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申問完那兩個字就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平板電腦，然後說道：「你還有一分鐘。」

張成滿面怒色的看著梁申，梁申卻毫不在意的椅在門框上，嘴角還噙著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

因為笑容太過冷淡，讓張成覺得那笑容裡充滿了嘲諷。尹小芽此時就站在梁申的身後，她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掌心沁出汗珠，心臟跳的擂鼓一般。

張成忍著瀕臨爆發的脾氣問道：「那麼，我想請問您，和她有什麼關係？」張成的聲音有點高，驚動了隔壁帶的小胡。他推門出來，無聲無息的走到門側，用眼神詢問梁申，要不要趕人走。

梁申示意他不用管，然後淡淡的對張成說道：「她撿了我頂重要的東西，沒有昧下，不但拾金不昧，還幫我保護了**。是我信得過的保潔員，所以，我不換。」

張成和尹小芽都怔住了。梁申沒有回頭，只是對著張成說道：「我之所以看完場地就把地點定在金耀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位保潔員拾金不昧。他讓我相信你們酒店有一支高素質的員工隊伍。我要求用我印象好的保潔員做我的專職保潔，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張成獃獃的看著梁申，不確定的問道：「你說的關係，就只是指這個？」梁申靠著門框的身體稍微動了動，說道：「不然，還有其他關係麽？」

張成這才越過梁申的肩膀，看到裏面的尹小芽。她依舊朝他搖搖頭。張成就像忽然漏了氣的氣球，想要背水一戰的氣勢頃刻間沒有了立場。

他尷尬的朝梁申笑笑，說道：「抱歉，梁先生，我不知道您和我們保潔員還有這段淵源。是我的要求提的唐突了。」

梁申又低頭看了一眼時間，說道：「你的時間到了，如果沒有其他事，請便吧。」他擺出了送客的姿勢，張成看了一眼尹小芽，慢慢地轉過身。

他走了兩步，梁申又叫住了他：「張經理。」張成停下來，用標準的接待禮儀問道：「梁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梁申依舊靠著門框，姿態看起來慵懶又隨意，他隨口問道：「您成家了嗎？」張成不自覺的就去看尹小芽，尹小芽也愣在那裏，她不明白梁申為什麼突然問張成這個。不等尹小芽和張成有過多的眼神交流，梁申像後背長眼睛一樣的動了動，剛好把尹小芽全都擋在了身後。

張成看不到尹小芽，不知道梁申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隻好說些中間話：「還沒有，不過有一個未婚妻。」

梁申再次露出了那種很淡很淡的笑容，懶散的說道：「未婚妻啊……這麼久還是未婚妻？」張成在醫院給尹小芽簽字的時候，關係一欄，填的未婚夫。

醫生說不能填朋友，必須要有親近一點的關係。後來從監獄出來的時候，張成也順手填了未婚夫。他估計，應該是監獄的出入記錄被梁申看過了。

他放鬆了心情，看著梁申說道：「梁先生，即然您談到了私事，我就開誠佈公的說一下，我和……"梁申打斷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平板電腦，說道：「我沒興趣。」

張成再次怔住。梁申在平板電腦上戳著什麼，眼睛都沒抬的說道：「未婚夫妻什麼的，實在不是什麼牢不可破的關係，除非你們有孩子，否則……呵……"

他的那一聲輕笑，表現了十足的嘲諷，他看著張成很黑很黑的臉，輕描淡寫的說：「我沒事了，就是好奇。再見。」

張成被他噎的想揍人，可看看在他身邊鐵塔一樣的小胡，還有被梁申擋的嚴嚴實實的尹小芽，他只有僵硬的轉過身，咬牙走開。

梁申重新抱著平板電腦坐下來。尹小芽打開了吸塵器，她的腦袋和這部機器一樣「嗡嗡」的響個不停。梁申問張成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說除非有孩子……否則就不是牢不可破的關係。他們之間有孩子啊，他是在暗示什麼嗎？暗示他們其實還存在著這樣牢固的關係？

尹小芽一直很緊張，她不知道梁申還會做什麼，會不會忽然走過來，對她說，小芽，我沒變，我們繼續以前的日子吧。那她要怎麼反應，他每天面對著她的這張臉，難道不會有一天厭倦嗎？他會為她重新營造一個避風港嗎？那她要怎麼辦？父母呢？

