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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公主扶搖錄》十三.賜死
烈親王若要買座宅子,不過三五日即可,藍鶴鯉與李霜瀾在烈親王府中又住了三日,等來了蕭洛送給她們的一座嶄新的宅邸。

新宅寬敞明亮,清幽雅緻,鬧中取靜,是個宜居之地,姐妹倆現下正收拾行李,準備搬離烈親王府,前往新居。

丹雪苑的丫鬟們也來幫忙,她們伺候李霜莛姐妹許久,心裏也有些不舍,但李霜莛和李霜瀾終究只是烈親王府的客人,客人是一定會走的,所以即便心中不舍,也只能幫著收拾些行李,再與她們說說話。

「藍姑娘,剛剛咱們王府門前可大的陣仗了,您猜怎麼了?原來是皇太后來了!」

丫鬟翠珠兒一邊幫著柳香溪整理衣物一邊說。

「這皇太后啊成天悶在她自己的宮裏,不是念佛就是抄佛經,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出宮來咱們府裡了,八成啊是來看望王爺的,王爺這次可真是遭了罪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歹人,竟敢闖進咱們王府裡來!」

翠珠兒拍了拍整理好的衣物,轉身又去將她們近日來讀過的書籍整理起來,翠珠兒是個愛說愛笑的小丫頭,與人和善又很活潑,李霜莛很是喜歡她。

收拾了一陣之後,李霜莛望著外面高懸的日頭,猜想蕭洛現下定是在與皇太后說話無暇他人,便帶著李霜瀾和柳香溪,駕著一輛馬車從王府後門離開,想等蕭洛抽出空時再當面道謝。

翠珠兒也跟來一起幫忙。

姐妹倆的新居距烈親王府不過半裡,在城西的一處幽靜之地,李霜莛繞著庭院走了幾圈,頗為滿意,與李霜瀾收拾好了物品,打算歇息一下。

只是她們剛剛坐穩了屁股,便聽外間有激烈的吵嚷聲,柳香溪正厲聲呵斥著什麼,李霜莛和李霜瀾趕忙起身前往前廳查看,卻見一隊約有二十來人的帶刀侍衛衝進院子,還有一人手持拂塵,著一身太監裝扮,一路氣勢洶洶的來到她們的面前。

「二位姑娘,咱家禦前總管太監劉玉,有禮了。」

劉玉甩了甩拂塵,稍稍躬了腰,算是行了一禮,但他面色不善,態度倨傲,狹長的雙眼流出一股陰戾,令人不適,毫無友善之意。

翠珠兒躲在房中不敢上前,又見這一眾侍衛均帶著刀,覺得有些可怕,便悄悄地從窗戶跳出去,沿著後院花園的牆壁,從後門溜走,飛奔回了烈親王府,將此事告知烈親王蕭洛。

前廳之中,藍鶴鯉心裏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向前一步道:「劉公公有何事儘管明說,何必擺這個陣仗!」

「哈哈哈哈哈,姑娘爽快,那麼就請姑娘接旨吧」

說著從袖中請出黃色捲軸,打開之後清了清嗓,厲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民女藍鶴鯉、李霜瀾,實為前朝大齊皇帝之女,多年來隱匿民間,伺機作亂,行刺親王,罪不容誅!今賜禦酒兩杯,得享殊榮,欽此!」

「什麼?!」

「兩位姑娘,請吧,可別讓咱家親自伺候姑娘飲酒。」

姐妹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隱匿民間?行刺親王?毒酒賜死?這一切來得太快,快的讓她們無法消化,可是帶刀侍衛們已將長刀架在了柳香溪和她們的脖子上,劉玉見她們遲遲未有動作,眉頭一皺,擺了擺手,幾名侍衛便端著酒杯來到她們身前,意圖將毒酒灌入口中。

「不!住手!你們住手!」

柳香溪雙目圓睜淚流滿面,幾乎全身都在顫抖,拚命掙扎試圖掙脫侍衛的鉗製,但徒勞無功,劉玉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這位夫人,皇上對兩位前朝的餘孽留了全屍,對你也未有任何處置,這已吾皇仁慈,夫人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你!」

李霜莛雖可以一腳踢飛身邊的侍衛再逃走,但柳香溪和李霜瀾毫無反抗之力,現下正有一人捏著李霜瀾的下巴,扭著她的脖子,正將毒酒灌入李霜瀾的口中。

李霜莛心急如焚,眼淚立時落了下來,她恨死了自己為何不跟穆長青學功夫隻學了些輕功,但凡她學了一些穆長青的皮毛,現在大可帶著李霜瀾和柳香溪逃走,不用眼看著妹妹服下毒藥而毫無辦法。

在她眼看著李霜瀾服毒而驚心膽裂的時候,一隻手掌捏住了她的下巴,趁李霜莛分神分心之時,將毒酒倒在了李霜莛的口中,酒味濃烈,引李霜莛一陣嗆咳,一杯毒酒全數吞進了喉嚨,飲下毒酒之後李霜莛和李霜瀾被侍衛鬆開鉗製推倒在地,柳香溪撲到她們身邊放聲痛哭,無比悲戚。

李霜莛明白她在哭什麼。

說要好好照顧柳霜的遺孤,現在卻親眼看著她們死去,柳香溪怎會不悲痛?

