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去了醫院，急救室的門已經大開，谷院長和整個團隊已然在候。

聶子勛抱著聶子冰進去，把她放到手術台上，看著師傅做搶救工作，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他想起小時候，他很頑皮，爬到樹上掏鳥窩，一腳踩空墜落下來，姐姐下意識的伸手去接他，導致她雙臂骨折。

他總是惹禍，跟小朋友打架，她明明比他還矮還弱，卻總是第一個擋在他身前，大聲說「你們不準欺負我弟弟」。

他打碎了媽媽的玉鐲，姐姐毫不猶豫的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自己手心挨了板子，然後抱著他說，子勛不哭，姐姐不疼。

她是出了名的疼弟弟的好姐姐，她總是把最好吃的留給他，她總是把她的零花錢也都塞給他，她總是替他背各種黑鍋。

他們一起出生，一起陪伴著長大，別的姐弟兄妹都會打架，他們從來沒有。

聶子冰彷彿從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姐姐，媽媽說，她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知道讓著弟弟了。

他其實從來都看不懂姐姐在想什麼，他被姐姐護著長大，每天只有快樂的玩耍，無憂無慮。

可他忘了，姐姐不過比他早出生五分鐘而已，她本該是一個被保護的小女孩。

直到此刻，聶子勛才意識到，二十五年來，他從未保護過姐姐！他一直都在給她製造麻煩！

而她不過給他製造了一次麻煩，他竟然就先把她送到了袁非厲手裏吃虧，又把她送到了阿城那裏受死！

他還是人嗎？

他是個白眼狼吧！

心電監護儀發出「叮——」的長鳴聲，所有的線不再起伏，代表手術台上的女子，徹底死亡。

谷院長第一次這樣無措：「徒弟，我……」

聶子勛跪在了手術台旁邊，抱著聶子冰冰冷的屍體嘶聲大哭：「姐！師傅你再救救她！師傅她還有救！師傅！」

「子勛，但凡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會放棄，但是……」

「師傅你把我的心換給她！她心臟停跳沒關係，我的還跳！師傅求你，我可以死，我姐姐不能死！我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你讓我為她做件事！就一件！」

「你瘋了！這不可能！」

谷院長冷了臉：「把他拖出去，打鎮靜劑！」

「我不出去！我要陪著我姐，她肯定還可以活！她是騙我的，她肯定沒事！」

聶子勛大哭不止，抱著聶子冰的屍體不肯鬆手。

幾個護士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拖走。

谷院長親手給聶子冰蓋上白布，吩咐人把她送去停屍間，這裏溫度較高，屍體很容易腐爛。

阿城站在走廊裡，看著聶子冰的屍體從自己面前緩緩經過，整個人都喘不上氣來。

他貼著牆，緩緩的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聲音，只剩下那緩緩消失的白布。

他摸摸心口，為什麼會這麼痛。

被拖走了的聶子勛忽然衝上來，狠狠的打了他一拳。

「宋飛城！你還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