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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第339章 清兒相看
十一月,寒冬越來越冷冽,月初隔三差五的下了幾場大雪,整個長樂鎮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邊關戰役還沒傳來好消息,流民始終未散去,而增設粥棚的事雖稱不上完美,其中也有各種小岔子發生,但整體來說,還是順利的。

但粥棚,也不可能一直設下去,畢竟人的供出有限,所以這粥棚的粥,也是比剛開始的時候要稀上好些了。

寒冬臘月的,流民未散去,官府方面也做出應對,在流民棲身的破廟也簡單修葺了下,也好讓他們禦寒。

有了這些動作,長樂鎮倒還算是平靜,也沒有起流民和當地人衝突的事,也還沒有出現偷雞摸狗的事兒。

但其他一些地方就不是這樣,總聽說有流民鬧事,譚莊頭來信說,因為王元兒的決策,在莊子設了個小粥棚贈粥,也不起衝突,所以莊子恢復從前的平靜。但周邊的其它的莊子卻不同,偷雞摸狗是正常,還打家劫舍了。

王元兒看了信不勝唏噓,果然善有善報,這話真沒錯,希望這戰役快些完就好,那些流民也可以早些回到家去。

十一月中的時候,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西關戰役停了,韃子被打回大草原了,聽說這最後一戰,是一個姓卓的小將軍領著三千人斬斷了敵軍後路,親自取了敵帥的首級,這才收復了失掉的城池,贏了戰役。

這消息一傳來,簡直舉國歡慶,王元兒親眼看到有些流民伏地痛哭,他們有些在戰火中失去家園,也失去了至親,如今終於可以回家了。

十一月下旬,大部分流民陸陸續續的離去,畢竟這是異鄉,人總是要回到自己的地方才能安樂的。

雖是有大部分流民離去,但王元兒仍然聽到有好些地方仍有山賊盤踞著,尤其這近年關了,攔路劫貨的就更常見了,便是長樂鎮出外的官路也有些不平靜。

有句老話叫做慣乞兒懶做官,有些人的劣根性大抵就是如此,做了山賊,享受到了不勞而獲的快感,就不願意去腳踏實地靠自己雙手獲取錢財了。

王元兒常在往來的客商聽到誰誰被劫了的事,也不免搖頭,人性,總是難究。

臨近年關,王元兒也忙著盤帳,因為征糧一事,引發了一連串的貪官被發難,她趁此又在通州和鄰鎮買了好些田地,還在京郊買了一個小莊子。

生意帳目上的事要忙活,但王元兒更上心的,卻是自家三妹清兒的親事,和那嚴家約好了二十六那會去通州兩家相一下。

到了約定的日子,王元兒便帶著打扮得清麗脫俗的清兒,還有才嬸和素娟兩人,一道去了通州嚴家。

這嚴家說起來也是書香人家,祖輩都有讀書人,家裡的出息主要靠田地莊子的收入,算不上有多富奢,但卻也算是殷實人家,最重要的是,人家門第的氛圍挺好。

兩家的中人是由劉小生的娘子擔當,領著王元兒一行上了嚴家。

王清兒有些緊張,大冬天的,捏著的手心都出了汗。

她很清楚,這次相看的人家都不同以往那些,嚴家是真正的書香人家,人家也自有規矩在,不算大富貴人家,可門第比她們王家是高了不止一點半點的。

說句不好聽的,真能嫁得了這樣的人家,也是她王清兒幾生修來的福氣。

「姑母,怎的勞您在這候著呢?」劉娘子一記脆聲讓王清兒回過神來。

微微抬眼看向前方,一個穿著八九成新的暗紅纏枝蓮襖子配襦裙的婦人搭著丫頭的手站在那裡,笑盈盈的看著她們。

王清兒下意識地往王元兒那邊一靠,有些緊張的低下頭。

王元兒好笑,壓低聲音道:「莫要慌,你平時那般膽大,大大方方的就成,咱們權當來作一回客。」

王清兒嗯了一聲。

兩方人打了個照面,相互作了介紹見過禮後,轉入花廳坐下說話。

閑話家常的一陣寒暄,嚴夫人就看著王清兒誇道:「三姑娘生得好生標緻,可識字?讀書不?」

王清兒有些羞澀,先是站起來福了福,復坐下回話:「識得幾個字,書讀得不多,閑的時候翻閱一下,讓夫人見笑了。」

「這在你們農家裡,已經是難得,莫說是你們,大多的人家都主張女子無才便是德,往往字都不識一個,更遑論讀書寫字了。」嚴夫人笑著道:「我卻認為,女子識字讀書那也是好的,閑時可消遣,和夫君說起話來,總不至於雞同鴨講。」

