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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第三百六十四章 她心痛他
初一初二不出門,王元兒也樂得自在,又見下著雪,便叫人在屋裏起了炭爐,取暖的同時,又取了花生栗子紅薯什麼的放在上頭烤,劈啪的爆花生聲響起,香味四散。

除此外,又上了一壺龍井清茶,吃茶觀雪,或寫字,或繡花做女紅,倒顯得極閑情愜意。

「聽說那些個大家小姐,這樣的時辰,都是彈琴畫畫的,大姐,要不你也買個琴回來玩玩?」王清兒笑著道。

王元兒將剛剝開的一塊橘子皮放進炭爐裡,清新的橘味兒立時四散,十分怡人。

「我哪會彈什麼琴,沒得貽笑大方。」她拿了火鉗撥了撥燒得火紅的碳,道:「不過你要是想學,就買。」

王清兒吐了吐舌:「你叫我綉兩朵花我倒是還會,彈琴這樣高雅的事,我哪會呀?」

王元兒偏頭想了想,坐了下來,道:「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嚴家到底也是書香人家,咱們出身差了一截,不通琴棋書畫,但現在有點條件,要不,也抓一個來學?將來你們小兩口也不至於沒交流。」

王清兒紅了臉,道:「咱們家是啥出身,嚴家是曉得的,將來也沒得話說。現在學,那不是臨急抱佛腳,學個半桶水,那才笑話人呢!」

「傻丫頭,一知半解總比完全不知要強。琴棋畫就不說了,字,咱們自小就會寫,其它的學不好,這個總有點底子,我看明天開始,你就緊著練字,到了出嫁時,總有一點是拿得出手的。」王元兒不認同。

王清兒哀嚎一聲,倒也沒說不,這些天她也看大姐常寫字,倒也是比從前寫得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練多了字,看多了書,人的氣質也提了上去,多了幾分書卷氣,從容大氣,人看起來更耐看了。

好吧,她自認,自己就是想變得更美些。

「說起這個,我想著開春,給蘭兒找個女子學堂,讓她上學去。」王元兒突然又道。

王清兒一愣:「咱們鎮子沒有女子學堂吧?」

王元兒點點頭,眉尖微蹙,道:「咱們是定了型了,可蘭兒還小,還有可塑的空間,如今日子過好了,不能委屈了她。」

她們幾個姐姐,都是做著粗活大的,蘭兒雖然出生時日子也並非好過,五歲的年紀就沒了娘,更是讓人疼惜,今年翻了春,她就九歲,離及笄還有些好幾年,王元兒盼著她學得好些。

「縣裏頭才有學堂吧,可這一來一回好像有點兒麻煩,畢竟不在鎮上。」王清兒說道。

「我問過縣令夫人,確實是有個學堂,咱們鎮子離縣裏也是兩個時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其實,要是能請個女夫子在家,倒是更放心些,不過這束脩定然也更貴!」王清兒道。

「女夫子可遇不可求,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知道有沒有女夫子願意上門。」王元兒失笑。

王清兒呔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出大把的銀子,還怕沒女夫子?」

「且先看吧,先讓她去學堂感受一下,要是有合適的女夫子,再請來家。」王元兒沉吟片刻道。

王清兒點頭:「那寶來呢,大姐,當真送去給姥爺啟蒙?」她嘟起嘴:「他這麼小,我還真捨不得。」

王元兒苦笑,她又何嘗捨得,但孩子,尤其是男孩兒,不能養於婦人之手,寶來是家裏唯一的男丁,她是寄予了極大的厚望的。

……

晚間,王元兒就著燈火看了幾頁書,轉頭看出窗子外面,雪仍在飄飄揚揚的落著,有風吹來,窗紙也被吹打沙沙作響。

踢踏踢踏。

王元兒似乎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轉而又搖了搖頭,這樣的年夜,又怎會有馬蹄聲呢?

也不知那人怎麼樣了。

他向皇上討到旨意了麽?

他不說,自己不會成天惦念,可他說了,自己少不得要想著這個事能不能成。

她並非聖人,也並非冷情冷心,哪裏表現得渾不在意?

王元兒嘆了口氣,不再去想,合上書本,準備吹燈去睡。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王元兒給嚇了一跳,這麼晚,誰?

