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餘三兩句交代了事情的經過，特別告訴滿月：「少夫人說了，沒有她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滿月聽了，更加確定，自己要護著這扇門，讓少夫人不受打擾。

「大小姐在裏面慘叫呢！」曹婆子急的滿頭大汗，「你沒見嗎！快讓開！」

滿月巋然不動：「我沒聽見。」

「我聽見了！你讓開！」曹婆子說著，就去拉扯滿月。

滿月年紀輕，力氣自然也比曹婆子力氣大，她一把推開人：「少碰我！」

「你給我讓開！要是大小姐出了事！我饒不了你！」

滿月根本不將曹婆子的威脅放在眼裏，冷冷掃了對方一眼：「要是你打擾到少夫人，我也饒不了你！」

「你！」

就在此時，門打開了。

齊顏看著門口的滿月，心情愉悅：「回來了？」

「回來啦。」滿月點著頭。

「大小姐呢！」曹婆子盯著齊顏，聲音帶著質問。

齊顏抖了抖衣服，不輕不重地說道：「哦，在屋裏呢。」

曹婆子立馬衝進了屋中。

到了屋裏，她一下子被眼前狼藉的場景嚇住了，只見謝纖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滿頭滿身的飯羹菜湯，她先前還吊著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脫了下來，雪白的綳布被汙漬弄得亂七八糟，汙點斑斑。

一時間，曹婆子都忘了該如何反應了。

此時，齊顏不緊不慢走到了曹婆子身後，聲音不輕不重，但是聽在曹婆子耳朵裡，卻是絲絲涼涼。

「謝纖纖說要跟我吃飯，結果她不小心滑倒了，飯菜也打翻了……」齊顏頓了頓，似乎含著笑，繼續說道，「你趕緊把人帶回去吧，找個大夫瞧一瞧。」

曹婆子狠狠吞咽一下，回頭看齊顏，彷彿是看一隻地獄來的惡鬼……

齊顏依舊是笑得，笑得陽光燦爛。

「愣著作甚？把人帶走啊。」

「是，是……」曹婆子不敢有二話，齊顏都敢這麼教訓謝纖纖都乾，那對她一個下人……曹婆子不敢往下想了，連忙扶起謝纖纖，灰溜溜離開了凌春院。

…………

…………

不出兩個時辰，幾乎整個謝府都知道了，謝纖纖大小姐趾高氣揚地去凌春院找少夫人，結果少夫人，關上門狠狠教訓大小姐了一頓！把人都打昏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此時的齊顏正看著曹婆子帶著謝纖纖離開。

滿月站在齊顏的身旁，同樣看著靈池院的一群丫鬟下人。

小余也站在齊顏的身邊，輕輕咽了咽口水：「少夫人啊……」

「嗯？」齊顏轉頭看她。

「大小姐好像昏過去了。」

「嗯。」齊顏點頭，「放心，死不了。」

小余道：「要是給她醒來……她會不會再來找麻煩啊？」

齊顏冷笑一聲：「她要是還敢的話，就儘管來，我忍她好久了！」

小余看了看齊顏：「少夫人，說實話啊……」

「什麼？」齊顏看她。

小余努力壓著嘴角的笑意，但是依舊壓不住：「挺爽的！大小姐向來頤指氣使，目中無人……給她一些教訓，也不錯。」

齊顏道：「我倒沒想那麼多。」

她就是實在不爽謝纖纖了，明明自己理虧，還找上門讓人道歉！

「少夫人……」滿月不僅有些頭疼，開口說道，「不過，小余之前說的也對，不知道大小姐醒來後，又要作什麼妖了。」

「不管她。」齊顏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要是再找上門欺負人，我不介意再教訓她一次，再說了……。」