她胡思亂想的吸著地，整個房間都打掃完了，梁申仍然一動不動。她吸完地，小胡也進來了。她看了一眼尹小芽，對梁申低聲說了些什麼。

梁申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然後他轉過頭看著尹小芽問道：「你本人想調崗嗎？」尹小芽沒敢說話，獃獃的看著他。梁申依舊用那種疏離又客氣的語氣說道：「我是真的覺得你人品不錯。而且做了我的專職保潔升遷也能快點吧？

如果是我阻礙了你的發展，我倒是可以讓步，你自己的意思呢？」尹小芽盯著他看，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她開口問道：「第一天你說不要輕易給你換保潔。」

梁申站起來，走到尹小芽身邊，低頭看著她。尹小芽不自覺的就向後退了一步，撞到吸塵器上「鐺」的一聲。

梁申擰了下眉毛，自己退了一步，說道：「那天，是我態度不太好。別在意。我這人很隨便的，如果你願意做下去，我當然很開心。不過，如果你有更好的工作，我也不攔著。」

說完他就不再看尹小芽，就好像這件事真的跟他毫無關係一樣。尹小芽盯著他的側影看了半天，心裏的各種掙扎慢慢的都不再翻騰了。

她把工具收拾好，對梁申說道：「梁先生，房間整理好了，我先走了。」梁申隨便的點點頭，說道：「說實話，作為保潔員，你真的不錯，我沒有其他想法和要求，你別多想，我只是單純的認為，房間保潔要找安全度高的。」

尹小芽就徹底冷了下來，她朝梁申點點頭，退出了門外。

等到尹小芽從外面關上了房門，小胡默默的泡了一壺茶放到梁申的手邊。梁申扭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有話就說，欲言又止的像個娘們！」

小胡扁了扁嘴，沉吟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申哥，我不太明白……"梁申給自己斟著茶，示意他說下去。小胡就繼續說道：「您對那個保潔員很不一般，連我都看出來了，為什麼您非要把話說的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一樣呢？」

梁申側過頭看他一眼，問道：「連你都看出來了？」小胡很老實的點頭：「對啊！」梁申又勾出一抹笑容，只是很快就消失在唇邊。他端著茶，眼睛空洞的焦距在對面的白牆上，有一點惆悵的說道：「是啊，連你都看出來了，她卻依然像鴕鳥一樣裝做不知道。

我能怎麼辦？我只能繼續陪她裝啊！」他輕輕的吹著茶葉，像是說給小胡，又像是說給自己一樣的喃喃出聲：「不然，她再跑的無影無蹤，讓我去哪裏找她呢？」

尹小芽剛把工具收好，就被張成叫了過去。

他把尹小芽帶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問道：「他沒認出來你？」尹小芽想了想說道：「也許認出來了，也許沒有。不過不管怎樣，他都覺得我和他沒什麼關係了吧？」

張成皺眉問道：「為什麼？」尹小芽苦笑了一下，說道：「能為什麼呢，接受不了唄。」張成就覺得心臟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他很誠懇的看著尹小芽說道：「小芽，與其這樣，你不如……"

尹小芽搖搖頭，打斷了他：「張成，我現在的心是死的。他也好，任何人也好，我都沒有感覺。我現在唯一掛念的事，就是兒子，我能遠遠的看看他，和他在微信上聊幾句，我就很開心很知足。至於其他的，我真的不想考慮。」

張成原本要說的話又被尹小芽頂了回去。他舉起手，溫柔的在尹小芽的腦袋上蹭了蹭，說道：「你說這些話，讓我無言以對的隻覺得心疼。」尹小芽笑笑，說道：「我隻想心疼兒子。」

張成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如果不想做就告訴我，我來想辦法幫你調配。」尹小芽搖頭，輕聲道：「不用麻煩了。他根本沒有那個心思，何必弄的大家都雞飛狗跳的。相安無事吧。」

……

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佟妍提交了「新勢力」的報名表。她問尹小芽，她是參加J大校區的本城大學生海選還是參加本城的城市海選。

尹小芽考慮了一下，扔給她一句話：「學校海選最終選出二十人，城市海選最終選出三十人。但城市基數大，其實更困難。你參加學校的海選，勝出幾乎沒有懸念，你看著辦吧。」

然而佟妍卻跑去報名參加了城市海選。尹小芽問她：「怎麼？覺得你的實力可以接受更大的挑戰？」沒想到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居然說：「萌萌和寧夢也報名了，我不想跟她們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