王清兒紅了臉,低下頭。

王元兒看過去,見嚴夫人微微含笑頜首,心中微動。

緊接著,她又問王清兒可做女紅。

王清兒回道:「做是會做,但做得不精,女紅和廚藝,我對廚藝更精些。」

「哦?」嚴夫人來了興趣,眼神比剛剛更亮些。

「我這三妹自小就是個老饕吃貨,對吃的極是挑剔,所以在這上頭也多有鑽研。」王元兒想了想道:「我們家也有個茶棚鋪子,除了香乾滷蛋這樣的小吃,其餘的小菜和點心包子,都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味道也不差。」

「這可真是難得了,我們家的姑娘,叫她進廚房,那簡直跟要她命似的呢。」嚴夫人笑著說了一句,又問:「我聽我這侄媳說,你們那茶棚鋪子是三姑娘在管著的?」

「最開始便是她在管,一時半刻也沒人手,活兒也不忙,就先管著。」王元兒也沒隱瞞,實話說了:「也是如今還沒定親這才讓她管,真要定親了成大姑娘了,可就不能這麼管了,畢竟是待嫁的姑娘家嘛。」

這是告訴嚴夫人,一旦定親了,王清兒自然也就不拋頭露面的。

嚴夫人對她們家自然是了解,頜首道:「也是難為你們姐兒幾個了,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家姑娘就沒那麼懂事!」

「娘,你說誰不懂事呢?」門口處,突然傳來一記嬌聲。

眾人看去,一個俏生生的不過十三四的姑娘正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還跟了一個文質彬彬,滿身書卷味,穿著青衣長袍的高大男子。

想來這就是嚴夫人的一雙兒女了。

「這有客人在呢,你們就這麼貿然就闖進來,規矩都學到哪去了?」嚴夫人嗔道。

王元兒和王清兒都站了起來,微微側著身子,避在一邊。

那嚴公子也覺得貿然了,先是拱手請罪,然後就跟嚴夫人行禮,便要告辭。

王清兒是來相看的,便大著膽子飛快地瞧了那嚴公子一眼,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不由一驚,連忙低下頭去。

嚴公子也是瞧見王清兒後一愣,匆匆告了罪就走了。

他一走,那嚴小姐就打量著王元兒姐妹倆,目光落在王清兒身上,一派天真的問:「這就是長樂鎮王家的姐姐們嗎?」

王元兒和清兒都微微福了福身。

「聽說姐姐是會做生意的,平時會讀書嗎?讀女戒詩經嗎?」嚴小姐走到清兒跟前,看著她問。

王元兒的雙眉微微一蹙,別眼看向那嚴小姐,她臉容天真,可眼底裡,卻透著不屑和輕視。

王清兒是個實誠的,隻當沒聽懂她裡頭的話,回道:「我不怎麼讀詩經。」

嚴小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來,道:「我大哥可會作詩了,不讀詩經,哪能說得上話呀,我馨表姐也會作詩,她和大哥的詩都是極好的……」

「音兒,在客人面前瞎說些什麼呢,還不過來?」嚴夫人喝住她,又歉然地對王元兒她們道:「這孩子平時就是個話嘮,慣會自來熟的,王姑娘別介。」又瞪了嚴音一眼。

王元兒淺淺一笑:「嚴小姐性情天真,很好。」只是她眼裡並無太多笑意。

馨表姐?看來他們對這書香門第也了解得不夠呢。

王清兒則是蹙起雙眉,沉默不語。

眼看著要到午晌,嚴夫人便又邀請她們用午膳,王元兒本想拒絕,可看到嚴音,便欣然應下,默默地看了才嬸一眼。

用過午膳,王元兒她們便告辭了,她們一走,嚴夫人就沉下臉看著嚴音。

「音兒,誰教你說那些話的?什麼讀書什麼詩經。」句句都帶著諷刺。

「娘,您該不會真想給大哥聘那個粗野山姑吧?她一個商女,哪裡配的了我大哥,那麼粗鄙,沒得醃臢了我大哥。」嚴音絲毫不怕嚴夫人,撒著嬌兒撲過去:「她嫁過來了,我馨表姐怎麼辦?」

嚴夫人臉更沉,一拍桌子:「這都是誰教你的混帳話,什麼嫁娶,什麼醃臢,這也是你能說的?」

嚴音給嚇住了,縮著脖子站在那弱弱地叫:「娘……」

「你一個大姑娘,說這些話也不嫌羞?回去給我抄五十篇女戒。」嚴夫人寒著臉道。

嚴音想要說不,見她一瞪眼,便跺了跺腳嘟著嘴走了。

「夫人,小姐也是關心少爺。」一個嬤嬤安撫著嚴夫人。

嚴夫人冷笑:「關心?我看有人借她的嘴傳話才真。」

「這,夫人的意思是指?」嬤嬤看了看東面,那裡住著老夫人的姑侄孫女,不禁在心裡嘆了一聲。

兩婆媳鬥法,真也不知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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