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回京之前

晚飯過後，卓青鸞跟蘭冰交代了許多細節。

此番回京蘭溪是要跟著的，但是她準備將蘭冰留在涼城。

將娃娃們都哄睡，藉著月光看到他們的睡顏，卓青鸞雙目含淚。

此前墨容琛說過的話突然在耳畔響了起來，如果……她想到一個如果……

如果墨容琛對她的所謂好感，是認真的，如果他能夠堅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那麼她是否可以相信他一次，將孩子們的事情告訴他……

然後，跟他過一輩子？

這樣的假設性想法在腦海裡閃動過後，卓青鸞一個寒顫坐了起來，「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始終跨不過「不相信愛情」的魔咒，對自己心裏究竟對墨容琛的感覺如何也是模稜兩可的。

走出小院時，夜已經深了。沒防備門口還站著一個人，卓青鸞愣了愣，這才看清楚葉靳的身影，「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下頭的人說你過來了，就來看看。孩子們都睡了？」

「睡了。」

「回祖宅嗎？我送你一程吧。」葉靳指了下旁側的馬車，語氣裡含了莫哀求。

「有什麼話你就在這兒說吧。」

「天黑了不安全，我送你到巷子口就走。」他行在前頭，先一步上了馬車，卓青鸞思忖過後，跟隨著坐了上去，「過幾日我要回京了。」

「我聽蘭冰提及了一些。我今天便是從京都過來的，靖澄和枚妃姐妹倆已經入京了。」

「你想說什麼？」

「在她們入京的前幾個時辰，街頭巷尾的便有人傳揚起消息，說瑾王府的王妃要回來了。數年前你離京的時候，被靖澄那般算計，得了個文桑最臭的名聲，如今得聞你要回去，貴戶夫人小姐們皆是義憤填膺。靖澄此前在涼城雖然喪了一些名聲，但是她在京都，終究還是有根基的，後宅裏頭的錯亂紛爭，不比前朝簡單，只怕你人還沒到，就已經有多少牽扯不清的事兒等著了。」

葉靳的神情不無擔憂。

這些卓青鸞早就預知到了，畢竟該來的遲早都會來。

「我只不過是回去吃一頓中秋家宴，搞清楚一些事情，深坑淺坑繞過去就是了。」若是長久的住回去，倒是可以考慮跟妖魔鬼怪的纏鬥一下。

不過，如今卓青鸞一不確定墨容琛那莫名其妙的表白是不是心血來潮，萬一他轉頭又被別的念頭拐走了，空忽悠一場，她還當真了，豈不損失很大？

她輕易不敢邁出這一步。

想到這裏，卓青鸞苦笑了一下，大風大浪都敢闖的青鸞，竟然在感情面前望而怯步，說出去也夠鐵桿好友們笑掉大牙的了。

「瑾王終歸不能整日的護著你，我已跟京都的八面商行打過招呼了，有什麼差遣，急著找不到我的時候，儘管跟他們吩咐。」

「京都裏頭，人多眼雜，到處都是各個門戶的眼線，入了皇族的地界，我就不好多加叨擾了，畢竟你的後院還沒有女主人，若是再跟我這個私德不清的人有了牽扯，那可就真的不好解決了。」

葉國公的府裡，想必也不是什麼太平之地，否則好好的朝廷官糧葉靳不吃，偏偏要自己出去獨闖打拚呢。

葉靳不答，只是轉移話題說道，「靖澄身邊我此前安插了一些人手，因為一些小事被差遣出去不少，僅剩的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上次去給芮奇傳遞過消息的，她興許認得。其餘兩個，我畫了畫像……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用紙上說的方法聯繫她們。」

「你不必為我的事情這樣費心。此前說過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還在找。」葉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不過，要過一輩子的人，哪裏會那麼快找到呢……」

尤其是他心裏已經認定了一個標準的情況下，再看旁人，都不及那個標準來的順眼。

「也是。不過我這裏有一樁喜事要跟你分享，此前王爺曾對我說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看得出來他是認真了。我在考慮，此番回京之後，若是確定了他的心意，我就將昂兒和瑛兒的事情告訴他。日後我們一家人安安生生的在涼城過日子。」卓青鸞故意用了很輕快的語調，來顯示她內心的愉悅。

葉靳聞言，抓著矮凳的手無聲的摳進了木頭裏，他面上仍是一派平和，看不出半點波瀾，「是麽？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各自都有安穩的日子過，這樣多好。」

接下來的時間，馬車裏基本上沒有什麼交流了，直到卓青鸞走到祖宅院門口，葉靳停在巷子口的馬車才緩緩的駛離。

街道上，除卻車夫繞馬鞭的抽打聲，再無旁音。

車內的葉靳雙目空洞的躺在冰涼的木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眨巴著眼睛，恍若靈魂被抽空了一般。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握緊拳頭，重重敲擊車板，噹噹的響聲在街道內外響徹了許久。

院門口的卓青鸞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葉靳，他是個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不應該困在她的周圍不得自拔。

此番卓青鸞已經暗示過了，若他再不趕緊找一個良配，她就真的要徹底劃清界限了。

就在她準備推門進院的時候，衣袖突然被人拽住了，她低頭一瞧，看到了斜對面人家的六歲小姑娘。

此前青瑛和青昂住在祖宅的時候，跟楠楠玩兒的很好，這個娃娃性子溫順，跟著祖母一同長大。

她此刻仰望著卓青鸞，目光裡含滿了淚珠，語氣乞求著道，「青姨，我等你一天了，你快去看看祖母吧。她很疼……」

楠楠的祖母劉婆婆已經是這個巷子裏的老人了，當初卓青鸞以租客的身份住進來，劉婆婆是第一個跟她結交的鄰居，她當時還問過卓青鸞，是不是祖上家世顯貴。

後來卓青鸞才知道，劉婆婆年輕時做過京都街巷的牙婆，買賣人口，精通各個官戶門裏門外的消息。後兒女出了事兒，她帶著唯一的後人楠楠隱居涼城。

劉婆婆的身子並不好，要不是這些年卓青鸞用湯藥穩著，她早就挺不住了。

當下聽到楠楠的話，卓青鸞趕緊拉著娃娃的手往劉婆婆院子裏跑。

衝進屋子，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那味道類似於嘔吐物的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