齊顏說著，忽然頓了頓。

「再說什麼？」小余問道。

「沒什麼。」齊顏道，「總之，謝纖纖不算個事兒。」

…………

…………

不只是凌春院在想著大小姐醒來之後的反應，府裡但凡知道這件事的，都在等著大小姐醒過來。

甚至，有的下人私自開了賭局，就賭謝纖纖醒來之後怎麼對付齊顏！

有人賭大小姐這次被打怕了，不會再去找凌春院的麻煩。

有人賭，大小姐醒來之後一定怒不可遏，再次殺到凌春院！

此時的謝纖纖還什麼都不知道，她被下人們抬回靈池院後，歐陽大夫很快就來了，他施了針，不一會兒，謝纖纖緩緩醒了過來。

「大小姐？」曹婆子守在了謝纖纖的身邊，「你醒了？你沒事吧？少夫人對你作什麼了？」

謝纖纖本來聽前面話的時候還沒什麼反應，知道聽見「少夫人」三個字！整個人像是被人凌空抽了一鞭子！

「啊！齊顏！」謝纖纖恨得垂床！

「大小姐。」這時候，歐陽大夫開口了，他聲音不疾不徐，跟潺潺的流水似的，莫名讓人心平氣和下來，「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動氣。」

說著，歐陽大夫便開始開藥方了，又道：「你的頭沒事，重點是你的手臂，我今早剛幫你正了骨，現在又錯開了……」

「還不是因為齊顏！」謝纖纖咬著下唇，恨不得咬出血來！

「少夫人……」歐陽大夫道，「怎麼了？」

謝纖纖一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又生生忍住了！

「沒什麼！」她撇過頭去，只有劇烈起伏的胸口，顯示著她此時滔天的怒氣。

歐陽大夫此時開好了藥方，他站起身，將藥方交給了一旁的丫鬟，囑咐了一下怎麼煎藥服送。

「大小姐。」歐陽大夫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謝纖纖，「生氣對養病最是無益，保持心平氣和，你才能早日康復。」

謝纖纖沒理會他。

歐陽大夫嘆口氣，背著葯匣子離開了。

…………

…………

離開靈池院的歐陽大夫頓了頓，轉身走到了凌春院。

此時天色已經晚，小滿月見到歐陽大夫上門，有些詫異。

「歐陽大夫，您怎麼來了？」小滿月走到歐陽大夫面前。

「剛從靈池院回來。」歐陽大夫道說著，朝凌春院裏看了一眼，「少夫人，沒事吧？」

「沒事。」滿月說，「我看了，她身上沒傷。」

「這兩天，她還還好嗎？」歐陽大夫又問。

「還不錯。」滿月道，「教訓了謝纖纖一頓，少夫人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歐陽大夫不僅失笑：「那就好，讓她保持心情愉快。」

