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兢業業近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李孑覺得自己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

誠然，教導糰子並非是因為任務的強製，她很樂意教導這些聰明的孩子，但不代表她願意被011這麼坑。

積分是她的她的她的！！

在屋頂上生了會悶氣，011那個做了虧心事的膽小鬼系統死活不敢出來，李孑也拿它沒轍。

在沒搞懂世界上為什麼會有011這種存在之前，她是不可能自爆了的。

相比起跟011同歸於盡，她更傾向於徹底掌握住這個系統，從而探尋到011背後的存在。

左思右想自己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李孑隻好憤憤然跳下屋頂。

跳下來後她才發現自己剛剛沒有注意方向，跳下來的方位是糰子和明塵的房間。

兩個小傢夥這會在床上睡得正熟，發出小小的鼾聲。

李孑準備開門離開的動作一頓，轉身走到床邊。

客棧裡的床鋪不窄，但也絕對不寬。

床上糰子和明塵各自佔據床鋪一角，一個側臥一個仰躺，睡得四仰八叉。糰子更是一條腿探出床沿外，小腳丫因為有點冷，時不時縮一縮，

李孑把他的腿塞回被窩裏，被子掖好，目光落在兩人安靜的睡顏上，心頭的那份怒火不知不覺間消散。

罷了！

似乎是察覺到李孑的情緒有所緩和，011又忍不住想在作死的邊緣試探一下。

在腦海中暗戳戳叫了聲，「宿主！」

李孑沒理它。

「宿主，主線新任務要不要了解一下？」

李孑走到窗邊，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個字：「滾！」

「不要啊宿主，新任務會給您發放必備教材，是不需要積分購買的，而且本系統會無條件提供答疑解惑功能，而且完成任務後積分獎勵翻倍哦！您確定不動心嗎？」

「什麼必備教材？」

「就知道宿主您最關心這個。」011小心翼翼的聲音裡隱藏著一絲小得意，「是否開啟預覽功能？」

李孑不曾猶豫點了點頭，「是！」

她面前光屏一閃，顏色幾番變換，最後停在讓眼睛最舒適的淡綠色。

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原木色的書架，上下三層，擺放著幾張書卷樣式的圖片。

「宿主，您想看哪一本，只需要伸手往上面點一點就行了。」

李孑順手點了最中間的一本。

原本小小的圖片瞬間放大佔據整個光屏，隨著書卷徐徐翻開，一列列方方正正的文字頓時映入眼簾。

李孑目光從那些文字上掃過，臉上的表情從漫不經心逐漸轉變為嚴肅凝重。

她雖然自認在現代的時候看過很多書，但時代不同，她怕把糰子他們教歪了，一邊教的同時自己也在不斷的翻閱這個時代的書籍。

不拘什麼類型，史書，蒙學書，各家經典，兵法佈陣，甚至是志怪奇談和遊記，翻到什麼都會認真讀一遍。

她心中有一道準則。

要做，便做到最好。

如此，時間長了，對這個時代的知識體系，她也算有了更深層的了解。

所以她能看得出來，011提供的這些教材，語言表達簡練，卻是極有深度。

就算她看的時候，也能夠從中學到不少的東西。

不得不說，這些教材真真是搔到了她的癢處。

看李孑遲遲不出聲，011還以為她對這些教材並不感興趣，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宿主要是覺得這些教材不好，咱們還有更高級的教材，只不過高級教材就不是無償提供的了！」

