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啊，大哥哥說一定會替我找到媽咪的。」小艾吃完了糖葫蘆，從兜兜摸出棒棒糖，「我還想給大哥哥一個棒棒糖呢，媽咪，你來得太早了。」

「……」不好意思媽咪打擾你搭訕大哥哥了。

「以後不許亂跑了，媽咪知道你走丟都快哭了，還在這惦記大哥哥，再惦記也不會是你的。」一旁小程涼涼開口。

明明都是媽咪生的，怎麼區別這麼大，走丟了不找親哥哥，還想給別的男生送糖果。

真是傻到家了。

哥哥一開口，小艾似乎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晃了晃左欣欣的手，誠懇道歉：「對不起，媽咪，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以後我一定緊緊跟著媽咪和哥哥。」

小傢夥甜糯嗓音聽得人直想摟進懷裡疼惜，可左欣欣還是冷著臉，任由小艾撒嬌賣萌也不鬆口，卻悄悄酸了鼻子。

他們剛到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小艾真的失蹤了，左欣欣簡直不敢想象她會奔潰成什麼樣子。

出了商場，天徹底黑了，外面的表演已經結束，小吃攤也陸陸續續收攤。

左欣欣帶著小程小艾往回走，想著明天去廣場北邊的商業街看有沒有合適的出租店面，起碼在年前，她要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

畢竟早有準備早安心。

江家。

一道挺拔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面，夜幕四合下的城市燈火通明，熱鬧非凡，街道上人群來往。

而這一切，似乎都跟窗前的人沒什麼關係。

江煜城緩緩收回視線，仰頭喝下杯子裡冰涼的酒水，寒意入喉，向四肢百骸蔓延。

圓桌上放著三個禮盒，兩粉一藍，上面都引著聖誕節日的標識，還沾著Q版聖誕老人，燈光下，老人臉上還帶著憨厚的笑容。

江煜城看著三個禮盒微微出神，扯了扯嘴角，難掩眼中失落。

此前，他已經親自為左欣欣和孩子挑選好了聖誕禮物，只等這一天的到來，當初拿到禮盒時，他腦海中都想象到了左欣欣和兩個小傢夥驚喜的表情。

只可惜，他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江煜城又倒了一杯酒，杯子裡的冰塊也快融化，他卻徑直仰頭喝了下去，似乎只有在酒精刺激下，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緒在發酵。

「嘖，一個人喝悶酒呢？」

寂靜的空間忽然響起一道優雅女聲，江煜城頭也不回，一言不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看到小客廳只有他一個人，江可楠不由挑了挑眉：「怎麼，嘉馨沒有過來？」

她倒是想過來，江煜城直接交給她一個大項目，現在正在唯韻忙得不可開交。

雖然這麼做有點不道德，但江煜城這個時候更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得知江煜城的做法，江可楠皺起了眉頭：「嘉馨好歹是跟你一塊長大的，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而且嘉馨明顯是想多陪陪他，這傢夥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開竅。

江煜城淡淡掃她一眼，冷淡道：「有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是不是活著。」江可楠慢條斯理將外套掛在椅子上，坐下來，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

看了眼桌上的禮物，她挑眉一笑：「怎麼，準備的禮物沒有送出去？」

江煜城：「……」

忽然意識到什麼，江煜城皺起眉看她：「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金哲是韓嘉馨打電話告訴他的，可江可楠整個人撲在工作上，要不是之前去莊園，她都懶得管他的事，今天突然出現，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

聞言，江可楠紅唇一勾：「你不讓嘉馨來，嘉馨還不得找人過來看看你？」

江煜城抿唇不語，眼眸沉了沉。

江可楠道：「你自己不關心自己身體，還不讓別人關心，這算什麼道理？」

「韓叔叔同意她進入唯韻，不會讓她就這樣浪費時間的。」隨後胡謅了個借口。

江可楠笑了笑：「如果是左欣欣曠工回來看你，恐怕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吧？」

江煜城神色一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來，是讓你清醒清醒。」江可楠把玩著酒杯，看著裡面冰塊撞來撞去，忽而仰頭一飲而盡，看向了江煜城，美眸浮現幾分戲謔。

「我問你，韓嘉馨跟你認識了多少年？」

江煜城皺眉：「二十年。」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才不過七八歲。

「很好，如果現在韓家和江家讓你們結婚，你會反抗嗎？」江可楠繼續拋出問題。

江煜城一怔，看向江可楠的眼神變得沉鬱：「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江可楠起身，搖晃著酒杯來到江煜城面前，氣勢絲毫不輸，「你跟左欣欣只是認識了半年，左家垮台，對江家沒有任何商業價值，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女人，唯一的依靠就是兩個孩子，而孩子，又不是只有她才能生。」