「我知道。」滿月點頭。

「那我走了。」歐陽大夫揮揮手。

滿月說道：「您不去看看少夫人嗎？」

「不了，過兩天反正還要來。」

「那您慢走。」

「好。」

歐陽大夫滿月揮揮手，離開了凌春院。

滿月也轉身回了院子，此時的兩人都沒有注意，一個身影躲在暗處，將兩人的對話全部偷聽了去。

「圓丫，你怎麼在這裏啊？」凌春院的一個丫鬟本來要關凌春院的門，忽然見月牙兒從外面走了過來。

「這麼晚了，你去哪裏了？」那丫鬟不僅問道。

「沒事。」月牙兒笑了笑，說道：「關門吧。」

說著，走進了凌春院中。

…………

…………

「圓丫，你回來了？」小余跟月牙兒住在一個房間裡，見到月牙兒回來，笑意盈盈地招手倒啊，「快來，快來！」

月牙兒走了過去：「什麼事這麼開心？」

「你不開心嗎？」小余道，「明天就要發月銀啦！」

「是啊。」月牙兒恍然，說道，「這樣，你就可以吃自己的喜歡的點心，買自己喜歡的首飾了。」

「是啊！」小余開心之餘，不由問道，「你呢？」

「我？」

「是啊，你有沒有喜歡的手勢或者吃的東西？」

「我嘛……」月牙兒笑了笑，說道，「對首飾和吃食倒是不怎麼在意。」

「哦？」小余聞言，不由好奇，問道：「那你喜歡什麼？衣服嗎？」

月牙兒搖搖頭，說道：「暫時，我還是沒有特別喜歡的。」

「啊……」小余說，「那多無聊啊。」

月牙兒只是笑。

「沒有喜歡的點心，又不喜歡首飾衣服，那你過的豈不是很無聊？」

月牙兒道：「不無聊，我已經習慣了。」

「我反正是習慣不來。」小余擺擺手，表示自己沒辦法體會。

月牙兒頓了頓，說道：「話說回來，大小姐那邊……」

說著這個，小余又來了精神：「我聽說人已經醒了，是真的嗎？」

月牙兒點頭，說道：「是真的。」

「沒吵著嚷著來凌春院報仇吧？」小余又問。

月牙兒道：「這個倒是沒喲聽說。」

小余送了口氣：「說實在的，少夫人把大小姐打成那樣，確實是有些……」

「有些什麼……」月牙兒試探地問。

小余說：「有些危險。」

「危險？」月牙兒道，「大小姐嗎？」

「當然不是，是少夫人！」小余直直看向月牙兒，「圓丫，我知道你以前在大小姐的身邊伺候，但是現在，你是凌春院的人，我們要事事向著少夫人的！」

月牙兒臉色微僵，但是只是剎那的微表情，旁人看不出來。

「你說的對。」月牙兒說，「我不是關心大小姐，只是，見她被打的著實慘……你剛才說危險，少夫人危險嗎？」

「對啊！」小余說道，「大小姐什麼性格，你比我清楚……我覺的，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啊……」月牙兒自言自語似的，說道：「若是善罷甘休了，她就是不是謝纖纖了。」

「……」

…………

…………

第二日，月牙兒來到了謝纖纖的住處。

因為有傷在身，謝纖纖還在睡覺，曹婆子見到月牙兒，不由頓了頓。

「你怎麼來了？」

月牙兒雖然在凌春院伺候，但是謝夫人身邊人都知道，月牙兒是謝夫人派去來凌春院的人，所以曹婆子對月牙兒挺客氣。

「我來看看您。」月牙兒說。

「看我做什麼？」曹婆子說著，朝著謝纖纖的住處看了一眼，然後帶著月牙兒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月牙兒，你是不是有事？」

月牙兒道：「大小姐傷的重不重？」

「哎。」曹婆子說起這個，就恨的牙癢癢，「齊顏下手太黑了！你沒見大小姐腦袋上的包……哎呀……」

「是歐陽大夫診治的？」月牙兒忽然又問。

「是啊。」曹婆子說，「吃了歐陽大夫幾服藥，大小姐不噁心嘔吐了，說頭上的包也不疼了，現在還在睡覺呢。」

「這麼看來，歐陽大夫倒是盡心儘力照顧小姐呢……」

曹婆子一甩袖：「他是府上專用的大夫，不盡心儘力，早就退了他了！」

月牙兒道：「吃了歐陽大夫的葯，還有其他的癥狀嗎？」

「其他癥狀？」曹婆子一直時間不明白月牙兒是什麼意思。

「你在想一想……」月牙兒說，「歐陽大夫的開的葯，小姐喝下了，就沒有其他的癥狀嗎？」

「沒有啊。」曹婆子說，「恢復的很好，就是……」

她忽然頓了頓。

「就是什麼？」月牙兒連忙問道，一眨不眨地看著曹婆子。

「就是愛睡覺了。」曹婆子說，「昨天吃了葯就睡下了，到現在還沒睡醒呢！」

「這樣啊……」月牙兒自言自語了一句。

「是有什麼事嗎？」曹婆子不禁問道。

「沒什麼……」月牙兒擺擺手，「就是，我可能無意之間發現了一些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麼事？」曹婆子連忙追問。

