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城門口已佔了許多等待開城的人，一個丫頭挽著包袱，面黃肌瘦，隨著人群，慢慢通過盤查，出了麥城。

進了浪城，暖春呼了一口氣，錦王，不知您是如何說出太簡單三個字的，姑奶奶差點小命丟在那鬼地方了，那男的城府太深，連個掃地丫頭都要試探一二。

不過錦王算是找對人了，換成別人，進得去，出不來。

回到兵衙後院，餓著肚子，看著人家陛下與錦王正愉快的用著早膳，心中別提多委屈了。

「回來了。」一天時間，比她想的還快了些，還有些捨不得放走了，千機閣的閣主，想必不是小氣之人，千機閣斥候眾多，跟借用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秦玥璽默不作聲，她這新丫頭看來今天也要露一手了。

什麼叫回來了，她差點沒命好嗎？想到這，立刻換了神情，丫頭當久了，還真把自己當丫頭了，這一換，讓秦玥璽俊眉挑動了一下。

「坐下說吧。」

當著陛下的面麽？您不避諱，幹活的自然也沒意見，「不敢，不敢，陛下，錦王，風華公主身邊多了一個怪人，一身黑袍子，帶著黑色的鬥紗，是不是那個女子不知道，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也沒聽過聲音，被公主叫去過。」

「繼續。」怎麼停了？應該不止這些。

不是暖春故作神秘，是突然想起點什麼，「這人從進府，就不和其他人一起用膳，每次都是在後院屋中用膳，對，那食盒，食盒不對。」

「怎麼不對？」能一個頂級斥候覺得不對的地方，就是線索。

暖春將拿著食盒的手重，以及提起它時，手中那細微的感覺，是從食盒中傳出來的，仔細回想一遍，然後描述給青錦和秦月璽聽。

「活物？你的意思，那食盒中裝的是活物？」青錦結合暖春的描述，替她說了出來。

「對！」錦王厲害，一點就明，只是她一時沒想到，可不就是，裏面好像裝著活物，用食盒裝著，可她分明聽說，那人每天用膳就是用食盒送的啊，想到什麼，暖春突然胃部翻湧，用種想吐的衝動。

越秀谷，活物？食盒，眉頭越來越深，秦玥璽知她此刻在想事，也不打擾，這些東西，他還真是知道不多。

「那屋子你進去過？」

「恩，那男人想試探我，讓我送那人去後院，我擰著食盒進去的。」暖春說的很清楚，她知道，有些事就是細微末節出答案。

「將你進屋後看到的，或者感覺到的，細細說一遍。」青錦早已無心早膳了，閉著眼將這些細處一一串聯。

暖春仔細回想，將進屋後的感覺，看到的東西，屋子的大小，就連屋中門窗的位置都一一詳述，「窗戶，對，明明有窗，還是朝陽的，可是進屋時，屋裏很暗，只有門開投進去的光亮，桌子上的茶壺和水杯還有動過的痕跡，另外…還有什麼我想想…味道，還有味道，進屋時聞到一股味道，一股香味。」

「香味，類似什麼樣的香味？」

類似，暖春一時間，形容不出來，好像從沒聞過，「有點甜甜的，說不上來，奇怪的很，竟然沒聞過，不過，那香味想在回想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那是她聞過的最奇怪的味道，可是剛才，她差點忘了。

有點甜的香味？活物，暗屋，人！青錦閉著眼，細細思索，想要從中找出能將他們穿在一起的那根線。

「好了，你也忙活一天一夜，先去休息，回頭想到什麼再告訴我。」一時想不到，就稍後再思，否則容易鑽進死角，這是青錦的思維習慣。

嗯？就不想了，她總覺得這裏面有事，不過，她也是真的又累又餓又困，那府裡下人的夥食太差了。

暖春離開，秦玥璽看著門口，試探道：「斥候？」這都從哪裏找來的，她身邊總是人才出沒啊。

「恩，自己送上門的，千機閣的一流斥候，樊家的小姐，樊千顏，庶出，看不出來吧。」對他，無需隱瞞。

秦玥璽眼眸沉了沉，聲音也跟著沉了沉，「樊家在你身邊安排斥候？」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這事他記下了，將斥候安排到她身邊，手伸的太長。

「為何還將她留在身邊？」

青錦知道他如何想的，搖了搖頭，「剛你也看到了，這麼優秀的斥候，人家送過來，幹嘛要還回去，聽說，千機閣培養出一個這樣的斥候花費頗豐。」所以，不用白不用。

無奈一笑，滿眼寵溺，「你啊！既然你喜歡，就留著。」她這分明是看上人家丫頭了，捨不得還回去，也罷，既然她喜歡，那就為她要來用用。

當樊閣主收到某人的親筆書信時，嚇的一哆嗦，然後又是心疼不已，悔不當初，十年，借用十年，這還是借嗎？這分明是搶，可是他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青錦想不通的事，喜歡將他們一一寫下，看著他們，羅列順序，秦玥璽在一旁看著，想幫忙，可惜無能為力。