眼看著江煜城臉色陰沉，江可楠絲毫不懼，反而話鋒一轉：「相比之下，韓家底蘊豐厚，門當戶對，江韓兩家聯姻，不光你能少奮鬥二十年，江家的產業擴展半個國家，最重要的是，韓嘉馨溫柔賢淑，知書達理，論身份論能力，她都比左欣欣高出一大截，孩子嘛，只要想要，需要考慮的只是要幾個而已。」

說到這，江可楠舉杯和江煜城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伴隨著清脆響聲，她挑眉一笑：「煜城，你也是生意人，權衡利弊，應該是你的拿手絕活。」

一番話落下，江煜城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緊握著手中的酒杯，深邃眼眸掠過一抹陰桀，沉聲道：「江可楠，欣欣和孩子不是商品。」

「我知道啊。」江可楠優雅轉身，站在窗邊，看著外面萬家燈火，感嘆道，「有家的感覺真好啊，不像我，回家只有空蕩蕩的莊園。」

說著，她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江煜城，眼中掠過一抹笑意。

她剛剛的話雖然聽起來無情，卻是把最直接的一面擺在江煜城面前，當然，前提是他對左欣欣沒有任何感覺。

說到底，她說得這麼清楚，還是看江煜城自己是怎麼想的，再深究下去，就是江煜城到底喜歡誰。

「韓總也是不可多見的人中龍鳳，怎麼沒見你權衡利弊，把自己的產業發揚光大。」

過了半晌，江煜城才緩緩開口，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饒人，只是臉色卻沒那麼可怕了。

提起韓啟正，江可楠冷哼一聲：「別在我面前提他。」

頓了頓，她看向江煜城：「怎麼，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江煜城搖了搖頭，來到江可楠身邊，忽然碰了碰她的酒杯，仰頭把杯中最後的酒水喝下，語氣放緩不少：「謝謝。」

聞言，江可楠微微睜大眼，嘖了聲：「怎麼，什麼時候江大總裁還會跟人說謝謝了，真是有生之年難得一見吶。」

江可楠嘖嘖稱奇，拍了拍江煜城肩膀：「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要早做決斷。」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江可楠不知想到了什麼，美眸略過一抹黯然，但很快消失不見。

仰頭把杯子裡的酒水合著冰塊一併吞下，江可楠把就被放在桌上，拎起外套：「行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話音落下，江可楠瀟灑地揮了揮手，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客廳。

清脆有力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江煜城回想著江可楠剛剛那一番話，釋然地勾了勾嘴角。

他和韓嘉馨認識二十年沒錯，友情深厚也沒錯，如果是半年前，江家和韓家提出讓他們結婚，江煜城也是不會拒絕的。

因為他並不討厭韓嘉馨，除了對她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這樁婚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皆大歡喜。

可現在不一樣。

他有了左欣欣和小程小艾，雖然他們在他生命中只出現了半年，卻佔據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江可楠那番話，其實不是把左欣欣和韓嘉馨的身份地位拿出來比較，而是讓他看清自己的心，看清他心裡裝著的女人，到底是認識了二十年的韓嘉馨，還是相比之下普通平凡的左欣欣。

毫無疑問，他現在有答案了。

這半年來，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來源於左欣欣，他會在意她對他的情感變化，她臉紅時，他會感到愉悅，她悲傷時，他會跟著沮喪。

之前沒有意識到，可就在這幾天，江煜城滿腦子他們之間的回憶，尤其是在江可楠說出那番話後，他幾乎想都沒想就維護了左欣欣和小程小艾。

那一刻，回憶再次湧上心頭，浮現的一幕幕畫面沒有小程小艾，只有他和左欣欣。

或許在剛認識的時候，他是看在她是孩子的母親選擇留下她，可後來，卻把自己的心賠了進去。

那種心動的感覺，只有在左欣欣面前才會出現，這幾天韓嘉馨確實在照顧他，他也在暗中觀察自己對韓嘉馨的感情，卻發現自己對後者根本沒有朋友以外的任何想法。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左欣欣當初想要表達的意思，她想要的愛情，是沒有外界因素純粹的喜歡她這個人，而不是他之前口口聲聲拿孩子做借口，藉此暗表自己的心意。

目光又落在桌上那三個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物，江煜城不由想著，欣欣和小程小艾現在在做什麼呢？

兩個小傢夥一定會纏著欣欣要出去玩，外面人那麼多，依照小艾那個迷糊的樣子，會不會跟媽咪和哥哥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