「之前，府裡不是一直再傳少夫人紅杏出牆嗎？」月牙兒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

曹婆子的眼睛一亮：「是有這麼回事！」

「後來，因為傳出了說要換丫鬟，所以……大家也就忘了這件事了……」月牙兒又說。

「對！對！」曹婆子不住點著頭，直覺下面月牙兒說會是重點！

「大家都說少夫人紅杏出牆，但是，都不知道少夫人紅杏出牆的對象……」月牙兒說。

「你知道！」曹婆子直勾勾看看月牙兒，就跟一個貪婪的強盜，盯著一筐金銀。

「也不能說是知道吧……」月牙兒笑了笑，話家常似的，說道，「就是，我昨天，在凌春院的門口，看到歐陽大夫了。」

「歐陽大夫？！」

「是啊。」月牙兒說，「我知道，他是來給小姐治傷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靈池院離開之後，他就去了凌春院，我以為他是給少夫人看病的，但是，她人沒進去，就是在門口跟滿月問了少夫人的情況，然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的……」

「我明白了！」曹婆子面露凶光，「我明白了！」

月牙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就是覺得歐陽大夫有些奇怪……」

「這哪裏只是奇怪！？」曹婆子撇撇嘴，「是很奇怪！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歐陽大夫來跟小姐看病的時候，不冷不熱的！小姐吃了他的葯，一直睡到現在！」

曹婆子越想越是那麼回，沖月牙兒道：「我都知道了！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小姐去！」

「其實不用著急。」月牙兒故意說道，「這些只是猜測，我們也沒有證據……」

「要什麼證據！」曹婆子冷哼一聲，「我這就去告訴小姐去！」

月牙兒搖搖頭，說道：「你就是告訴小姐，也無濟於事啊……」

「怎麼會無濟於事？！」

「齊顏害怕大小姐嗎？」月牙兒問道。

曹婆子被問住了，一口氣卡在胸腔裡，出不來。

齊顏要是害怕謝纖纖的話，就不會將謝纖纖打那樣了！

「這個府裡……」曹婆子狠狠一跺腳，「就沒人能治得了她齊顏了！」

「不是還有一個人嗎？」月牙兒說。

「誰？」

月牙兒說：「府上不是還有一位太爺嗎」

「那不行！」曹婆子想也不想，直接搖頭拒絕，說道，「老太爺在閉關！他老人家說了！除非是謝家存亡的大事！不然不許打擾他！當初，齊顏跟洛姨有喜！又連著小產！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敢驚動老太爺！

月牙兒聳聳肩：「除了老太爺，這個府裡，沒人能動得了齊顏了……」

「我們可以等夫人回來。」

月牙兒說：「到時候公子也就回來。」

曹婆子撇嘴，憤憤道：「你說公子怎麼就看上齊顏了！可惡！」

「是啊……」月牙兒跟著嘆了口氣，頓了一下，她又忽然說道，「其實，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曹婆子連忙問。

「齊顏有公子撐腰，沒人敢動……但是歐陽大夫嘛……」

曹婆子眼睛一亮，登時笑了：「我明白了！要不說，你得夫人喜歡呢！心裏夠靈！」

月牙兒道：「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好了，我去找大小姐了，不跟你說了。」

月牙兒面帶微笑：「慢走。」

…………

…………

從靈池院回去，月牙兒心情不錯。跟在她身後的小星，心情也不錯。

月牙兒進了門之後，小星隨即轉身去了滿月的屋前。

「滿月姐姐！滿月姐姐！」小星正要敲門，這時候，滿月也正好要出門，當即把門打開了。

「怎麼了？」小滿月看著小星，問道，「怎麼氣喘籲籲的？」

「我按照你說，剛才跟著……」小星說著，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

滿月瞬間明白了小星的意思，她招招手，示意讓小星進門，然後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