「阿錦，越秀谷是個地方？」發現阿錦寫的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

「恩，你可聽說過神蠱族？」

秦玥璽點頭，「聽聞過，據說三百多年前就消失了，很是神秘，擅長養蠱，侍蠱，還能用蠱術醫人。」但是現在聽到蠱這東西，他就渾身不舒服，想不出，它如何醫人。

知道這些，已是不錯了，「神蠱族外人知道的可不多，你是從哪裏聽聞的？」

「母后給我講過，我那時候小，別的已經不記得了，可能是因為這事比較新奇，所以一直有印象，母后說，外祖母得了病，是她的一個好友，用一種蟲子給她治好的，隱約記得，母后聽說外祖母的好友是神蠱族的。」秦玥璽陷入回憶。

「那你如何知道神蠱族消失？」青錦突然抓住點什麼，追問了句。

「那時候母后病重，宮裏的禦醫都治不好，我就想起蟲子治病的事，鬧著要出宮去找外祖母的那位好友，用蟲子給母后治病，是簡姑姑攔著我，跟我說，母后是給我將故事，神蠱族早在三百多年前就消失了。」小孩子，聽什麼就信什麼。

後來，他也查過這個神蠱族，沒有如何線索，只是從一些雜書中，有些皮毛記載。

簡姑姑？神蠱族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那位簡姑姑現在可還在？」這麼多年，怕是早就沒了。

「簡姑姑是外祖母的丫頭，外祖母走後，就跟在母后身邊，照顧母后，母后走後，她跟父皇說想要回家養老，就再也沒見過了，阿錦為何提起神蠱族？」

「陛下，等空閑了，能否去找找那位簡姑姑？你可知，這越秀谷就是神蠱族當年的居住地，那裏與世隔絕，外人根本進不去，而現在，越秀谷是南蜀皇室的禁地。」如果他說的不假，那麼那位簡姑姑與神蠱族或者神蠱族的人，有些牽連。

「越秀谷？那神蠱族與南蜀皇室又有何關係？」怎麼越聽越覺得有些怪異？

「暫且不知，先說說眼前，你可知我讓暖春去探的人是誰？」或許他也會覺得意外。

「何人？」聽阿錦這口氣，還是個熟人。

「景希若！前日樊家璿璣小姐來見我，給了我這個消息，她還活著，被帶回南蜀，而且送往越秀谷，直到現在接到麥城，暖春說的那個黑袍人，就是她。」青錦將事情原原本本說與他聽，並無隱瞞。

秦玥璽顯然有些驚訝，竟然還活著，「意思是南蜀安排人救了她，還真是便宜她了。」對於青錦說的，樊家小姐來過，似乎絲毫沒有在意，或者說隻當她是替千機閣送消息，覺得千機閣算是機靈。

「便宜？不見得，聽你上次所說，那女人應該已經是半死不活了，被救回去，想要活命，就只有一個辦法，或者說，不是活命，只是憑藉執念留了一口氣。」與活死人相差不遠，只是有意識能行動的活死人，沒心沒肺。

聽著秦玥璽就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什麼方法？」

青錦指了指紙上的三個字，「越秀谷中有一個祭壇，是邪蠱一支留下的，只要人還有一口氣，放在祭壇上，用萬種毒物飼養，就能起死回生，但是此人沒有心肺，沒有呼吸，卻能說話，能走動，俗稱萬毒人。」

「你是說…那女人現在就是個…萬毒人？」萬種毒物飼養？沒心沒肺，行屍走肉，光聽著就讓人渾身難受。

沒錯，萬毒人，「萬毒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成的，要在祭壇上被萬種毒物蠶食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扔留有一口氣在，才能用藥物輔助，成為萬毒人，而萬毒人，不光是因為萬種毒物而取的名字，而是因為萬裡挑一，一萬個甘願成為萬毒人的人中，可能只有一個人最後能成。」

可以想想，那女人，執念之深，不用想，那執念是什麼，是仇恨，是對眼前之人的執念。

風華，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費盡心機，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又費心將她送進越秀谷，養成一個萬毒人，所以，你是想利用她做什麼？

「如此也要活著，確實執念太深。」秦月璽忍不住感慨。

青錦神色有些冷，嘆了口，望向門外，活著？萬毒人的存在，就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