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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第三百六十五章 主子架子
王元兒靠在崔源身邊躺了下來,頭碰著頭,肩並著肩,兩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夜裏顯得十分清晰。

兩人並未成親,卻躺在一起,她知道於理不合,可她就是想和他在一塊兒。

看著紅帳頂,嗅著身側男人的氣息,王元兒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已經成親了,帳子是紅色的,就連空氣都像是甜的。

放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人抓住,暖暖的,熱熱的,王元兒反了手,與他十指緊扣。

「你知道不,小時候,我也這樣和大哥一起睡過。」崔源開口,回憶道:「我打出生就沒了生母,養在嫡母名下,大哥那時也稀罕我,視我為一母同胞,所以他最疼我。」

「大哥看著我長大,教我走路,教我說話,還教我認字。他很聰明,小小年紀就會讀很多書了,我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頭。他讀書,念一句,也教我念一句,他有的,全都給我。」崔源的聲音變得好遙遠,似從天際傳來:「我們那般親厚,外人都以為我們是嫡親的兄弟,後來出了那個事,一切都變了,只有大哥沒變,在他心中,我永遠都是他的小弟弟,只會跟在他身後。」

王元兒重重地握了他的手。

「大哥把我從池子裏送上來的那一刻,我的命就算是他的了,我如何會和他爭搶屬於他的東西呢?」崔源嘆了一口氣:「如若不是那一場事故,大概他會成為驚采絕艷的大才子,成為一代名臣吧,到底是我誤了他。」

王元兒聽了側過身,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摟過他的腰身,道:「這不是你的錯,只是一場意外,誰都不想的,你不該把過錯放在你自己身上。」

「或許吧。」

王元兒蹭了蹭他的胸口,道:「你應該慶幸,他還活著,還能活著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不要胡想。」

「嗯。」崔源也側過身來,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鼻子。

王元兒深怕他再多想,便岔開了話題:「你這樣跑回來,京城那邊要怎麼辦?不是說要去圍場狩獵什麼的?我聽說大力他們也要隨行。」

「初四再出發,不礙事。」崔源撫摸著她的臉。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雪下得這樣大,你還騎著馬回來,你太胡鬧,萬一有個啥好歹,可要怎辦?」王元兒想到他頂著風雪一路飛奔回來,就覺得心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崔源看著她蹙著眉斥責的樣子,心中隻覺得暖暖的,不禁吻住了她的嘴,輾轉吸吮。

「唔。」

氣溫又升了起來,良久,崔源才不舍的放開,拇指在她的唇上一擦,含住了那指上晶瑩的銀絲。

轟!

王元兒腦袋像被什麼炸開似的,臉紅如紙,瞪大眼,握手成拳去捶他。

這人,怎麼可以這麼——浪蕩!

崔源吃吃地笑出聲,抓住了她的手,道:「你說,我們年底完婚可好?」

王元兒一愣,手也不動了。

「你……說啥?」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年底完婚,好嗎?」崔源看著她。

「這,你……」

「皇上已經擬了旨,給我們賜婚。」

「真的?」王元兒特地坐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別起來,冷。」崔源拉她躺下,給她拉好身上的被子,道:「擬是擬了,可要拿到那捲聖旨,我還得為他賣命一回。」

「啥意思?」

「他要雲州首富的十分之四家財。」

王元兒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顫著唇道:「十分之四,他,他這不是叫你去搶?」

崔源一怔,隨即哈哈笑出來。

搶,沒錯,可不就是搶麽?

「你這詞,我得說給他聽,他就是叫我去做馬賊土匪爺,要我去搶呢!」崔源捶著床大笑。

王元兒翻了個白眼,有這麼好笑麽?

「你有把握?要是,辦不好,會不會惱羞成怒,那聖旨……」

王元兒有些發愁,聽說皇帝都是喜怒無常的,他高興的時候那還好說話,要是不高興了,會不會就把這聖旨作廢了?畢竟還沒頒發呢。

「就這麼想嫁我?」崔源揶揄地笑。

王元兒啐他一口,嗔道:「人家和你說正經的,你說什麼呢!」

「你放心,我會把聖旨拿到手的,不管用什麼法子,他下了旨,就甭想收回去。」崔源收了笑,道:「他要什麼,我就給他掙來,總會換來這一卷聖旨,所以,別擔心。」

王元兒嘟起嘴:「我倒是覺得,這皇帝好生無賴,你明明就是市舶司使,怎啥都讓你乾呢,早前也是讓你去那什麼冀州吧,現在又去雲州,他就沒有別的人使喚嗎?」

「祖宗,當心隔牆有耳。」崔源捂了她的嘴,道:「皇上也知道你的事,可見他私下派人來調查過。」

王元兒大驚,面露慌亂:「啥,你說他監視過我?」

「應該是派過人來查探過。」崔源抿了一下唇,天子天子,天下之事,哪有他不知道的?

