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車的時候，祁亦霆就又是往常那副清冷的樣子，好像這件事情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這個時候反倒是付九州變得緊張起來。

他扶祁亦霆下車的動作都跟著哆嗦一下，嚇出厲南薇一身冷汗來。

祁亦霆在輪椅上坐穩後還看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你這麼大的人，能不能沉穩點。」

一直到如今都覺得自己是始作俑者的付九州聽見這話什麼都沒說，也就只是對著祁亦霆乾笑兩聲，將推輪椅的任務交給厲南薇後，自己去找祁二叔。

看見付九州的樣子之後，祁亦霆的目光掃過厲南薇，眸光清冷，語調卻溫和，問道：「你不緊張？」

「不緊張。」厲南薇推著他往研究所裡走，她就像是平常的每一個日子一樣心態平靜，她輕聲道：「事情就算是再怎麼壞也壞不過現在，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祁亦霆沒說話。

祁二叔這邊早就已經準備得差不多，現在祁亦霆過來也是直接去檢查，付九州原本是想跟著一起進去的，不過在接收到祁亦霆的目光後，還是留在厲南薇的身邊。

他手上的小動作一直都沒停過，還要安慰厲南薇道：「小嫂子你別擔心，他肯定不會有什麼事兒。今天這個樣子看起來應該是會好轉，就是不知道好轉到什麼地步。」

厲南薇眨眨眼，很想調侃付九州一句，現在擔心的人不是自己。

她應該算是這些人裡面最平靜的。

付九州也發現這一點，他也意識到厲南薇根本就不用自己安撫。

眼珠一轉，付九州乾脆從另外一個角度問道：「小嫂子，你就一點兒都不期待啊？」

厲南薇怎麼可能不期待。

她雙手交疊，看似平靜地坐在那裡，實際上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緊張。

「如果我很期待的話，結果不像是想象的那樣，他一定會覺得不高興的。」厲南薇慢慢開口，然後抬頭對著付九州笑笑道：「他肯定會覺得沒達到我的預期。」

然後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付九州甚至沒想到這一點，聽厲南薇提起來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樣。

然後也跟著沉默下來。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兒，祁亦霆雖然沒表現出什麼，不過一直很配合治療，每次結果不好，還要祁亦霆反過來安慰他們。

在付九州的印象裡，祁亦霆一直都是這樣的，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能壓垮他。

現在看來，好像是自己在無意識的時候給他增加很多壓力來著。

「你別想那麼多，他既然從未跟你提過，肯定是不介意的。」厲南薇對他露出一張笑臉來，笑容看上去溫和，手卻不安地揪在一起，目光也一直看著檢查室裡。

付九州打量一番厲南薇，覺得自己可能稍微能理解一點，為什麼祁亦霆會在那麼多的名媛裡選中這一個。

她身上有些東西是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兩人誰也沒說話，安靜地坐在檢查室外面等著。

厲南薇聽見自己的手機在振動，不過她卻沒有什麼心思回應。

不知等多久，檢查室的門總算是打開。

先出來的人是祁二叔。

他的神色有些複雜，祁二叔先是看一眼付九州，才轉頭對厲南薇道：「情況現在算不上是樂觀，你不要有太大的期待。雖然有知覺，不過距離恢復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這倒是也在厲南薇的預料之中，她壓下心裡的那麼一點點失落，對祁二叔笑道：「不變壞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我慢慢陪著他，總有變好的一天。」

祁二叔也忍不住多看一眼厲南薇。

但是人家現在既然已經這麼說，祁二叔也不好說什麼，轉而去和付九州說關於病情的事情。

厲南薇也聽不懂，這會兒只能眼巴巴地往檢查室裡面看，見祁二叔一直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難得地過去打擾兩人的談話。

「抱歉，我問一下……」厲南薇指一下檢查室裡面，低聲問道：「我現在方便進去看看嗎？」

祁二叔愣一下，像是才想起來，點點頭道：「你進去吧。」

裡面應該也已經準備好。

等厲南薇進去的時候，祁亦霆正坐在病床上給自己的衣服扣扣子，他低垂著眉眼，坐在病床上也有種難得的病弱美。

像是聽出厲南薇的腳步聲，祁亦霆抬眸看過來，不知是想說什麼，神色有一瞬間的複雜。

還是厲南薇先過去道：「要是能回去的話，回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根本提都沒有提起關於祁亦霆病情的事情，像是往常在公司一樣和祁亦霆說話。

祁亦霆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旋即微微頷首道：「好。」

等兩人坐上車，已經又是半個小時的事情。

這事兒還要怪付九州。

付九州也是順口和祁二叔提起來厲南薇每天都在給祁亦霆按摩，甚至有的時候一天好幾次，祁二叔驚訝之餘又將厲南薇的從頭到腳都誇獎一頓。

長輩的誇獎這一說就是半個小時，最後還是付九州提起時間，才將厲南薇給放出來的。

蹭車的付九州對此深感抱歉，摸摸鼻尖愧疚地道：「我是真沒想到二叔能拉著小嫂子說這麼長時間。」

「沒事。」厲南薇話音剛落，就沒忍住打個小小的哈欠，她不好意思地道：「畢竟也是關心他，所以才會說這麼多的。不過，今天怎麼沒看見簡星晴？」

簡星晴如果要按照輩分算的話，應該算是付九州的第一個徒弟。

本身簡星晴就很勤奮，再加上自己也知道自己缺少一些東西，所以每天往研究院都跑得很勤快。

付九州擺擺手道：「我把她趕回去念書來著，我跟她說，如果不考上一本的大學就別來見我。」

「她有天賦也有能力，就是有點兒太著急，要是因為這個真的一直跟著我的話，實在是有點兒浪費。學歷這東西雖然可以不重要，但還是有的好。」付九州在這件事情上倒是有自己的考量，他長嘆一口氣，跟祁亦霆抱怨道：「你看看，我現在年紀輕輕就成老媽子了。」

要不是因為祁亦霆將這件事情扔給他的話，他至於擔心這些事情嗎？

厲南薇立即好奇地問道：「九州，你怎麼會突然想認妹妹的？」

她之前一段時間一直都沒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