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天時間，東海域已經被天域的血染成了綠色。

無數天域怪物的鮮血匯聚成一道道支流流入東海域。

長恨山外，幾座高聳的山峰矗立在山的對面，這是完全有屍體堆積成的山。

但凡經歷過這場戰爭的人，此時無不作嘔，哪怕身經百戰的戰士，也無法承受這濃鬱的血腥。

殺戮從未停止過，一開始，人族中低階還可以堪堪撐住。

後來隨著天域永不停歇的進攻，再堅毅的人也都支撐不住了，有的力竭而亡，有的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直接和對方同歸於盡。

長恨山腳下，往前大概一千裡的地方，這裡有一支人族隊伍被團團包圍。

四周是如潮水般的天域怪物，正不不斷朝他們撲來。

這隻人族隊伍的頭領乃是一位來自北莽的皇階強者，死在他手下的天域怪物已經有上萬個。

然而上萬數量，在茫茫多的天域大軍面前不過是滄海一粟，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位皇階強者身邊的人族不斷減少。

從最初的幾百個，到如今，只剩下幾十個。

他們是一路邊走邊殺，殺到這裡來的，眼看著距離長恨山只有不到千裡的距離。

平日裡，千裡之遙對於皇階而言，不過是一刻鐘的事情。

而今卻成了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天塹。

「皇者，我們逃不走了。」後方，有人族戰士大吼道。

這位皇階強者大笑兩聲，喘著氣道：「不要繼續走了，就在這裡打最後一戰！給後面的領袖大人他們爭取時間！」

一瞬間，幾十位戰士同時轉頭，面對著前後左右數之不盡的天域怪物。

他們眼中沒有恐懼，也沒有抱怨，只有一片憤怒和不甘。

在一望無際的天域大軍中，他們像是一葉扁舟，隨時會被大浪衝垮。

「兄弟們，再看一眼後面的家吧！我們下輩子再回來！」那位皇階高手震聲喝道。

他身旁，所有人族戰士眼眶泛紅，紛紛回頭看向後方。

那裡是他們的家園，有他們的妻子，孩子，父母！那是他們發誓要守護的人！

「爹！孩兒一切安好，就是不能回去孝敬您了！勿念！」

「夫人，好男兒戰死沙場，何須馬革裹屍，不要再等我了！回家吧。」

「兒子！爹給你做個榜樣，爹是為了人族而死！死的其所！趕緊長大，照顧好你娘，別讓老子在天上擔心！」

「……」

一聲聲爆吼，一聲聲囑託。

這僅剩的幾十個北莽戰士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心裡話，哪怕他們知道，自己的家人大概一輩子也聽不到了。

密密麻麻的天域大軍再度襲來，幾十人瞬間被衝散了陣型，死無全屍。

那位皇階強者大笑兩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引爆了氣海。

「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金尊去了！」

轟隆！

巨大的響動，讓正在奮力廝殺突圍的人族強者紛紛注目。

許多人眼裡泛起一抹紅光，他們知道，在那裡，又有一位人族強者隕落了。

天域殺伐的腳步永不停歇，這些怪物就像是沒有意識的野獸，是天生的殺戮機器。

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和人族同歸於盡一般。

楊辰盯著長恨山外，不時看到前方有人族強者自爆，回頭沉聲問道：「我們在外面還有多少人？」

女帝粗略估計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道：「之前天域人衝進來的時候，我們都被衝散了，西荒應該有兩萬多人在外面，另外四大域要少一些，總共十萬人吧。」

楊辰雙拳緊握，牙齒咬的哢嚓作響。

也就是說，這十萬人，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外面全是天域的大軍，零散的人族隊伍，很快就會被對方一擁而上滅掉。

「師父，我們沒有悲傷的資格！趕緊下決策吧，到底是死戰還是退守五大域！」女帝沉聲問道。

楊辰搓了搓臉，回頭看了一眼，忽然問道：「唐正陽夫婦呢？」

「他們也被衝散在外面了！」女帝有些擔憂道。

楊辰抬頭看了一眼遠方，堅定道：「不退！要退也要等到那些人回來再說！我們現在走了，他們就更沒有活路了！」

「好！」

女帝也不多問，直接扭頭去下達命令了。

楊辰心裡無比煩躁，吃了一顆生生不息丹，氣勢再度攀上巔峰，直奔下方殺去。

到了這種時候，也唯有殺戮能讓他靜下心來了。

……

與此同時，長恨山千裡外的一個山谷中，一股人族部隊艱難的行進。

「老婆子，馬上就要穿過峽谷了，你再忍一忍，前面不到一千裡，就是領袖他們所在的地方了。」

唐正陽背著一口大刀，懷裡抱著金烏皇者。

兩人身上都掛了多處彩。

後方的天空中，不斷有天域三橋兩路境強者徘徊，像貓捉老鼠一樣追趕者下面的人族眾人。

峽谷外，已經圍滿了天域大軍，裡三層外三層，包括兩側的懸崖峭壁都有數之不盡的天域怪物在向下爬。

唐正陽口乾舌燥的安慰著金烏，回頭看了一眼渾身掛彩的數百人，臉上滿是苦笑。

今天算是栽了。

「皇者，您帶著金烏皇者先走，兄弟們和這群畜生拚了！」

「對！反正大家都走不出去了，您別管我們了！」

「把嘴閉上！」

唐正陽橫了一眼眾人，罵罵咧咧道：「一群小兔崽子，你們還指揮上老子了？」

眾人熄聲，不再多言。

唐正陽心一軟，笑呵呵道：「別傻了，咱們這是落入賊窩了，看到後面那幾個帶翅膀的鳥人沒？那就是天域的強者，有他們在，咱們誰都逃不掉的。」

說著，唐正陽低頭看了一眼金烏，眼裡罕見閃過一抹溫柔。

他低頭吧嗒一口親在金烏臉上，咧嘴笑道：「老婆子，今天咱們怕是要夫妻雙雙把家還了，怕不怕？」

金烏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潤，那漸漸蒼老的容顏顯得愈發柔和，溫柔的笑道：「你在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不怕！」

「好！」

唐正陽笑道：「再走走，走走吧……一輩子也沒抱著你走過幾次，今天總要過足了癮。」

「好！你想抱就抱吧，抱到什麼時候都行。」金烏幸福的笑著，認真盯著唐正陽的側臉。

前方，就是峽谷的盡頭了，那也是眾人唯一的希望。

儘管唐正陽知道，前方或許埋伏著更多的天域強者在等著他們，可他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生還希望。

萬一呢？萬一還有出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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