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祁亦霆的語氣無奈。

別說是祁亦霆說話，就算祁亦霆什麼都不說付九州都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他輕咳一聲，乾笑著道：「嫂子，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不對不對，你應該當真，誒不對……那什麼……我去看看二叔過來沒有。」

付九州腳底抹油，直接就溜。

這誰能看不出來她剛剛在想的不是這件事情，付九州認真反思，他的想法有點齷齪。

厲南薇的臉色就在祁亦霆的注視下越來越紅，幾乎能滴出血來。

祁亦霆看著厲南薇，對她招招手道：「南薇，過來。」

厲南薇頂著一張大紅臉期期艾艾地挪到祁亦霆的面前去，她抿著唇低聲道：「我……我沒想到那麼多。」

他知道。

「之前一直沒有知覺，是你一直在按，某一天有知覺的。」祁亦霆溫聲開口：「不過痊癒只是一種可能，更大的可能還是沒辦法站起來。」

他看著厲南薇嬌俏的面龐，指尖微微一動，他緩聲開口道：「我怕你有期待之後又失望，所以才沒和你說。」

厲南薇不明所以地看著祁亦霆。

「一輩子殘疾的可能很大。」祁亦霆解釋：「聽說當時的車禍差點傷到中樞神經，能恢復成這樣已經是命大，你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他不想看厲南薇再為自己哭一次。

厲南薇卻就只是平平常常地點點頭。

反倒是讓祁亦霆覺得有些意外。

她在祁亦霆身邊半蹲下來，神色逐漸變得溫柔下來，她輕聲開口道：「我不介意的。」

無論祁亦霆能不能站起來，她都不介意。

她喜歡的是祁亦霆本身，又不是因為他是個正常人才喜歡上祁亦霆的。

經過這麼大的變故，他還能一切如常，厲南薇已經覺得又心疼又敬佩。

「祁瑜。」她第一次喊出這個名字。

「怎麼？」聽見她這麼喊自己，祁亦霆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

厲南薇眨眨眼笑起來：「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一定沒有什麼能打倒你。」

儘管那個時候的祁亦霆還只是個少年，但那個時候厲南薇就相信，他一定會在這世界上無往不利。

「那謝謝夫人誇獎。」祁亦霆的神色總算和緩下來。

祁二叔來的也很著急，甚至都沒看一眼樓下的柳如玉和柳星辰。

「九州說你的腿現在有知覺，你需要做個詳細的檢查。」一上來祁二叔就冷著臉開口：「必須做個全面檢查。」

「都聽二叔的安排，不過現在還是不要泄露出去。」祁亦霆語氣溫和。

厲南薇一直站在祁亦霆的身邊，周身的氣息平靜而溫和，像是能安撫人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現在就收拾一下，跟我下樓。」祁二叔一邊用手機聯繫人一邊道：「九州，你幫著趕緊收拾，儘快去檢查。」

付九州答應一聲，目送祁二叔下樓後才問：「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嗎？不是人下去就行嗎？」

祁亦霆看看厲南薇再看看付九州，倒是低聲道：「需要收拾一下。」

他淡淡地開口道：「有些人需要處理。」

——柳如玉正在樓下滿眼怨恨：「這一家人都以為自己算是什麼東西，都一樣的目中無人。」

身邊的柳星辰現在卻連接話的心情都沒有，她渾身上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是真的有被厲南薇和祁亦霆的氣勢嚇到，而且陸經年還不在江城。

柳如玉低聲嘟囔道：「我做的那些事情怎麼就沒用？」

沒聽清柳如玉說什麼，柳星辰正想問，就看見祁亦霆等人下來。

祁亦霆被付九州和厲南薇圍在中間，看上去……

不太好。

且不說如今的祁亦霆看上去面色蒼白，他整個人的氣息都不太好，看上去很……

頹敗？

柳星辰腦子裡閃過的形容詞讓她愣一瞬間，緊跟著才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那些人顯然沒有跟他們說話的意思，急匆匆地推門出去，厲南薇嘴裡還道：「要不要和爺爺說一聲？」

付九州的語氣更是帶著幾分焦躁，推著祁亦霆就往外走：「還是等確定之後再說吧，免得老人家被刺激。」

被刺激？

柳星辰像是一瞬間就有精神，她坐正身體，想要再聽一聽什麼。

不過祁亦霆等人已經離開。

柳如玉顯然也聽得清清楚楚，她神色有些緊張。

「你聽見他們剛才說的什麼沒有？」

柳如玉揪著自己的衣服，神色小心翼翼像是做賊一樣道：「難道是我弄的東西有用？」

柳星辰看向她：「你弄什麼東西？」

柳如玉也是先前聽人說過才弄的一點詛咒的東西，本來也沒打算有什麼用，沒想到居然真的讓祁亦霆變成這樣。

柳星辰忍不住兩眼放光地，她興奮地道：「看來是真的有用！」

既然這樣的話，那最好能直接將祁亦霆送入地獄。

這樣祁家的繼承人就只剩下他們。

就在兩人商量還要如何詛咒的時候，外面的祁亦霆已經恢復如常。

厲南薇揚眉道：「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裝病？就算是裝給那母女看，又能怎麼樣？」

「她們會按捺不住的。別想那麼多，先去醫院。」祁亦霆聲音清冷。

祁二叔那邊已經等很久，厲南薇等人也沒有耽擱，直奔醫院而去。

祁亦霆在車上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他微微合眼，想要緩解一下有些焦躁的情緒，然而半晌卻就隻睜開眼，並不覺得有絲毫緩解。

他甚至說不清楚這種焦慮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突然覺得一隻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順著方向看過去，對上厲南薇的眸子，神色才緩和幾分，反過來安慰她道：「眼下也只是做個檢查，說不準什麼結果。」

厲南薇眉眼微微彎起，溫聲開口道：「沒關係，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她的手沒有鬆開，軟軟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讓厲南薇有些心跳加速。

幸好，祁亦霆沒有拒絕她的觸碰。

天知道她在旁邊鼓足多少勇氣，才敢伸手拉上去的。

付九州什麼話都沒說，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不應該在這裡，他應該在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