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的花紋雕刻在古樸的沙發實木椅上，鋪陳恰到好處的一套陳錦軟沙發墊，厲蕭寒脊背凜冽，半倚在椅背上，周身矜冷的氣度染上薄怒。

監禁別院二十年，表面上不損耗慕容家族的聲譽，當家主母手腕陰險的行為也不曝露於世，暗地裏懲罰。

慕容正的一番心思真是諱莫如深。

公道僅限於此，慕容正願意做出的讓步是暗地裏的懲戒，明面上根本不會讓宓秋服罪。

照顧的是慕容家族的名譽。

厲蕭寒冷冽眉眼，坐在那，半晌不語。

沉思了會兒，厲蕭寒冷勾起唇，他知道慕容正和慕容子瑜都在密切關注他的反應，等著他表態，畢竟他是當事人，他的態度是就此撂下此事，還是繼續追究，將事態擴大，將會直接影響宓秋的結局。

後半生被囚禁郊區一別墅小院，終年失去權勢和自由，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蕭寒，你意下如何？」慕容正微皺眉頭，渾濁的眼眸中閃耀銳利的光芒，緊盯著蕭寒，口吻帶著一絲壓迫，是想提醒蕭寒要明事理，這樣的關頭順著大勢走，才是最好的答案。

慕容子瑜也沉沉開口，「這樣的懲罰，夠了，蕭寒，你若覺得不滿足，我可以用我手裏的東西和你交換。」

厲蕭寒眼眸閃過冷光，驀然偏頭看向慕容子瑜，「你手裏的東西和我交換，不論什麼東西？」

慕容子瑜一噎，視線瞥見宓秋絕望蒼白的臉龐，一向容光煥發的貴婦人，這一次徹底沒了氣質和氣勢，頹然坐在那，被新揭露出的罪孽壓得體無完膚一般的沒有尊嚴，宓秋的歷史就此結束了，她的野心，她的籌劃，她想害卻並沒有解決的人，都在此刻戛然而止，和輝煌時候的趾高氣揚形成鮮明對比，慕容子瑜心頭劇震，實在不忍，闔了闔眸子，「是，只要我能交出去的東西，包括繼承人的位置。」在他看來，蕭寒要的，無非就是權勢，他慕容子瑜手裏，只有慕容集團的人脈對蕭寒有吸引力了。

繼承人的位置？誰稀罕那個。

厲蕭寒冷嗤，「我想要的東西，你那兒沒有。」

慕容子瑜真是太高估自己了，真以為他厲蕭寒對權勢那麼看重？他要的真相，慕容子瑜那裏的確沒有，但是……宓秋那裏有。

眼眸冷沉，厲蕭寒忽地偏頭，視線沉沉落在宓秋那個位置，盯著擋在宓秋前面的慕容沛珊，他冷笑了一聲，「慕容四小姐，你母親做下了那麼多惡事，你還擋在她面前，你到底是單純呢，還是自私呢？」他純粹是為了懟慕容沛珊來挑釁宓秋，激怒宓秋。

慕容沛珊維護親生母親，是俗人都會辦得事情，無可厚非。

聞言，又對上厲蕭寒那雙深沉若寒潭的眸子，慕容沛珊呼吸微滯，猩紅了的眼眶帶著無助的怒氣，一雙杏眼瞪圓了，「蕭寒，我知道母親對不住你，她……她當年太年輕，做下了錯事，你不要追究她了，要罰，我可以頂，如果你想讓母親入獄服罪，我來，我可以替她受罰，行不行？」

厲蕭寒挑起了好看的眉頭，古怪的盯著她，「你替宓秋受罰？死刑，你也願意？」

「……我，我願意的。」慕容沛珊咬牙，眼神空洞的點點頭。

厲蕭寒冷嗤，「四小姐，你估計不知道死是怎樣的痛苦，所以這個頭還是別隨便亂點。」

「沛珊！」一旁，慕容子瑜厲喝一聲，「你湊什麼熱鬧，一邊獃著去。」

慕容沛珊眼淚簌簌落下，顫著唇，「三哥哥，母親不能出事，她也不能去郊區別院，一個人孤苦終老，這樣的滋味太可怕了，我……」

「胡說什麼！」慕容子瑜氣急，「一邊兒去。」

慕容沛珊心裏滿是惶恐，她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閉上嘴，她覺得自己很無能，無能到不能在關鍵時候幫上什麼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她心頭難過極了，想轉頭再向父親求求情，一偏頭，對上慕容正晦暗的眼眸，「沛珊，別胡鬧，你是慕容家四小姐，也該懂點事了，做好你的慕容四小姐，找個合適的人，結婚生子，一生無虞，就是對你母親最好的報答。」對慕容沛珊，慕容正一向很寬容，因為她是慕容家唯一的千金小姐，也是個女兒，這些年，宓秋和他關係越發微妙，可沛珊卻一如既往的和他這個父親撒嬌，又和她母親保持緊密的關係，對慕容沛珊，慕容正心裏是在意的。

等她結婚時，會給她讓所有上津城名媛都眼紅的嫁妝，哪怕她選擇要嫁的人是個窮小子，他也可以替他們撐起一片天，作為她娘家人，不會讓她被任何人輕視。

慕容沛珊啞言，愣愣的看著慕容正，沒想到父親這個時候都還在給她講這些大道理。

他要懲罰的可是他的髮妻，她的親生母親啊，慕容正怎麼就能這樣無動於衷？

慕容沛珊無助又害怕，突然，手被一雙微涼的手掌握住，她一怔，回頭，就看到宓秋。

宓秋臉色很蒼白，像是支撐不下去，下一秒就能暈厥過去，卻還是固執的伸出手，握住慕容沛珊的手，輕拍了拍她手背，「沛珊，當你大嫂身邊坐下，我有話要直面蕭寒說。」

對上宓秋堅定的眸子，慕容沛珊隻好點點頭，起身，挪到李鬱朧身邊坐下。

李鬱朧看了看慕容沛珊，暗嘆息，遞過去紙巾，「擦一擦眼淚，沛珊，你要堅強，你母親的事情讓你父親和你三哥哥去處理，你別摻和。」

慕容沛珊擦了擦眼淚，揪著手指，臉色雪白。

她不解，不摻和，母親真的會被送走監禁，在一個宛如牢籠一樣的郊區別墅裡終老，這太可怕了，簡直和監獄無疑。

「沛珊，這是最好保全你母親的辦法。若不想讓宓秋夫人去郊區別墅暫且被監禁，就只有被送去監獄，面臨起訴，名譽損失，輿論大嘩，成為所有網友攻擊的對象，那些鍵盤俠會把宓秋罵死的，還會連累慕容家族的百年聲譽。這一次，你母親犯上的可是和芸夫人相關的罪，不只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文慕梅了，蕭寒咬著不放，慕容正開口說的話已經算是偏癱了，你能明白嗎？」壓低聲音，李鬱朧在她耳邊沉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