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風雲大變

靖天恆跟靖澤之間的父子之情，是完全建立在永定侯府和皇后的基礎上的。

當年永定侯府正當盛，太子幾乎是被皇帝和皇后捧在手心裏。皇子公主眾多，皇帝就只看得到靖澄姐妹三個和靖澤一個。

外人以為是因為他們奶嫡出，但少年時的靖澤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父皇在母后面前對自己的好，和母后不在時對自己的疏離。

那一幕幕雖然過去經年，卻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腦海裡。

這也是靖澤在永定侯府落寞之後，拚了命的也要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的原因。

但現在，他最最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他完了。

靖澤雙目晶瑩，看向靖天恆，「父皇，你心中早已認定是我乾的，還要那句親口承認做什麼？「

「混帳！簡直是瘋了，太子，你怎麼能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那可是你的生母！生你養你的皇后啊！」

靖澤的眼淚實在是忍不住了，湧動著溢出了眼眶，「是啊，但那也是你的皇后，跟你伉儷多年的妻子，發生事情的第一時間你可曾體恤過她的心情，父皇甚至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給母后，您可知道母后愛您到何種地步？您真的以為她多年來是沉迷於皇后之位嗎？她沉迷的是待在您身邊的感覺，失去了您的關注，她就跟暴曬在烈日下一般，沒了遮蔽，還不如直接薨逝，來的徹底！」

更響徹的一個耳光，毫無徵兆的甩到了靖澤的臉頰上，幾乎將他的腦袋給扇歪了。

大臣們接連受到驚嚇，這會兒皆瑟縮著低下頭，有的甚至強裝鎮定的堵住了耳朵，生怕這一段兒子跟老子頂撞的戲碼收到自己的耳朵裡，可是掩耳盜鈴是沒有用的，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大夥兒全都聽到了。

皇帝窘迫到了最尷尬的地步，氣的一口氣不接一口氣。

太子歇斯底裡，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什麼翻身的餘地裡，就算太子府藏的東西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可是現在皇帝不可能給他時間給他機會翻身。

於是乎，他孤注一擲，將積壓在心頭多年的情緒一股腦都發泄了出來，「你們想要的真相就是如此，死侍都是本太子養的，母后也是本太子派人殺害的，與其看著她繼續痛苦的煎熬，受后宮那些賤人的排斥，看著父皇左擁右抱跟其他女人們在一處，還不如讓她死了乾脆，這樣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反倒是身前身後一身輕！」

「太子瘋了，來人，將太子帶下去。」皇帝靖天恆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按理說，這樣的一幕，是他為唯一心愛的宣王兒子著想，最期盼的一幕，但真正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唏噓。

靖天恆的心裏有些複雜，望著尖叫嘶吼，硬生生被拖下去的太子靖澤，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太子的聲音在朝堂外的天空中迴繞了許多圈，漸漸遠去。就在大臣們提緊的心即將放下來的時候，忽聽到朝堂外已經漸去的方向再次傳來一聲驚叫。

所有人詫異偏過頭，彼時負責帶太子下去的其中一個禁衛軍已經沖回來了，滿臉的慌張，「陛下，不好了，太，太子殿下，他摔下台階了。」

靖天恆今天的老心臟就跟敲鼓似的，接連收到撞擊。

他攙扶著內監，第一個沖向朝堂大殿的門口。

大臣們跟在後頭，墨容琛步伐緩慢，對外頭髮生的「大事兒」顯然不感興趣，一邊走一邊回看後頭的齊鳴，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疊。

齊鳴仍被禁衛軍押著，即便是這樣的緊要關頭，禁衛軍們仍不敢鬆懈。

靖逍是被人群簇擁著一同出去的，來到台階上方時，剛好看見已經滾落到最底層的太子，正以一個常人根本擺放不出來的躺姿躺在地面上。

腿已經外翻到看了都疼的地步，手也軟軟的背過身去，丟在遠遠的背後，最令人看著肉疼的是他的頭，已經被身子死死壓在了最下頭。

大臣們倒吸涼氣，有的膽小直接背過身去不敢看。

其他的禁衛軍們已經跟著一起跑下去了，可是不敢動彈太子。

有一個膽大的，指使著旁邊的人一同將太子的位置調整好，等他們再去試探太子的鼻息時，擱在靖澤鼻子前頭好半晌，已經沒什麼氣息了。

從早朝大殿出去，足足有幾百個台階，每日朝臣們走上來都得花費一段時日，腿腳不好的唯恐會掉落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這下子太子靖澤來了個親身實踐。

幾個負責押送的禁衛軍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急忙跑回來跟皇帝回稟，「陛下，是小的們辦事不利，可是太子殿下他……」

「陛下，太子殿下推開我們，自己故意翻滾下去的，小的們辦事不利，沒能保護好太子，還請陛下責罰。」皇帝的目光一動不動的落在摔得已經變形的太子靖澤身上，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宣王，太子的後事，你來處置，朕很累了，退朝吧。」

「可是陛下，適才的事情……」

臣子之中，有人發出疑問，皇帝聞聲依舊繼續走，就跟沒聽見似的。

一旁的公公卻是突然停下了，不顧皇帝，折返回來。

沖著大臣們躬身福了一禮，用那尖細的嗓音囑咐道，「今日早朝陛下只是留了諸位大人閑聊，沒什麼旁的事情，如今太子殿下因散朝時腳踩空而往生，陛下傷心不已，明日早朝暫休一天，之後的，諸位大人等候聖旨就是。」

幾句話的功夫，將大臣們退朝之後，關於太子的死法，關於今天早朝上發生事情的交代都解釋清楚了。

若是想繼續保住官位，保住自己的俸祿，那就必須按照內監當下交代的說法傳播，否則……一家老小的性命能否保得住都是兩說。

臣子們齊齊的跪身下去，呼天呼地的響應起來。

瞬間做出了對自己最好結果的決定。

內監得到滿意的答覆，緩步退去。

當下所有人都知道，在這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裏，戴南朝堂已風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