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殿審（三）

其實數日以來，卓青鸞都在使關係往何進中被關押的地方送葯，也是這時候何進中才反應過來，此前卓青鸞所謂給他的毒藥，不過是偏人的。

什麼五天一服解藥，否則腸穿肚爛，都是瑾王妃心口撚的。為的就是讓他安安生生的為自己作事。

事實上，以她青大夫的身份和能力，真正做到五天一服解藥的毒，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可是她沒有那麼做，而今還在為自己解開身體內多年淤積的毒，何進中漸漸的睡夢中會夢到許多之前的事情，只是那記憶都一片片的，還無法連接成團。

可他清醒之後已然能夠感受到，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了。再想到何優優和中書令何大人那張臉的時候，心裏漾過的暖流也越發的澎湃。

因此，在聽到戴嚴和問到皇帝對中書府的處置時，半月前何進中還毫無感覺的問題，如今卻能夠深深觸碰到他內心了。

皇帝在聽到這問話之後，眉頭稍稍動了動，「不問你自己的性命是否存憂，你倒是先關心起中書令來了？」

戴嚴和狂笑不止，「自然了，將老臣害到這步田地的人，就是那姓何的，老臣自知已無翻身之力，便想知道陛下對何府人的處置，如果老臣沒猜錯的話，陛下會讓何府之人將功折罪吧？因此這次搬倒老臣，何府的人功不可沒。可是陛下有沒有想過，若中書令才是整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呢？那什麼兒子失蹤受老臣脅迫的話，不過是他多年前就想好的苦肉計呢？」

「你胡扯！」何進中忍不住吼出了聲音，「戴嚴和，你卑鄙無恥！何府被你陷害到如今的地步，你竟還要拉著何府的人出來墊背嗎？」

戴嚴和笑的更加狂妄，「陛下都看到了吧？這就是何府人的嘴臉，死到臨頭了還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留著這樣的人繼續在身邊，老臣即便是身赴九泉，也為陛下和文桑的未來擔憂。」

「戴嚴和，你真的是夠了。」話語的交鋒之中，一道清麗的聲音脫穎而出。大夥兒應聲望去，看到瑾王妃面色微冷的凝視著戴嚴和，「戴丞相，到如今這一步了還不覺得自己做錯的人，應該是你自己吧？難不成半個月來衛王殿下以及三司長官們搜集到的證據，你承認過的那些證據，也可以當成是泡沫嗎？戴丞相，我朝法例是有規定的，在重大案件中，即便沒有當事人的承認，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就可以斷定一個人的罪責。所以今天這些細則，不管你是都承認了，還是隻承認一半兒，就算你當場死在這泰和殿了，你所做過的事情，都一樣推脫不掉。即便這會兒走上黃泉路，你乾過的齷齪勾當也一樣都少不了。」

戴嚴和哈哈大笑，「我不服！不到最後，誰輸誰贏根本不是定局！」

他怒視著殿上居高臨下的皇帝，雙目都赤紅了，「憑什麼我為你們墨家人付出了這麼多，最後卻只能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不過是想要爭取一下自己應得的，哪裏錯了嗎？」

他動作的時候，手腳上的鐵鎖鏈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戴嚴和猙獰的面孔暴露無遺，他動作間掙脫開了旁邊看守的禁衛軍，奮不顧身的往殿外頭跑，就在所有人以為他要跑出殿的時候，人到門口卻停下來了。

他動作極快，直接從袖口裏掏出了一個信號彈，拔出信號彈末端的繩索，只聽嗖的一道聲響。

一道綠煙衝天而起。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給朕攔住他？！」

「把人抓回來！」墨見理冷聲吩咐道。

而此時，戴嚴和已經傲然的坐在了大殿的門檻上，滿臉都是釋然和自信，「狗皇帝，咱們的最後一戰打響了，最後誰輸誰贏，全看老天爺的意思。」

殿上高位的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戴嚴和的話搞得稀裡糊塗的。

就在大夥眼睜睜看著戴嚴和被殿中幾個禁衛軍抓回到原位的時候，泰和殿外突然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最靠近門端的何進中第一個發現不對勁，察覺到異樣的瞬間，他高聲喊道，「保護陛下！」

一聲令下，殿內騷亂四起，墨見理的第一反應是命令身邊的人去保護皇帝，他則衝到了卓青鸞的跟前，將人護在身旁。

動作完畢之後，幾秒鐘過去了，泰和殿的門口已經被百十來號黑壓壓穿著禁衛軍服飾的人給包圍住了。

戴嚴和見狀，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狗皇帝，你不仁在先，休怪我不客氣了。」

「你，你竟控制了禁衛軍？」

「也沒控制到全部，不過三分之二已經在我的手裏了。后宮的內庭監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這麼些年待在陛下的身邊，可不是白待的，沒了主僕情分，可陛下身邊的人，都還握在我的手中。禮物不只這一份，陛下且慢慢等著吧。」戴嚴和原地就坐，面色無比從容。

彷彿在等著一道美味的餡餅落在自己頭上似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泰和殿大門正對著的京都城門方向，天空中也出現了一條綠色的信號彈。

看到信號彈的瞬間，皇帝的心陡然下沉。

戴嚴和笑的更為肆意了，「看來，京兆府尹手裏的人已經將城門給奪下來了。如今外頭的人都以為衛王墨見理犯上作亂，意圖謀反呢，今天陛下薨逝之後，我便成了救駕有功的功臣。等那個巴掌很長的瑾王回來，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你以為單單控制住京都，就可以成事了嗎？虧你待在朕的身邊多年，真是太天真了。」皇帝面色漲紅的說道。

「是啊，待在陛下身邊多年，也不是白待的，我不會天真的以為只是控制住京都，控制住皇城就能成事。陛下也別著急，邊境那邊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來了。戴南早在十天前就已經給文桑周邊的東西鄰國發了消息，知道文桑有內亂，這是進擊的最好時間……」

「你說什麼？」皇帝的拳頭捏的死緊，雖然這話僅僅是戴嚴和一面之詞，但是憑直覺，他覺得是真的。

如果東境，西境加上戴南一起發動，那麼文桑腹背受敵，加上內亂……

可就真的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