李孑聽見腦海裡響起的聲音，低垂的眼底閃過一道波光，平淡地發出一個音節，「哦？」

011聲音更低了些，「更高級的教材需要宿主您用積分兌換。」

「我現在的積分是多少？」

······

腦海裡沒動靜了。

李孑：「我要查看積分。這應該屬於我的合理要求，你能拒絕？」

光屏一閃，慢悠悠切換到了主界面。

李孑第一時間看向右下角。

一個醒目的『一』。

李孑：「呵！」

011：瑟瑟發抖！

「我上一個任務一共獲得了多少積分？兌換高級教材需要多少積分？」

「主線初級任務完成獲得500積分，提前且超額完成獎勵200積分，支線任務獎勵300積分，兌換高級教材需要1000積分。」

「這麼說，你那個什麼投影功能，就給我花了999？」

「是，是的。」

李孑深吸一口氣，「給我開啟高級教材的預覽功能，我得看看值不值？」

「宿主，高級教材的預覽功能也是需要積分的。」

「需要多少？」

「一本5積分，一共20本，共計100積分。」

李孑看著自己那個碩大的「一」。

「我賒帳！」

「宿主，本系統概不賒帳。」

「但可以先斬後奏坑宿主。」李孑語氣涼涼，「011，你最近有點皮啊，你是不是覺得你家宿主我脾氣太好了？」

011頓時心虛氣短：「宿主，小的給您開個後門。」

李孑找來紙筆，準備把教材上的內容抄下來。

011發現後，不動聲色。

很快，李孑就發現，抄不下來。

就像是被某種規則限制了一般，筆落在紙上毫無痕跡。

這般堪稱神奇的一幕讓李孑眉頭緊鎖。

試了兩次後，她扔了筆，乾脆放棄。

011這才出聲：「宿主，作弊行為是不可取的。」

李孑：「呵呵！」

領取了免費提供的教材，李孑直接把它們放到了系統書架裡。

看的依舊是011開後門提供的高級教材。

011雖然有些疑惑自家宿主的做法，但它還心虛著，不敢問。

糰子和明塵從午睡中醒過來，跑到隔壁敲了敲門，不一會房門被輕輕打開，林憲探出腦袋，低聲道：「先生還在睡著，你們倆小聲點。」頓了頓又道，「你們的功課做完了嗎？」

莫符離和莫無念兩人披著霞光回來，進了客棧看見的便是靠近西邊一張桌子上，並排坐著的三小只在霞光裡念書的畫面。

剛剛到桌子高度的小人兒，坐在凳子上晃蕩著小腳丫，看著桌上攤開的書卷一絲不苟，只有遇到不認識的字，才會小聲朝身旁的同伴請教。

經過大堂時，莫符離和莫無念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

等進了後院，莫符離打水，莫無念去廚房拿了一簸箕黃豆盤腿坐在門檻上挑。

莫符離經過她身邊，頓了頓，突然出聲道：「無念。」

莫無念疑惑抬頭：「嗯？叫我做什麼？」

「你要是有那三個小娃娃的認真勁，武功就不會直到現在還是個半吊子的水平了！」

「啪！」莫無念把簸箕往身側的地上重重一放，幾枚黃豆跳出來，滾到一旁的草地上，她仰頭看莫符離，兩道目光撞上，一清亮一沉黯，「那怎麼辦，我就是不想學。」

莫符離提著水桶沉默著走開，打開水缸上的木頭蓋子，嘩啦啦的倒水聲裡，他的聲音有些破碎，「但我總會離開的。」

莫無念聽見了，她眼眶猛地一紅，卻扭頭不願讓莫符離看見，飛快站起身，跑回屋子裏。

莫符離放下水桶，看著台階上被莫無念轉身時不小心踹翻的簸箕，蹲下身，一顆一顆開始撿。

撿著撿著，他抬起頭，對上二樓打開的窗戶裡，李孑低頭間看過來的目光。

李孑撐著窗框直接從二樓跳下來，輕飄飄落在莫符離身側的草地上。

對著還蹲著保持撿黃豆姿勢的莫符離誠懇道：「我只是睡醒之後開窗透透氣，聽見你們兩個說話，是個意外。」

莫符離沒應聲，低頭繼續撿黃豆。

那認真勁，好像在撿金豆子。

直到最後一顆黃豆撿完，他扒拉了幾遍草叢確定再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才站起身，掃了一眼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看他撿黃豆的李孑。

