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呂宣在微信建了一個群聊，把祁翎州楊小黎等人拉進來。

庭：？宣姐？

宣：有事，大家都在忙嗎？

眾人很快回復，這會都在歇息，呂宣便打開了群聊語音：「我有些事，想徵求大家的意見。」

……

趙曼詩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看著沙發上的禮物盒，床上的抱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都做了些什麼事啊，明明出道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也不去擦，拖著疲憊的身體把行李箱拉出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沙發上的禮物盒都是空的，粉絲知道她喜歡綠色和粉色，每次送禮物都選這兩個顏色的盒子，為了追求新意，這些盒子奇形怪狀的。

每次她都把這些盒子細心拆開，單獨放進新的行李箱，這次也不例外。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收拾的速度卻異常緩慢，關上禮物盒的行李箱，趙曼詩坐在地毯上久久沒有回過神。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都暗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才回過神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不等她反應，外面的人推門而入。

「你在幹什麼？」

看著房間的情形，桃姐愣了一下，見趙曼詩兩眼紅腫，她皺起眉頭：「你想不告而別？」

「桃姐。」趙曼詩抬手擦了擦下巴的眼淚，坐在原地沒有動。

反正破罐子破摔了，與其接受全劇組的批判，還不如偷偷離開，這樣還能避免一些不願意麵對的問題。

「你走了，讓我留下給你收拾爛攤子？」桃姐接了兩杯水，其中一杯遞給趙曼詩。

後者接過，滿臉愧疚：「當然不是，我會和公司說清楚的。」

「越過我去聯繫公司，你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嗎？」

「沒有……」趙曼詩似乎想要解釋什麼，可下一刻，她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還能說什麼呢？

事到如今，她說什麼都沒用了吧？

「行了，別愁眉苦臉了，我剛剛收到公司那邊的消息，事情有新進展。」

聞言，趙曼詩一顆心徹底沉了下來，她就知道，呂宣那邊調查得這麼徹底，肯定等不到明天，就會聯繫她的經紀公司的。

看她毫無反應，桃姐挑了挑眉：「怎麼，你已經知道了？」

「公司打算怎麼辦，換角色，還是解約，或者……雪藏。」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現在真的後悔做那些事情，就像桃姐說的，她自己毀了自己。

而見過呂宣後，她又想起自己當初出道時意氣風發的樣子，這幾年下來雖然沒有混出名堂，可每一年都比前一年好，是她自己不滿意這樣的速度，所以總想找捷徑。

背後抹黑別人，搞小動作，發通稿一捧一踩，就這樣一步步走過來，就這樣把自己毀了。

聽到她的話，桃姐沒有說話，她從包裡拿出文件袋，趙曼詩心裡咯噔一下，深深閉上眼睛。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你真應該謝謝他們。」伴隨著拆檔案袋的聲音，桃姐突然開口。

趙曼詩猛地睜開眼，不解地看過去，入眼的是白底黑字的合同協議書，一眼掃過去，赫然是有關於這件事的，字字句句都是「訴訟」「賠償」「人身攻擊」，到最後卻是「以上皆為保密內容」。

「這是什麼？」她無法靜下心來去看，卻隱隱意識到事情似乎沒有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他們放過你了。」桃姐直截了當開口，語氣也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不僅僅是呂宣和祁翎州，還有季司庭，金哲和楊小黎，他們都放過你了。」

「怎麼會……怎麼可能……」趙曼詩跌坐在地上，目光再次落在合同協議書上。

這次她看明白了，這是他們跟她個人的保密協議，呂宣等人答應不再追責，但她需要支付一定賠償金，而他們已經和那些自媒體協商好，自媒體承擔所有法律責任，所有損失費她全權承擔。

呂宣答應了？她真的答應不再追責，只是賠償損失費！

雖然這一筆筆損失費加起來數目不小，可比起她告別這行甚至可能遭受雪藏，趙曼詩一點都不覺得這些錢多。

文件袋裡不止一份文件，還有那些自媒體的賠償協議，包括經紀公司的解約協議。

趙曼詩將解約協議看了一遍，也隻字未提這件事額，而是說雙方協商後同意簽署解除協議，也不需要任何賠償。

驀地，她腦海中閃過呂宣被她纏得不耐煩的樣子，嘴上那麼冷漠，可還是決定放她一馬。

她去求呂宣只是放手一搏，甚至連一絲希望都沒抱，因為她自己打心眼裡覺得自己罪無可赦。

沒想到，沒想到……

這時，桃姐緩緩道：「協議你都仔細看一遍，如有疑問現在問我，也好聯繫他們。」

「沒問題，我現在就簽。」趙曼詩立刻找來筆，二話不說在每份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看著她一邊寫一邊抹眼淚，桃姐扭頭看了眼窗外，突然有些感慨：「趙曼詩，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

