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是什麼？」

董明德並沒有表態，而是轉問杜劍南嘴裏的『第二件事情』是什麼。

當然，對於這第一件事情，他也沒有決定的權力。

董明德所能做的，就是選擇上報或者不上報。

「假如連這第一件事情都無法做到，第二件更是虛無縹緲的雲中樓閣，就完全沒有說的必要了。」

杜劍南根本都不按著董明德的節奏走，而是把話題死死的釘在第一件事情上面。

等著他的回答。

會議室裏面靜悄悄的。

包括人滿為患的走廊，都靜默著等待著董明德的回答。

杜劍南的這種堅持，23中隊其餘飛行員的表態，以及21，22中隊戰友的注視。

這一切都讓董明德根本無法拒絕。

不然以後在4大隊，估計是沒有幾個人會聽他的了。

「好吧，這件事情我上報給航委。」

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董明德覺得說說也沒有什麼問題。

「發電報，電話裏面不容易說清楚，電報稿我寫。」

杜劍南步步緊逼。

不是他為人太苛刻，而是事關重大。

萬一董明德說得，不是杜劍南所想闡述的意思，引起了毛邦初，錢大鈞，甚至更高決策人物的偏差判斷。

按照中國那些『上位者』的『大規矩』。

一旦『金口玉言』，以後就真的很難再改動了。

「可以。」

好在董明德也是一個年輕朝氣的現代青年，沒有養成那些官老爺們烏七八糟的『大脾氣，大規矩』。

立即笑著點頭，答應了杜劍南的要求。

當天中午，一封空軍第4驅逐大隊23中隊的求戰電報，發到了武漢航委。

毛邦初看了直咧嘴抽搐，點評了一句『初生的呆瓜蛋子不怕虎，早晚都是走高志航的老路！』

依然是毛邦初把『皮球』，直接大腳踢給了錢大鈞。

錢大鈞點評了一句『這些飛行員都是些神經病，放著150大洋的月薪，不當『大魚大肉，女人小酒兒』的快活神仙，天天折騰著要去求死？看看人家蘇軍飛行員多會享受！』

感覺自己也沒這個權力同意或者拒絕，而且杜劍南這傢夥這一段風頭太盛，不搭理也不行。

錢大鈞就隻好拿著電報，去求見宋秘書長。

宋秘書長看完署名『杜劍南及全體23中隊成員血誓』的電報，微微動容的交給了老蔣過目。

「真是胡鬧！這封電報如果讓蘇方看到，就會給雙方帶來多不好的影響。你們聽聽『戰機是打出來的，不是放在機庫懷出來的』，這是在教訓我麽？哼哼，戰機是打出來的，這種無稽而荒謬的論調，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結果老頭子一看，就氣得大罵：「這些小青年，一個個器宇飛揚的胡亂指點江山，一個個眼比天高！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明天我給他換換，讓他來搞一搞，看他怎麼弄！」

錢大鈞『乖寶寶』一樣低頭站著不敢吱聲，心裏面一個勁兒的早知道老頭子生這麼大的氣，這封電報當時就應該直接丟進垃圾桶。

「達令，雖然杜中尉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但是『盛世危言』，也是一片拳拳赤子愛國之心。」

宋秘書長坐在老頭子的身邊，端起茶杯讓他喝口茶降降氣。

老頭子這是被電報裏面杜劍南的話給氣狠了，大口喝茶，依然非常的不爽。

停了一會兒，他又拿起電報仔細的看了好一陣，臉上不顯露出任何的異樣神情說道：「既然真的想打日寇，那就讓23中隊先打打看，不然傳出去，還說我攔著不讓他們打日寇！再給蔣廷黼去電，和蘇方商談設法加購150架E-166飛機。」

旁邊的錢大鈞聽了心直發顫，跟了這個爺這麼多年，他還能摸不到他的一些心思。

這明顯是聽進去了杜劍南那個小兔崽子的話啊！

上來就加購150架，真是一個大手筆！

「真有這個能耐，我就把解散的第9攻擊機大隊重新恢復編制；我倒要看一看，他怎麼實現『凡我華夏戰機劍之所履，萬國皆退避』這等狂話！」

——

徐州機場。

「嗡——」

在低空中，23中隊的機群開始降落在機場跑道。

「咚。」

「刺啦啦——」

E-166的前起落架順利的觸及在跑道上面，急速滑行。

機尾下面的那根當做後起落架的鐵條，在泥土沙石夯實的混合跑道一路拉行，拉得尖聲厲嘯，火星四濺。

「擬麻痹」

「咚，咚，咚！」

「真特麽的抖！」

杜劍南坐在2308的座艙裏面，穩穩的握住操縱桿，被這匹野性十足的野馬給震的渾身麻軟。

不是中國的飛行員們喜歡駕馭E-15雙翼戰機。

而是這些E-16確實開著太『震』，每一次升空降落，都是拿著命來遭罪。

要不然在蘇軍的E-16飛行員裏面流傳著一句話，『不喝伏特加，就不會騎毛驢。』

2308一路彈跳，終於停在了停機坪。

被震得四肢發麻的杜劍南，卻並沒有立即下機。

而是望著陳盛馨，陳懷民幾人，駕馭著驅逐機依次在跑道降落。

他的這6名戰友。

陳懷民，陳盛馨，楊夢青，梁添成，信守巽，都是筧橋航校的畢業生。

其中梁添成還有一個印尼華僑的身份。

而在10號跟隨錢大鈞一起飛過來，新加入的陳振華。

他的身份就有些特殊。

這個陳振華是驅逐機4大隊裏面，唯一一名不是筧橋航校畢業的飛行員。

而且還是美國華僑。

聽他的簡歷，也是一個比較牛比的人物。

1912年陳振華出生在加利福尼亞三藩市，1930年代初期，美國華僑界深受孫文『航空救國』的影響，在當地華人社團全額資助下。

他和一批熱血青年，假如波特蘭AlGreenwood航空學校學習。

33年陳振華和陳瑞鈿，一共13名青年遠涉重洋，回國參加空軍。

不過被國民當局拒絕。

後來就加入了陳濟棠的廣州空軍。

36年陳濟棠同老蔣對抗，廣州空軍隨即倒戈投奔南京。

不久以後陳振華和陳瑞鈿4人，被派遣到德國慕尼黑的飛行學校，接受德國空軍的飛行戰術訓練。

這個陳振華魔性之處就在於，學完飛行技術以後，這小子居然進入了德國空軍。

跑到了西班牙參加空戰。

用他的話說，在三個月的時間裏，用梅塞施密特擊落了5架E-15，2架E-16。

「靠！」

看到陳振華那小子，孫猴子一樣連蹦帶跳的下了2301。

想著昨天這小子故作平靜，卻十分裝比的說出『三個月才打了5架E-15，2架E-16』的話。

杜劍南就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快趕上哥的裝比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