那雙一貫沉黯的眼睛微微波動了一下，又重新歸於死寂。

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屋。

李孑：「······」這是幾個意思？

大概的是做飯的人心情實在不好，晚上的飯菜相當敷衍。

一鍋清水面，撒了幾根青菜，外加一罐豆瓣醬。

李孑注意到莫無念沒有下樓，看向坐在櫃枱後面靜靜喝湯的莫符離。

「你不去叫她下來用飯？」

「愛吃不吃，一頓也餓不死。」

李孑：「······好吧！」

不過上樓的時候，她還是去廚房盛了碗麵條，準備端樓上去。

「等等。」

莫符離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李孑剛回頭，碗裏就是一沉。

她垂眼就看見飄著兩棵小青菜的麵條上，攤了兩個嫩呼呼顫悠悠的荷包蛋。

這口是心非的勁！

李孑實在無力吐槽。

上樓站定在莫無念門口，李孑輕輕敲了敲門，沒人應。

她索性伸手推了推。

門直接開了。

李孑抬腳進屋，剛準備叫人，前邊床鋪上還蒙在被子裏的人已經騰地坐起來，「莫符離，誰準你不經我同意就進我房間。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敢說今天那句話，我就離家出······」扭頭看見進來的人是李孑，她準備說出口的『走』頓時噎在了嗓子眼，臉皮跟著一熱，慌忙糊啦了兩把臉，「怎，怎麼是你啊？」

李孑放下碗，「給你送晚飯。」

莫無念想硬氣地說我不想吃，但聞到食物的香氣，肚子頓時打起了鼓。

空氣靜默了片刻。

她翻身下床，端起碗筷低著頭狼吞虎咽。

李孑看出這孩子還有些窘迫，很識趣道：「那我先走了！」

莫無念嘴裏還塞著麵條，撐著脖子好不容易咽下去，「姐姐，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李孑挑挑眉坐下，等她吃完才問道：「想說什麼？」

莫無念推開空了的碗，擦擦嘴，「其實我也不知道想說什麼，我就想讓您陪陪我。」

「那，說說你跟莫符離的事？」

李孑承認，她對這兩個彆扭的人真的有些好奇。

提起莫符離，莫無念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不過很快她又強打起精神，「我跟他莫符離雖然用同一個姓氏，其實我跟他沒有任何親緣關係。他會照顧我，只是因為一個承諾而已。」

「等到我能夠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時候，他就自由了。」

「他有很多秘密，他雖然不說，但我長大後也察覺到了。」

「他要是離開這裏，有可能會死的。」

「我不想他離開。」

「雖然很嫌棄他，但我更不想孤孤單單一個人的生活。」

「姐姐，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打消他要離開的念頭？」

李孑：「······他要離開，肯定會有需要離開的原因。」

說完後，她才察覺自己這句話好像並不像是在安慰人。

自己還是閉嘴吧！

莫無念笑了笑，「姐姐，說出來這些就舒服多了，謝謝你聽我說這些話。」

李孑看著身旁這個失落的小姑娘，摸摸她的頭。

**

是夜。

李孑從熟睡中睜開眼，披衣走到窗邊打開窗子朝下方看去。

對上一雙沉黯的眼。

隨著晚風送來的，是鼻端比昨夜還要濃鬱了好幾倍的血腥味。

小城安靜地沉睡在黑夜裏，隻餘一人，像一頭經歷慘烈廝殺之後的孤狼，躲在角落裏安靜地舔舐傷口。

靜靜對視片刻，李孑聲音平靜地開口，「你受傷了。」頓了頓，「元力在逸散，你的身體······」

接下來的話她沒說出口，因為本該在房間熟睡的莫無念，突然從屋裏跑出來了。

李孑伸手輕輕拍了下嘴巴，默默合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