「我知道，我知道……」聽到這話，趙曼詩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她有多幸運？

她並不幸運，幸運的是呂宣，是呂宣讓她繼續留在這個行業，否則，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寫完最後一個字，趙曼詩把協議裝進文件交給桃姐，整個人像是沒有力氣一樣，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思索片刻他，她還是沒忍住開了口：「桃姐，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你去找過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嗎？」

聞言，趙曼詩驚了一下，囁嚅道：「我是去找她了，可她態度很堅決，沒有答應。」

「她會當面答應才怪。」桃姐擺了擺手，「反正我們馬上就不是藝人經紀人的關係，告訴你也無妨，」

聽到這話，趙曼詩心中一寒，可桃姐又沒錯，她跟經紀公司解約，就等於跟桃姐也沒了關係。

「今天中午，君言去找呂宣了。」桃姐緩緩開口，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她也驚了一下，不過後來，她也想明白了。

「君言？」君言她當然知道，《遇仙》原作者，渾身散發著書卷氣的人。

呂宣說她能飾演女五號，還是君言跟評委老師提的建議。

「不過她不是為了你。」桃姐繼續道，「她是為了《遇仙》，你懂嗎？」

「我懂。」趙曼詩這會真的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君言那麼好的人，自己肯定讓她失望了。

「她去找呂宣，說明心裡有所猜度，而呂宣對這部戲，同樣是有感情的。」說到這，桃姐拉著地上的女生起來，萬分感嘆，「所以說，不是你的懇求救了自己，而是厭琉，這個你曾經排斥的角色，是她救了你。」

聽到這番話，趙曼詩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緊緊抱著桃姐，像當初接到首個配角時那樣：「對不起，桃姐，對不起……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當初應該聽你的話，應該聽你的話的……」

她語無倫次一次次重複著，聲音聽起來都有些沙啞，桃姐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她其實挺喜歡趙曼詩的，有臉蛋有實力，就是幾年來沒有一個好的機遇，否則，以她的能力絕對能大放異彩。

可成也機遇，敗也機遇。

她看過無數個姑娘為了博得機遇出賣身體乃至靈魂，而趙曼詩後來竟然也走歪了，她勸過，訓斥過，卻還是看著她一步步走遠了。

犯了一個錯可以彌補，可接連幾個錯下來，習以為常後，就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

女生哭得撕心裂肺，委屈，悔恨，愧疚，這一刻，桃姐彷彿見到了以前的趙曼詩。

過了好一會，趙曼詩似乎哭累了，才抹著眼淚鬆開桃姐：「以後，你不在我身邊，也要記得注意休息，別總為了小事情操心，好不好？」

「好。」桃姐應了聲，目光落在沙發角的禮物盒，她起身過去摺疊好，然後打開行李箱裝進去。

這件事，她很少做，卻知道趙曼詩有這樣的習慣。

看到這一幕，後者的眼睛又紅了，不知想到什麼，她沙啞著嗓子開口：「桃姐，我還能繼續拍這部戲嗎？」

「可以，協議裡有寫，這部戲你還是要拍完。」

聽到這話，趙曼詩大大鬆了口氣。

桃姐離開後，她把裝著禮物盒的行李箱放回原位，出門去找呂宣，正好在門外碰到了呂宣的經紀人。

紅姐剛和呂宣協商完聲明的事情，就看到趙曼詩一臉憔悴，她上前攔下：「趙小姐，呂宣已經休息了。」

見趙曼詩有些怔愣，紅姐重複一遍，前者才喔喔喔點點頭，她剛轉身，紅姐忍不住喊了聲「趙小姐」。

趙曼詩又轉回來：「有事嗎？」

「相信趙小姐已經收到了合同協議書，我想說的是，呂宣同意不再追責，並不是因為趙小姐的請求。」

「我知道。」桃姐已經說過一次了，可這會聽到，心裡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趙小姐的厭琉深入人心，希望不要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給《遇仙》一個完整的結局。」話音落下，紅姐也沒有繼續停留，徑直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趙曼詩忽然沒有了去找呂宣的心思，她相信紅姐說的這些，也是呂宣想說的。

直到紅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趙曼詩才喃喃出聲：「我會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