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關南宛

這便是生長在皇族的可悲之處。

人命不單單是人命，還是一個位置，一個有可能進入各種梯子層級蘿蔔坑的蘿蔔。

起初發現太子生病的時候，程瑤是一個母親的身份，她慌亂，不冷靜，甚至孤立無援，自怨自艾，這都是正常的反應。

可是冷靜下來後，她依舊還是戴南的皇后，她要顧及的不僅僅是兒子，太子的性命，還有太子短暫休病的過程中，他的位置會不會被人搶走。

她還要考慮替兒子保位的問題。

這一幕，看在程夫人的眼裏，就是一個過於冷靜的母親了。照她看來，實在是不夠稱職。

這也是她一直都跟小姑子不親近，甚至看不對眼的原因。

診斷的時間過後，太醫們出了太子的主屋，皇帝沉著臉站在門廊下頭，皇后和永定侯夫婦倆也湊了過來。

太醫們一臉的為難，「回陛下，太子殿下的狀況，從現下的情形看，還是可以控制的，就怕會出什麼突發的狀況，不過陛下和娘娘請放心，老臣等丁當竭盡全力。」

「所以，太子真的是疫病嗎？」皇后問道。

院判長出了一口氣，「就現在的情形看，是這樣的，只不過太子殿下的疫病也是好控制的那種，並非不治之症，所以陛下和娘娘儘管放心。」

程瑤長舒了一口氣，心裏安定了許多。

因不放心，她再次戴好白紗，獨自進去看了眼靖澤，這才跟隨著皇帝回宮。

「臣妾知道，過問朝堂的事情實屬不該，可是如今澤兒身子不適，一時沒辦法顧及賑災事宜，不知道陛下要如何打算？」

皇帝拉過皇后的手，將大手掌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澄兒的事情，朕自認關心的太少了，有愧於咱們的女兒，如今澤兒也是這樣，朕就算再不濟，也不會讓他出任何的閃失，所以賑災的事情皇后就不必擔憂了，一切有朕在呢。如今民怨沸騰，是無論如何都得出一個皇子去賑災了，既然澤兒不行，那就另選他人。」

皇后才稍稍落地的心又蹭的一下子浮了起來。

另選他人？

現在皇子之中有能力去賑災的也就剩下明妃的兒子靖宣，以及召王靖逍等幾個了。

若是在這幾個人中選出來，那對於皇后和太子而言，可不算是什麼好事兒。

因為賑災事宜的前序已經鋪就的差不多了，此番皇子下去，只要不犯大錯，回來都是要記功的。

太子的情況何時治好還未可知。若是在此之前，其他的皇子有星星的苗頭，那該如何是好。

程瑤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雖然她極力隱忍，但還是遮掩不住，「陛下，雖然百姓們意見頗多，但是永定侯府的猛兒，也是個前車之鑒，皇子下去，怎麼說也是擔著風險的，臣妾多少還是有點擔心。」

「無妨，朕會多派些人手跟著。」言外之意，他已經下定決心打算這麼做了。

皇后一時間感覺嗓子眼卡了什麼，難受的緊。

就在皇帝和皇后的儀架行過去之後，巷子尾鑽出了兩道身影。

龍一問道，「王爺，如今太子是鐵定去不成賑災了，剩下的幾個皇子裏，您還是沒有勝算，要安排且就在這幾日了，若是再耽擱，只怕要錯過這次的好機會，上次墨監國都已經提醒過了，您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靖逍的目光仍定在皇帝的儀架方向，「你說，如果我按兵不動，明妃和靖宣會先動手嗎？」

「這個，真說不準。」龍一推測道。

靖逍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要不，咱們就試試吧？」雙眸中的亮光充滿了玩味性的試探，看得龍一一時間愣住，「爺，您這是要用自己作魚餌，試探明妃和靖宣的真情假意嗎？」

笑容漸漸散去，靖逍的表情被冷意覆蓋，「其實壓根不用試，我也知道。不過說說而已，該安排的我都已經吩咐下去了，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

「那小的就去吩咐龍二，讓他做好隨時出城去賑災的準備。」

「動作別太大，以免惹人非議。」

「小的明白。」

靖逍長嘆一聲，扭身往回走，「回府瞧瞧吧，好久都沒看到關側妃了。」

「側妃娘娘近日吃得好睡得好，肚子裏的世子想必也是無比快活的。」

「就你話多。」

靖逍帶著人剛回到召王府，便有人送來了一盒東西，負責傳遞的人還將紙條一併交了上來。

打開盒子，裏面是兩盤糕點，靖逍隨意瞄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隨即打開紙條看了幾眼，看完直接撕掉了。

「王爺，這是？」龍一試探的問道。

「明妃娘娘送來的糕點。」

「哦，這幾個月明妃每次都會送來一整盒，選的還都是王爺最喜歡的口味。」

靖逍輕輕嗤笑，「她壓根就不知道我喜歡什麼口味，不過是從我口中得知，才按照我說的做罷了。」

「那您……吃嗎？」

「照例去喂狗，本王沒工夫吃這些東西。」

龍一轉身要走呢，忽然發覺門口多了兩個人，看清楚來人的瞬間，龍一的臉色大變，「側，側妃娘娘，您來了？」

靖逍意外轉身，面對關南宛的時候，已換成了一張溫文的笑臉，「宛兒，你來啦？快過來坐下，站著會勞累的。」

關南宛響應式的淡淡笑了一下，乖乖的來到靖逍身邊坐下，「本無心過來打擾王爺，只是……今日是家人的尾七，我……」關南宛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

「無妨的，要去哪兒燒香嗎？本王陪你去吧。」

「沒關係，我自己就行的，只是要過來知會王爺一聲。」

「你自己哪兒行啊！現在災民四處流竄，外頭很不太平，不然這樣，我多叫上幾個人手，跟你一同前去，更或者，你就直接在王府裏面燒給他們，也是可行的，我沒有那麼多的忌諱。」

關南宛會心一笑，「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王爺先忙吧。」說著，在丫頭的攙扶下，挺著個大肚子走出了房門，那貼合在她臉上的笑容於出門的瞬間消失無蹤，關南宛微昂起頭看了眼天色，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