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你也姓「靖」

「遇貴人」「會轉運」大抵都是算命先生的套話。

卓青鸞隻當了一句玩笑話在聽，並沒有真的當作一回事。

好在她將聲音做了偽裝，所以在衙役們經過且重點盤查乞丐和流民的時候，儘管盯著髒兮兮的臉，尤為可疑，但她一張口，一副磁性的男嗓頓時讓衙役們排除了。

兜裡有錢了，卓青鸞打算去吃一頓好的，再想一想晚上住的問題。

她了一處市井茶館，名叫「好茶」的，一樓專門說書，二樓專門唱曲兒。

這裏不管是三教九流，還是乞丐流民，只要有錢，都可以入座。

卓青鸞找了個一樓的偏僻位置，點了一壺好茶，點了肉和幾盤菜，一邊聽旁邊的趣聞，一邊大吃特吃。

茶館裡熱議的趣聞離不開戴南當今的時勢，雖說百姓們對於暗地裏敢吐槽，但是敢拿在明面上指摘的，尚且沒有。

所以茶館隻敢見著應景的一些故事拿出來說一說，唱一唱，也算是響應一下，至於細緻的內情，大夥兒各自下頭說是。

二樓現正唱的是《穆桂英掛帥》，一樓則在講《花木蘭》的話本。

同樣是女將衝鋒陷陣的曲兒，卻跟戴南這位英勇的二公主有著截然不同的結果。

大夥兒一邊賞曲子，一邊豎起耳朵聽旁邊人在講述兩軍交戰的內情。

聽到「靖澄是礙於過往的情面，故意輸給文桑瑾王」時，卓青鸞差點吐出嘴裏嚼著的肉。

她原還以為民間的傳頌多多少少會有一丟丟的真實性，當下看來，一百句裡能挑出零點五句就好不錯了。

「你們知道最近衙役們忙著找的人是誰嗎？」

尚沒判斷出這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不過卓青鸞在捕捉到的瞬間，動作突然一緊。

就聽那聲音繼續說道，「若是京昌府正經的想要找什麼人，早就將告示貼出來了，可是你們沒發現嗎？這三四天來，都是衙役們手持畫像四處搜羅，至於那畫像上的人究竟長什麼樣，是什麼人，官府為什麼要抓之，卻是隻字未提啊。」

「可見這裏面大有門道呢！」

「兄台可知道內情？說與我們聽聽。」

大夥兒表面上雖然都如常的嗑著瓜子，實則耳朵皆默契的豎起老高。

那個率先提起話題的人神秘兮兮起來，「我聽說，是皇后娘娘秘密下旨，由永定侯府的四公子，帶著從京昌府要來的衙役秘密進行的。要找的這個人是靖澄公主的死對頭，沒看公主府這幾天陰雲密佈的？據說太醫院的太醫一遍一遍的跑，簡直都生死一線了！」

「啊？有這麼嚴重？」大夥兒錯愕不已，唯獨卓青鸞抓住了其中的重點，永定侯四公子。

她記住了。

……

另一邊，從破廟中擒住京逍的灰衣侍衛們，跟著四公子的腳步，一路藏匿行蹤，總算到達了公主府。

偏殿之中，皇后正襟危坐，一雙眸子懾人的落在被丟到地中央的京逍身上。

看清楚他那臉上五分似皇帝，五分似他那賤人娘親的時候，皇后程瑤的胸口跟被人捶打過一般。

永定侯四公子程一落抓住了姑姑的表情變化，將塞在京逍嘴裏的破布取了出來，「給你機會了，就好好說話。否則……小心你的命。」

京逍抬眸，直視著皇后，雙眸中幾乎要浸出血來。

他嘴角突然閃過一抹苦澀的笑，「皇后娘娘？尊駕竟親自來見我這個低階之人，真是令京某三生有幸。」

「陛下當年不知出於什麼理由，執意要將你藏在西境邊的和寧鎮裡，讓那對兒京姓夫婦將你養大，然後在你最該成長的年紀，讓你一夜蛻變，這麼些年過去了，本宮還期盼著你能夠在文桑大有一番作為，沒想到……不過在佐羅盟裡混了個小官當著，還沒等幹起來大事兒，就被人發現了端倪。真是跟你那個上不得枱面的親娘一樣。」天生的廢物！

京逍咬牙切齒，動作間胸腹腔疼痛難忍，他哇的聲吐出一口血來，突然癲狂的大笑，「皇后娘娘，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提到我生母，你仍然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可見當年，我的生母給你造成了多大的陰影。」

若非如此，皇后也沒必要大張旗鼓的將京逍抓來這裏了。

皇后被戳中痛處，臉色更陰沉了一度，「留你的小命，並非為了你那個不成器的生母，而是為了靖澄，她被你和妖女共同陷害，如今已經雙目失明了，難道你就不該為她做點什麼嗎？」

「說出那妖女的所在，本宮可以跟陛下諫言，給你你應有的一切。讓你回歸皇族的身份，永享榮華。」

京逍猙獰的笑起來，「皇后娘娘，您真當我傻呢啊？皇室子弟入皇碟那得是從出生便開始的。光憑你一句話，就能成了？」

他不承認自己姓「靖」，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對回歸皇族沒有信心，他壓根不覺得這是一件可以辦成的事情。

戴南等級制度森嚴，皇帝更要以身作則，統領天下看似大權在握，實則周身的束縛和規則響應的也是更多。

甭說他是皇帝眾多兒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就算他是最受寵的一個，都不可能再重歸榮耀了。

京逍之所以肯讓戴南皇帝繼續擺佈，聽之任之，多年前答應離開和寧鎮，潛入文桑收集情報，都是為了報他的血脈之恩。

六年來，他遞迴來的情報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了，裏面總能挑出一兩個十分受用的吧？

只要有皇帝受用的，他就算將這血脈的恩情給報答完了。

至於日後是否會有交集？他希望的是橋歸橋路歸路。

京逍從六年前親眼看到養父養母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刻起，便生起了對重組家的渴望。

這份渴望一直以星星之火的方式存在在他的心底深處，直到遇見了卓青鸞。

他少有的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這也是他下意識的想要找她取暖，想要將卓青鸞佔為己有的初衷。

可是方式錯了，目的錯了，因此而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