王元兒聞言捂著嘴,眼睛四處張望,生怕那裏就藏了人,正窺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聽說皇家密探,都是影子一樣的存在。

崔源被她懊惱又警惕謹慎的樣子給逗笑了,拉下她的手:「現在沒有人,你只是個普通女子,真當那些探子閑得發慌,還來監視你啊?」

京城某處某個地方,有些人打了個噴嚏,暗付,是誰在背後罵人?

王元兒看他說得不像假,才鬆了口氣,道:「你嚇死我了。」

「是我的錯。」崔源執起她的手,親了一下。

兩人又頭挨著頭,說著將來成親的話,溫言暖語,讓這個冬夜都變得暖融融起來。

……

初三一早,才嬸捧著一大盆水來到內院,眼看崔源從王元兒的偏廂裡出來,手登時一抖,水盆跌落下來,愣愣地看著他。

「崔,崔大人?」

不會吧,她難道眼睛不好使了?這麼一大早,崔大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從姑娘的房裏出來,他什麼時候來的?

「才嬸,過年好啊!」崔源笑吟吟的。

「過過年好。」才嬸看著那張笑臉,半天才找到自己的神思。

「這水是給你家姑娘凈面的吧?都打翻了!」

「啊,我這就去重新打了來。」才嬸連忙抓起木盆,向灶房走去,心裏還在震驚和奇怪,大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咦,崔大哥,你啥時候來的?」王清兒也起了,看到本不該出現的人,不禁十分奇怪。

「才來不久。」崔源笑得一臉歡快,向花廳走去,彷彿這家就是他家一樣,別提多自在了。

王清兒看一眼自家的屋子,這確定是她家沒錯啊,可怎麼這崔大哥跟在他家似的呢?

東廂,王元兒自鏡中瞪著身後滿面笑容,正幫她梳發的秋雲。

「昨晚你們倒是睡得香啊,啥動靜都沒聽到啊?」

王元兒從來不習慣丫鬟睡在自己外間守夜,所以秋棠秋雲她們都是住在隔壁屋子的,可兩人是習武的,竟然就沒聽到她屋子有異常而過來察看?

秋雲嘻嘻一笑,道:「有啥動靜?昨晚天兒冷得很,我們睡得很好,啥都沒聽到。」

「是麽?我屋子來了賊人,你們都不知道?」王元兒眯起眼,語氣有些冷:「我聽秋河說,你們是習武之人,百步開外,都能聽到聲音的。」

這話要麼是拆穿她們,要麼就是訓斥了,不管是什麼,都是她們的錯。

秋棠和秋雲對視一眼,姑娘好像有些不高興,不禁弱聲道:「求姑娘恕罪,昨晚我們便知道大人來了,只是大人讓我們莫聲張。」

果然是知道的。

王元兒臉一沉,道:「你們如今是我的丫頭,既奉我為主,聽的理應是我的話,而不是崔大人的。若是你們面上奉我為主,心裏卻是當崔大人為主子,那麼你們就隨他回去吧!認不清主子的奴婢,我可不敢用。」

這可是譴責了!

「姑娘,我們知錯了。」秋棠一驚,拉著秋雲就跪了下來。

「錯在哪?」王元兒沒有叫起,而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這是她第一次在兩人跟前擺起主子的架子。

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跟著她,就要忠心於她,知道誰是主子,哪怕最初她們是崔源找來的。

「姑娘,是我們頭腦不好使,沒分清主子。」秋棠抿著唇道:「求姑娘再給我們一個機會。」

「然後呢?」

「以後我們的主子,只有姑娘一人,隻唯姑娘是從。」兩人異口同聲的答。

王元兒這才滿意地點頭,道:「記得你們今天的話,誰才是你們的主子,起來吧。」

「謝姑娘。」

「非我要在這大過年的發作你們,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是昨晚來的人不是崔源呢?要是那是別人假扮的呢?那你們的主子我,已經成渣渣了。」王元兒嘆道:「以後要記住,只有我,才能決定你們的未來和去向,你們不服,大可以現在就走,我可以把身契給你們。」

「姑娘,我們服。」兩人作勢要跪。

「別跪了,伺候我梳洗吧,一會還要去吃年例,被耽擱時間了。」王元兒擺了擺手,重新看向鏡中的自己。

「是!」秋雲和秋棠籲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姑娘發起怒來,好像崔大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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