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歌回到劇組時，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很微妙。

祁正本來正在跟莊凡說戲，瞥了梁千歌一眼，視線一頓，又把目光移開，對一邊的副導說：「再跳拍一場，千歌，你去洗把臉，休息一下。」

梁千歌愣了一下。

休息她懂，她一路過來跑得氣喘籲籲，是有點累了。

但是洗臉？

莊凡弱弱的指了指她的臉，小聲提示：「嘴……嘴……」

梁千歌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突然想到什麼，臉「咻」的一下全紅了，猛地把嘴捂住。

祁正笑了一聲，說：「還說吵架，哎，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梁千歌這下連耳朵脖子都紅透了，她慌慌張張的去附近一家便利店借洗手間，等洗了臉出來，她徹底沒臉見人了，就縮著脖子，貓在自己的椅子上假裝看劇本，用劇本擋住臉。

這場跳拍的是配角的戲，莊凡過了一會兒蹭過來，問：「梁老師，你和薄總還吵架呢？吵『婚禮儀式』用中式還是西式？」

梁千歌瞪他一眼：「你再說？」

莊凡捂著嘴，不說了，想了想，又問：「欸，梁老師，你那位經紀人，是姓春的是吧？」

梁千歌看向莊凡：「恩，怎麼了？」

莊凡撓撓頭：「也沒什麼，就是我的經紀人昨晚打了通電話給我，提到了一些，沒事，我就瞎問問，不可能是一個人，就是覺得這姓這麼冷僻，居然都能讓我撞到同姓的，還挺驚奇。」

莊凡聊了兩句就跑去祁正那邊學習觀摩了，梁千歌想了想，拿出手機，打給了春堇。

「你聯繫莊凡的經紀公司了？」

春堇那邊正在工作，聞言說：「不是你想簽嗎？我就諮詢了一下。」

「結果怎麼樣？」

「呵。」春堇冷笑一聲：「跟我說違約金七千萬。」

梁千歌皺了皺眉，這個價格，對比莊凡現在的身價，是絕對不值的。

梁千歌問：「是哪家經紀公司？」

「六季。」

沒聽說過。

春堇說：「『六季』算是一家新銳傳媒公司，搭了最近幾年選秀節目爆紅的車，公司資金每年都在翻漲的。看起來是很風光，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家由幾個齷齪經紀人組合開辦起來的小作坊，後面沒有大資本，做事不擇手段，圈子裡口碑都爛透了。」

梁千歌不太明白這些，只是說：「每年資金都翻漲，那看起來造星能力還不錯？」

「你知道個屁。」春堇啐了梁千歌一句，說：「真興傳媒你還記得吧？」

那梁千歌是太記得了，真興傳媒，阮安以前所在的公司，最開始是用「梁氏女演員」來消費梁千歌，通過吸她這個不出名小演員的血，來給阮安圈粉。

後來公司被查出要求女藝人陪酒陪/睡，口碑爛透後，又被扒出裡面的管理人員都是人渣敗類，尤其是公司幕後老闆蔡兵華。

想到蔡兵華，梁千歌眼神又深了點，當時在首都馬場，蔡兵華綁架了她，她把他的手指砍了，逼他從別墅露台跳下去，最後蔡兵華的確掉下去了，險些身亡，不過後來還是被搶救了過來，但也成了植物人，被送去了國外。

其實梁千歌找楊廷私下查過，蔡兵華已經醒了，身體多處損傷，下肢機能全部喪失，終身只能癱瘓在床上，但並不是植物人。

可是他也必須是植物人，不是植物人，就是死人，只能二選一。

這是蔡家當家人必須給的交代。

蔡兵華當街綁架梁千歌，當時正在直播，他蔑視法紀的所作所為，被千萬觀眾目睹，蔡家必須放棄蔡兵華，否則就是他們全家遭殃。

「嗯，怎麼了？」

「真興傳媒的黃繼仁，還有印象嗎？」

梁千歌努力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就是那個給女藝人灌藥，把她送去老闆房間的無良高管？」

春堇冷聲說：「『六季』是由三個一線經紀人合資創辦的，其中出錢最多，佔股最多的那個，叫黃克，是黃繼仁的堂弟。」

梁千歌：「……這還真是巧了。」

春堇說：「黃繼仁是跟著蔡兵華的，真興傳媒涼了後，黃繼仁日子不好過，就去投靠了他堂弟，後來蔡兵華徹底沒了，黃繼仁又回不去虹影，就在六季做了人事經理，這個違約金，就是他定的。」

梁千歌臉色也冷了下來：「這是故意針對我們呢？」

春堇說：「最近幾年選秀節目大火，這也滋生了很多小作坊開始簽新人，搞營銷。現在一般的流量公司的做法，就是先簽一批年輕人，這些年輕人，有的才高中，好一點的上大學了，他們就用『當明星』『賺大錢』這些噱頭，哄騙他們進入公司，

進入公司的當天，就給他們簽下巨額的違約合同，合同期一簽就是簽二十年！

二十年，賣身契嗎？現在還有哪兒的經紀合同是簽二十年的？但是這些年輕人懂什麼，稀裡糊塗的就簽了，把自己賣了。然後公司開始給送他們去選秀，一批五十個裡，能出來一個，公司就是賺了，

那其他的四十九個怎麼辦？不怎麼辦，就丟著唄，放到一邊，消耗他們的青春，也不給他們包裝，不送他們去學習技能，不在他們身上花一分錢，也不給他們出去自己找工作的機會，然後等著這些人過不下去了，想跟公司解約了，就拿出違約合同，要求他們付錢，然後公司就靠吃違約金，把他們的血，包括他們家人的血，全部吸乾。

這個『六季』，做的就是這種事，所以每年公司資金都在翻漲，有問題嗎？沒有問題，但是道德嗎？不道德。」

梁千歌一切瑣事都是由春堇處理，真的不太知道這個行業的形態裡，居然還有如此畸形的一面。

春堇又說：「莊凡是那五十個裡出來的那個，但他也不是很出來，算是出來了一點，至少跟他同期那個男流量比，他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其實，六季對莊凡也沒寄予什麼厚望，我了解到，莊凡性格比較木訥，不會來事，在公司人緣並不好，六季也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就連這次拍攝祁正的電影，公司也沒給他安排半個助理，這回如果是其他人要買莊凡，我想最多兩百萬，六季就會放人，

畢竟之前選秀節目上，莊凡曝光率那麼高，也沒紅，在六季那些人的眼裡，莊凡就是個永遠不會紅的跌停股，可是偏偏是你，偏偏是黃繼仁，那邊現在這就是擺明了不打算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