「誰呢?」王元兒一邊問,一邊打開了門,寒風夾雜著細碎的雪粉卷了進來,讓她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沒等她抬頭,就被人推進屋給抱住了,那人身上的寒氣將她整個人都給籠罩住了,凍得她如篩子般抖起來。

王元兒驚呼出聲。

她的叫聲才出口,就被人堵住了,更唬得她渾身僵硬,瞪大眼欲推,可在瞧見那個人的面容時,她身子鬆懈下來。

崔源摟著她,腳靈活的往後一踢,將房門關上,壓著她不住往後退去。

他的吻來得又急又猛,王元兒根本沒法招架,任由他壓著上了床,張口欲叫,卻被他逮著空子,舌頭鑽了進來。

這個吻,如同狂風駭浪,將王元兒整個人都吞噬了,她如一葉扁舟,在浪中翻滾,任天地變色,浮沉起伏。

這樣的崔源,是陌生的,王元兒想起去年的某個月夜,崔源也是這樣踏夜而來,也是這樣不說話就闖進來摟著她狂吻。

那時候的他,落寞,脆弱,而這個時候,他同樣如是,可王元兒卻敏銳的察覺到,他在顫抖,在憤怒。

他是怎麼了?

察覺到她的不專心,崔源懲罰性的咬了一下她的嘴,王元兒呼痛。

兩人的唇分開,氣息都有些不穩,四目相對。

崔源很委屈。

「怎麼了?」王元兒心中一軟,伸手摸向他的臉。

崔源壓下來,頭擱在她的頸間蹭著,沒有說話。

王元兒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道:「還有我在呢!」

不知道他為何在這樣的時辰跑了回來,他不是說要陪著去狩獵,沒那麼快回來嗎?

難道,是討旨意不成?

王元兒想到這個可能,渾身冰涼。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王元兒顫聲問。

「為什麼,她不信我,總認為我對大哥是假意,總覺得我要搶奪屬於大哥的東西,總認為我要去爭,去奪?」崔源在她耳邊說話。

王元兒一愣,雙手摟著他。

崔源反摟著她,面更是埋在了她的脖間,聲音哽咽:「我怎會和大哥爭,我的命都是他給的,我怎會和他爭?她為何不信我?為何?」

王元兒察覺到脖子涼涼的,心頭大慟,更是用力抱著他,道:「為什麼一定要她相信呢,你只要用行動告訴她就是了啊,你只要做好了自己就成了啊,為何非要她相信呢?」

「你不求她什麼,你不去謀她的東西,你不爭不搶,怎就非要她相信呢?你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行了,你只要用心去看待你和你大哥之間的親情就是了啊。」王元兒輕柔地道:「你不是孩子了,不用非要找到認同感的。你已經是大人了,以後你只要盡你所能,守護你大哥,守護屬於你大哥的東西就好。」

「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你也不要緊,還有我呢,我信你。」

還有我呢,我信你!

崔源抬起頭,看向她。

王元兒不躲不避,一雙明眸就這麼迎上他的目光,靜靜的,帶著安撫。

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一個心痛的眼神,崔源頓覺心中的抑燥和憤怒,就這麼被這個眼神給擊潰得煙消雲散。

他忽然覺得有些慶幸,幸虧是遇到了她,幸虧沒有錯過。

王元兒拉下他的頭,湊上唇去,略顯冰涼的唇吻住他的,輕輕的吮著。

崔源呼吸一窒,熱情的回應。

屋子彷彿一下子升起溫來,靜謐的環境中只剩下讓人羞澀臉紅的嘖嘖水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分開來,崔源將王元兒摟過來,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啞著聲道:「你說得沒錯,我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了,我更惱怒的,不是她不信任我,而是沒有真正做對對大哥好的事,她……」

崔源將崔夫人的安排給咬牙說了,末了道:「便是要教大哥人倫,也該安排個忠厚老實的,那女人,一看就不安分,也難怪大哥悚她。」

王元兒沒想到有這一遭,而且又是男女之事,臉上不禁有些發熱,支吾著:「這,既然是你大哥的房裏事,就算了吧,我想你嫡母總不會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的。」

崔源哭笑:「不算了又如何呢?我多說一句,她都會聯想到我盼著大哥最好不通人事,斷子絕孫。」

王元兒不語,心知那位崔夫人是因為長期的妒性和怨恨而造成如今的心理扭曲了,不管崔源做什麼,她都只會聯想到崔源要害了崔宏。

何其無辜!

王元兒摟著他的腰,心口隱隱作痛,這個男人讓她心痛啊!

「就因為這憤怒,所以你策馬跑來?」王元兒突然想到他剛進來時所帶著的寒氣,語氣也有些不好。

崔源有些氣虧,不敢看她的眼睛,道:「我沒想太多,我就是想見你,想和你在一塊。」

「你……」王元兒又惱又好氣,最後嘆道:「這天這麼冷,你不該啊,要是著了風寒可怎麼辦?」說著她要起來。

「幹嘛去?」

「給你整完薑湯來。」

「別,我不冷,你陪著我就好。」崔源拉著她,目光切切:「求你。」

看著他那哀求的眼神,王元兒到底是心軟了,重新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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