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好孩子（一）

其實看到太后之前，卓青鸞最主要的注意力是放在靈堂中的幾口棺材上的。

自從卓青鸞跟隨著墨容琛出征走後，王府裡但凡出事兒，有資格用上靈堂的人並不多。

卓青鸞和墨容琛收到的信上說，一夜之間，瑾王府被血洗，來人殺伐狠絕，一個活口都沒留，甚至連廚房養的雞、鴨、豬都砍死了。

若說丫頭小廝們命喪當場，事後按照跟王府的契約，有家的給與補償，沒家的好生安葬，算是全了各自的主僕情分，這一點太后和芮奇就會命人安排好的。

而這些丫頭小廝們，更是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進入靈堂。

當下一大一小兩口棺材，工整的擺放在靈堂正中央，相對應的是兩盞香燭，兩塊牌匾。

卓青鸞的心猶如被亂刀所絞，痛的無以言語。

在看到太后和芮奇那哭紅的眼睛時，她竟然笑了出來，笑的悲痛欲絕，笑的無力。

緊接著雙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軟塌塌的栽倒下去。

京逍像是預料到了她會支撐不住，早早的便伸出手撐在了她跟前，將人放橫抱起來，「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隻喝了幾口水。」

太后和芮奇對視一眼，心疼萬分，齊齊的指向靈堂內裡的偏廳方向，「放那裏。」

魏肖全程眉頭緊鎖，一絲也不敢鬆懈，緊追著跟進了偏廳。

一進去方看到，偌大的軟塌最裏面，躺著個小傢夥。

赫然是瑾王爺的血脈，墨青昂無疑。

他睡的很熟，壓根沒感覺到周圍發生了什麼。

看著並排躺在軟塌上的母子二人，太后和芮奇的淚水再一次決堤。

魏肖拱手施禮，「小的冒犯，敢問太后，究竟是何人所為？」

太后長嘆一聲，已是痛的不能開口。

芮奇擦掉眼角的淚痕，新的眼淚又溢了出來，「我們愧對王叔和義姐的信任。讓靖澄有機可乘了。」

「您說什麼？」靖澄？！

魏肖捏著劍柄的手箍的緊緊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在卓青鸞昏睡的過程中，芮奇帶著人給她餵了米粥和一些水。

她迷迷糊糊的服下了，兩個時辰後，稍稍找回了一些意識。

支撐著坐起來的瞬間，卓青鸞掃視了屋內眾人，擠出了一抹稍顯勉強的笑容，「義母放心，我沒事兒。」

「姐姐，是我們的不是，我們辜負了你的期許，沒有照顧好瑛兒。你打我罵我都成，別憋在心裏把自己憋壞了。」

卓青鸞摸著坐在下手處的芮奇的腦袋，像是撫摸著自己孩子一樣，「這不是你們的錯。」對方若是絞盡腦汁的打算攻擊自家府門，就算這裏安裝上銅牆鐵壁，那也是會被鑿破的。

是她失策了，在得知靖澄沒有死的時候就該意識到，她打算復仇的手既然伸出來了，就絕不會收回去。因此既然邊境佈下了棋局，同樣文桑京都這邊也不會忽略。

「是我的錯。」如果她沒有執意跟隨墨容琛出征，沒有自大的以為自己安排的足夠妥當，將孩子們保護的足夠好，事情也不會糟糕到這樣的地步。

是她給了靖澄機會，讓靖澄將刀刺入心愛女兒的胸膛，給瑾王府致命的一擊。

「皇兄已加派人手找尋，但對方都是武林眾人，身手詭譎，所用殺人之手法也無跡可尋，除卻在王府牆體上留下了一行字外，全無半點可以按圖索驥的線索。」

線索，就這麼還沒開始找，就徹底斷了。

「可還有沒有安葬的人？」

太后點頭稱是，「留了兩句受傷最慘重的屍體，哀家覺得或許從傷口上能夠查看出什麼。」

魏肖眸底閃亮，隨著太后的人過去查看屍首了。

卓青鸞仍舊原地坐著，除卻口鼻還在喘氣兒，看不出半點兒活人的狀態。

見她這副模樣，太后和芮奇心疼的無以復加，「姐姐，你可要振作起來，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倒下，你還有昂兒呢。」

卓青鸞緊閉雙眼，一行熱淚從眼角流下，玉手下意識的朝身後挪動，抓住了熟睡中青昂的手，緊緊握住，再不想鬆開，「義母，王府出事兒之後，靈堂的祭奠，朝中大員及親眷們可都來過了？」

「都來過了。」

「那青昂還活著的消息，也散出去了？」她略無力的問道。

太后搖頭，「沒有。京都人都以為青瑛青昂和你，喪命當晚了。」

「母后也是顧慮到你們的安危，又沒法對外說你因為隨軍而逃過一劫，只能囑咐下頭的人準備三口棺材。」

一大兩小。

這樣既可以搪塞過當夜殺人的兇手們，也可以混淆視聽，矇混過朝臣及親眷們。

這是權宜之計，也是短時間內唯一能夠起到一絲絲對卓青鸞和青昂保護作用的保護傘。

卓青鸞點頭，「多謝義母的周旋，所以這會兒靈堂裡的大棺材，是空的嘍？」

太后遲疑的跟芮奇對視一眼，兩人均沒有立刻答話。

卓青鸞沒著急追問更多細節，而是支撐著起身，朝外頭的靈堂走去。

太后和芮奇交換了一個眼神，芮奇緊忙跟了上去。

京逍也無聲的跟了出來。

靈堂裡，除了幾個太后和芮奇都十分信任的宮女之外，並無旁人。

卓青鸞直奔小棺材而去，玉手落在棺材沿上，作勢就要將蓋子掀開。

芮奇見狀，趕忙上去阻攔，用身體擋在卓青鸞的前頭，阻止她打開棺蓋的動作，「義姐，萬萬不可啊。」

「讓我看一眼，只看一眼。」

強忍著的淚水，在這一刻再次崩潰而泄。

芮奇死死把著蓋沿，搖頭之際狠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了，「我跟母后已確認過，是瑛兒無疑了。你就別再看了。事發當夜，那群人在王叔留下的暗衛口糧中下了迷藥，那麼多高手，只有兩個強撐著還能使出一招半式，最後是蘭溪拚死了命才護住的昂兒，由重傷的蘭冰護送著，送入了宮門。」

芮奇哽咽著，已經哭到無法發聲，「瑛兒為救哥哥奮不顧身，走在黃泉路上，她也不會希望母親看到自己的死狀，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處理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