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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錦繡》第二百二十五章 去王城(2更)
烈老將軍最後還是去了,不管此人與當年的閔玄天又何關係,事情已過去三百年。

既是英人之後,更應該知道顧全大局,此時南蜀正是危難之時,不應該雪上加霜。

且記載中閔諸侯並未又何家眷,是否是有人想藉機壞南蜀大事也未可知,所以,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正因為了解他的為人和脾氣,青錦打賭他一定會來。

烈焱堅持跟隨,畢竟對方意圖不明,他不可讓父親大人孤身涉險。

千雪嶺風光綺麗,尤其是這雪天,更是別有一番風景,南蜀王城很少下雪,雪天也不長,今日算是難得一場大雪了。

來觀雪賞雪的人不在少數,有些文人雅士,尋個地,約上三兩好友,煮酒賞雪,興緻來了,題詩作畫,好不風流。

這其中就有月景明,一副『病態』還不落下這種雅事,被人一約就出來了。

「瞧那邊,女子出來賞雪也是夠雅緻的,不知誰家小姐。」

隔峰向看,一處亭中,隱約能看到一女子坐在其中,身旁還有丫頭下人伺候,一看架勢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月公子,你瞧瞧,說他風流他還不承認,這老遠,朦朦朧朧的,他硬是看出那邊有佳人。」

「的確,看來佳人的眼神也不錯,瞧,怕是發現有人窺視……」月景明抿了口熱酒,遙遙一指。

幾人看去,可不是嗎,已經讓奴僕葦席圍亭了,可惜啊!

「可惜啊!若是從前,咱們就以此佳人為題,吟詩作畫了,如今國難當頭,無此雅興了。」

「也是,如今大元勢如破竹,隻恨手無縛雞之力書生無用武之地啊,此時,烈老將軍卻被……」

「休議……哎。」

月景明面色發白,抿嘴而笑,手中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聽著他們搖頭呻呤,頗覺無趣。

扭頭,眼神落在對面山峰的亭子處,是冷還是不喜人打擾?哪家的小姐這麼有趣?那峰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姑娘能攀上去的。

有趣的人此刻正喝著溫熱的清酒,看著捲簾外的飛雪。

還是黎叔周到,這麼圍著,確實暖和多了,暖盆的熱氣也有些效果了,喝完這杯,人也該來了。

烈家父子如約而來,卻沒想到見到的是一女子,一身素雅的淡青棉袍,外面還裹著厚厚的火狐皮裘,手攏在暖袖中。

瞧年歲也不過十七八,長得也是水靈可人,膚白光滑,尤其一雙眼睛,最是出彩。

是那種看一眼就會被那雙眼睛吸引,從而忽略容貌的。

這山峰,他們上來都要廢些力氣,看來,的確是不簡單。

「兩位將軍,請坐。」黎叔將人請進來。

兩人彈去身上的雪花,在青錦對面坐下,既來之則安之。

暖春上前斟酒,然後退到一邊,這兩人也是沉得住氣,不過,他們對面的更是老僧入定。

果然還是烈焱先開口,「不知姑娘約家父全來所為何事?」

「烈家如何起家的可知道?」火燒目山後立下大功,一個小將,封了將軍。

青錦的手從暖袖中拿出來,端著酒杯,朝著父子兩舉了舉,仰頭一口下去,喉間一股火辣之氣直燒到腹中,夠烈。

烈家如何起家,這算什麼話?兩位將軍,都憋了口氣,莫非誠信戲耍?

「烈家三百六十二年前,烈成天因火燒目山,殲敵兩萬立大功,封前鋒將軍,自此才有了如今的烈家滿門忠烈,是與不是?」

「姑娘,烈家如何起家,南蜀隨便打聽都知道。」說這些是何用意?

青錦不急,舉止酒杯示意黎叔坐下,自己也悠悠的看著風雪。

黎叔在空坐上坐下,拱了拱手道,「三百多年前,目山一場大火,殲敵兩萬,同年同月同日,閔將軍的兩萬親兵葬身目山火海,而放火圍剿燒死他們的正是他們信任的自己人。」

「當時他們受命去支援,本就身經惡戰,好容易勝了回到目山,一個個筋疲力盡,此時等來了援軍,他們高興的揮手呼喊,迎來的卻是亂箭,他們以為搞錯了,大聲呼喊,卻無果,他們隻好拖著疲憊的身子奮力抵抗,本來就個個驍勇,直到最後,逼的對方大火燒山,葬身火海,二位將軍,你說他們死的冤不冤?」

二人已經變了顏色,目山,大火,兩萬兵馬……

「當時領兵燒山的正是烈成天,二位將軍應該熟悉,只是不知,很為後人,可有聽過?」

說到這,黎叔也有些動容,這算得上血海深仇了,一心為國征戰沙場,卻落得如此下場,悲涼。

暖春的收緊了緊,目光不自覺落到青錦身上,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了,但是她相信是真的,因為太過辛密。

青錦輕靠著椅背,一手撐著頭,一手搖晃著酒杯,滿滿一杯一口飲下,就算隔的再久,也要還他們一個公道。

「胡說……有記載,明明是勦滅兩萬敵軍,而那兩萬親兵是死於敵方的埋伏……」說著說著,烈焱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烈老將軍則閉上了眼睛,並不言語,他們隻說了個大概,他就聽出來了幾分真假。

這種事,絕不可能妄論。

「烈將軍,老朽所言是真是假無需多言,上天或許是有眼的,當年那一場大火中有倖存者,他們本該軍功立世,卻無奈落草為寇,忍辱偷生。」

「倖存者?」烈老將軍盯眼看著青錦,果然是後人嗎?