可是此時的李霜莛已經無暇顧及柳香溪的心情了,她腹內劇痛,眼前發紅,頭痛欲裂,口鼻中漸漸湧上血腥之氣,這毒酒真是厲害,這麼快就毒發了,再仔細瞧瞧自己的妹妹,李霜瀾躺在柳香溪的懷裏,已雙目緊閉沒了聲息,李霜莛躺在地上,手指摳著地面的青石板轉來抵禦這如同要撕裂她一般的疼痛,雖然不甘心,但她知道,自己確實是馬上就要死去了。

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也越來越模糊,然而她突然覺得眼前人影晃動,有一個人腳步匆忙地跑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將她抱在懷裏,大聲地喊著她的名字,雖然她什麼也聽不到了。

「霜莛!」

——

兩個時辰後,李霜瀾在烈親王府中醒來。

李霜瀾睜開眼睛之後楞了一下,然後猛的起身,環顧四周,確認了這是親烈王府的山河居,姐姐李霜莛躺在另外一張床上,一動不動,面色青紫,蕭洛坐在一側握著她的手,表情疼惜又凝重,另外一側是凌風,他也握著李霜莛的手,在為他輸送內力,穆長青正在往她身上多處穴位上下針,意圖封住李霜莛的奇經八脈,為她留下最後一口氣。

本來穆長青與凌風要前往東瀛,但離開不過數日,凌風突覺不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而恰好穆長青也有同樣的感覺,師徒倆心神不定,愈發的坐立不安,隻好打道回府,剛回到烈親王府,便見蕭洛急匆匆出門,沒過多久便抱回了昏迷的兩姐妹。

蕭洛看著李霜莛毫無生氣的臉,想起了他從劉玉手中奪過的聖旨,焦急之中讀了數遍才讀明白聖旨的內容——前朝,公主,隱匿民間意圖作亂。

「難怪你有事情不與我講,你是前朝的公主,又怎能告訴我呢?」

雖然李霜莛和李霜瀾都在昏迷之中,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李霜瀾的氣息竟漸漸恢復,面上的死氣已去,脈搏也逐漸強勁了起來,穆長青手指搭在李霜瀾的手腕上,斷定她不久便會醒來。

至於她為何服下了皇宮內院禦賜的毒酒還未死,穆長青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李霜莛要死了。

相對於李霜瀾,李霜莛則死相已現,四肢冰涼,全身青紫。凌風給她輸送無數內力,穆長青封住她周身大穴,至多也只能保她十二個時辰的命。

十二個時辰之內,如何讓李霜莛起死回生,連穆長青都沒有辦法。

李霜瀾看著瀕死的姐姐,雙手在袖中握成了拳頭,指甲摳進了皮肉中也渾然不覺,她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麼姐姐要死了,自己卻還活著。

「為什麼?為什麼我醒了過來?為什麼……難道我毒不死,難道我百毒不侵嗎?」

這時突然一點靈光從李霜瀾的腦海中閃過,她睜大了眼睛努力回想著,想抓住這一點靈光,可她越是想回憶起什麼東西,她的頭就越疼,以至於疼到她表情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蹲在了地上。

「瀾兒你怎麼了!」

柳香溪抱住她,幫她揉著頭,李霜瀾還在念叨著百毒不侵四個字。

「百毒不侵……百毒不侵……到底是什麼?……到底是哪裏?……百毒不侵……」

「我想起來了!是爹爹說過!」

李霜瀾突然站起身來向外跑去,雖然她腳步虛浮搖搖晃晃,但仍然可以看出她是往葯廬的方向而去。

她想起了數月前她還在江南時,李元青將他研製出的藥丸塞進了自己的嘴巴,當時李元青說的是「我們霜瀾,以後就百毒不侵啦」

李霜瀾想,或許這一次她能夠醒來,能夠大難不死,就是李元青救了她一命。

「爹爹當時說什麼了?爹爹說是用白花蛇草、青黛、苦參……苦參,除了苦參還有什麼?」

李霜瀾一邊捂著自己快要疼到爆炸的頭,一邊在紙上寫著藥方。

「斷腸草、天葵子,還有,還有牛黃……」

柳香溪看著李霜瀾顫抖著在寫藥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點點希望,她握住李霜瀾的肩膀問道:「霜瀾!這些真的可以嗎?」

「我不知道,香姨我真的不知道,香姨你幫我把這些葯買回來!我來熬藥給姐姐!」

說完左手握拳,敲了敲疼痛不已的額頭,繼續寫道:

「乾蟾皮、鴉膽子……鴉膽子和,和赤霞草,對對對赤霞草,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應該還有一味,這一味是藥引,藥引到底是什麼……」

此時柳香溪已拿著藥方出府買葯,將每一味葯都買了許多,等她回府時,李霜瀾已備好了火爐藥罐,只等著這些救命的藥材。

李霜瀾自己還未恢復,便又在葯廬中為李霜莛熬藥,期間她寫廢了無數藥方,試了無數次調配的藥量,從午後熬到了晚上,再到夜風寂靜的深夜,再到東方露白的清晨,一夜未睡的李霜瀾經過數百次調配,終於調配出了李元青當初熬製的藥丸,可是這藥丸還不能給李霜莛服用,因為這只是個半成品。

當時李元青說:「這一味葯,還差一味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藥引,你去西南……」

而她當時根本沒認真聽李元青講話,也沒追問這藥引是什麼,導致她現在距離成功只差一步的時候,卻困在了原地,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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