷戀生活。

愛惜著自己的生命。

但是,人生總是得有所取捨,有所得失。

杜劍南只是希望。

他也好,陳懷民也好,甚至每一個飛行員的親人,愛人。

當自己的摯愛為國魂歸藍天的時候。

他們(她們)能夠勇敢的繼續活下去,努力奮鬥,用另外一種方式,延續戰死者的生命。

這時候,在綿綿春雨中,杜劍南看到陳懷民舉著一塊木板當雨傘,走進了雨中。

「他幹什麼?」

杜劍南有些驚奇,望著陳懷民消失在雨中。

「嘩嘩嘩——」

漸漸的,雨大了起來。

杜劍南坐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陳懷民回來,感覺身上有些孤寂的寒冷。

就準備關上窗戶睡覺。

也許只有睡夢中的回憶和懷念,才能給他帶來一些思念的溫暖。

這時候,他突然看到,那塊『木板』又回來了。

胳膊上面,還挎著一個竹籃子。

「這傢夥不會是餓了吧?」

杜劍南微微笑了笑,就關上了木板窗戶,上床睡覺。

昨天一天就晚上吃了一頓,今早沒胃口,中午不想吃,現在說實話,杜劍南也有些餓了。

不過他準備一覺睡到明天早上。

天上下著大雨,也不可能出任務,除了睡覺,他還真不知道能幹些什麼。

「咚咚咚。」

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杜哥,杜哥。」

陳懷民在外面低聲的喊。

「這傢夥。」

杜劍南心裏面不禁一陣溫暖,他下床打開門。

就看到陳懷民一個人站在門外,上衣袖子濕透,褲子皮鞋也全是泥水。

臉上全是亮晶晶的笑容,手上掂著那個竹籃,上面蓋著嚴嚴實實的毛巾。

「你不會是去買吃的吧?」

杜劍南讓陳懷民進來,有些埋怨的說道:「你和楊夢青一組,他是你的僚機,更是你的室友;你過來我歡迎,可是應該喊他一起。」

「不用,我給他買了一隻燒雞。」

陳懷民把籃子放在桌子上面,拿開毛巾,裏面是滷肉,鹵豆腐乾,花生米,鴨脖子,涼調變蛋,豬耳朵——

居然還有兩瓶辣酒。

陳懷民把東西擺在桌子上面,坐下來打開瓶蓋說道:「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隨著滷肉擺上,瓶蓋打開,屋子裏頓時飄滿了肉香酒香。

杜劍南關上門,找了兩個小酒杯。

陳懷民連忙接過去,倒滿。

然後舉杯說道:「杜哥,走一個。」

「叮!」

「滋溜——」

輕輕一碰,兩人仰頭一飲而盡。

陳懷民再倒。

「呵呵,你不是不喝酒麽,這是不喝酒的樣子?」

一杯烈酒下肚,辣得杜劍南直擠眼淚花子,連忙夾了一大塊肥溜溜的滷肉,吃得滿嘴流油。

「以前在家常被我爸灌酒,尤其是破了大案子,他一高興,晚上就在家大喝。」

陳懷民舉杯,朝著杜劍南示意:「杜哥,走一個。」

「靠!」

杜劍南罵了一聲,無奈的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叮!」

「滋溜——」

杜劍南辣的直咧嘴,連忙吃菜,一邊說道:「不父親不是鎮江的警察局長麽,他破什麼案子?」

「他比較喜歡親自破案——」

陳懷民說話間,已經倒好了酒,舉杯說道:「杜哥,再走一個。」

「靠!」

杜劍南聽著直翻白眼,不過這事兒總不能露怯,隻好鬱悶的舉杯。

「杜哥,你說假如我這樣了——」

三杯下肚,陳懷民手裏拿著空酒杯,突然聲音顫抖的說道:「杜哥,我好後悔,好害怕。」

只是這一句話說完,陳懷民眼睛裏面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嘩啦啦』的流淌下來。

杜劍南穆然聽到陳懷民的這句話,心裏面如同被人拿著鎚子狠狠的砸一一鎚頭一般,劇烈的絞痛。

疼得他臉色發白,

幾乎不能呼吸。

因為窗戶都是木板窗,關上了屋子裏就一片黑暗,所以窗戶就大大地敞開。

「呼——」

一股小風卷著外面飽滿的水汽,從窗戶鑽進來,凍得杜劍南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真冷啊!

「我怕死,但是為了國家,為了空軍的榮譽,我不懼死亡。」

陳懷民放下酒杯,先給杜劍南倒滿酒。

然後慢慢的給自己的酒杯倒滿。

聲音變調,帶著顫音的說道:「但是假如我真的戰死,我不希望她這樣,我希望她能堅強勇敢幸福的活下去,找到一個她愛的,也愛她的人,生一大堆兒女;幾十年以後當她老了,白髮蒼蒼,在一個金色的秋天,帶著她的小孫女,給我的墓前放一束野菊花,給她天真可愛的小孫女講一講,她奶奶曾經年輕時的故事。」

說話間,陳懷民淚如雨下,哭花了整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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