青錦爾然一笑,只是笑的有些滄桑與悲涼,「兩位都是戰場上過來的,可有些感同身受?二位覺得葉子軍如何?」

「葉子軍?」

烈家父子立刻回過神來,目山,落草為寇,葉子軍,莫非……就是當年倖存者的後人?

「如你所想。」

現在他們的後人打回來了,所以說世間自有公道。

「那你是?」烈老將軍略有些激動。

「我?一個不該存在,卻又必須存在的人,並不重要,老將軍怕是更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青錦今兒喝的稍微有點多,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來了。

接下來的,黎叔也無法轉述了,青錦品著酒,慢悠悠的說著。

彷彿說著一個故事,沒有太多修飾,語言也有些乾澀,但是聽著的四人都臉色變了又變。

歷史辛密多是駭人聽聞,功高震主沒有好下場也不少見,但是,牽連這麼廣,這麼多條命,駭人聽聞都不足以形容,而且……

蕭家太急了,否則天下豈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用再問她是誰,知道她的目的就夠了,報仇,或者說讓真相大白天下。

「當年不是烈成天也會是旁人,但是,烈成天,你們的祖輩,他真的是明知而為,還是同樣被欺瞞著呢?」

既然要明白,就都明白點吧……

「姑娘大費周章,就是為了告訴我們這些?」烈老將軍到底年歲大些,儘管驚訝,還是穩住了。

「烈家忠心,南蜀皆知,不送!」難得來一趟,這雪景還未好好賞賞。

這話對現在的烈家來說極為諷刺了,人家明白告訴他們,就是告訴他們而已,並未打算說服他們對王室不忠,更不怕他們抖出去。

父子兩沿著原路下山,看著漫天飛雪,老將軍覺得南蜀的天似乎要變了。

「爹,剛才那姑娘說的……」

「姑娘?焱兒,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身上的殺伐之氣,是侵染在沙場的老將身上才有的,還有那份氣定神閑的王者之氣,老夫在王上甚至先王身上都未曾看到過。」

說話間已是深深一嘆。

烈焱也感受到了,眉毛跳動了下,那氣息似在哪裏見過,但是他敢肯定,沒見過她,是哪裏呢?「爹,那她真是閔家後人?」

「是或者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做的事,而且選在此時,還有葉子軍你也見過,他們正在攻打南蜀,她不止要南蜀,更要南蜀皆知當年的一切,要王室背負該背負的一切。」

真是囂張至極,與史上那位諸侯到是如出一轍的性子。

「爹,那我們該如何做?」

這才是最現實的,老將軍吸了口涼氣,有些事,確實該弄清楚,烈家忠軍愛國,卻不能糊塗,這是先祖烈成天當年留下的話,遲暮之年留下的,此時想想,或許……

「回家!」

烈焱頓了下,也跟著沉默了下來,爹作出這個決定很難吧,不過,剛才她說的若都是事實,那……

山頂上,青錦自他們走後許久未說話,無他,剛才說的有點多,累了,講故事這種事她還是不太擅長。

「小姐,回嗎?」

雪景雖好,可小姐身子不宜久留,從今天起,小姐想要對南蜀做什麼,尤其是南蜀王室,他一定加倍用力。

暖春很慶幸她那個不怎麼討喜的爹,終於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

若當初選了南蜀,她還真有些為難會不會給家裏添亂。

還是大哥有先見之明,也不知大哥什麼時候下崖居,總呆在那那方寸之地,簡直暴殄天物……這麼說好像不太對……

「下山吧。」

山下或許有人久等了。

山下確實有人,就等談不上,小等了片刻。

月景明藉著身體不適的由頭,結束了賞雪之行,索性無事不如巧遇佳人。

從青錦踏上千雪嶺開始,這裏來過什麼人,何時來的,都一清二楚,所以月公子來了,她自然也知道。

對面山腰亭中有人,並且在看自己,依青錦幾人的敏銳早就察覺。

而那邊正好是月公子與友人所在的亭子,有些巧,這人能躲開風華的糾查,才智可見一斑。

「打擾各位,實在抱歉,我這小斯突然扭到腳了,可否搭下馬車?我家馬車就停在前面一段路的路口」

月景明一臉焦急加不好意思,被他攙扶著的小葉子滿心幽怨,為嘛每次受傷的總是他啊,公子,咱們下次能換個招嗎?

黎叔和暖春看向青錦,這月公子莫非一招行天下?他這小斯夠難當的。

「可以,走吧。」

青錦說完先進入馬車,她的馬車夠大,前面坐三個人沒啥問題。

這姑娘爽快啊,這麼好說話,萬一碰到居心叵測的豈不是微笑,好在遇到的是他。

不過,這女子怎麼感覺有些熟悉?月景明邊想邊扶著小葉子上馬車。

暖春進了馬車,用眼神瞟了瞟車外,小姐,這怎麼回事啊?

青錦示意她不用管,重病的月公子,興緻不錯!

「老人家,你們這是出來賞雪啊?」月景明隨口攀談。

黎叔駕車回應,「難得大雪,聽聞千雪嶺雪景怡人,我家小姐就來湊個熱鬧,公子也是出來賞雪?瞧著,臉色不太好,莫貪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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