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見齊行不說話，帶頭鬧事的女家屬一抹臉，又哭嚎起來，「我男人好好的來你們這裏看病，誰知道吃了葯就癱了啊，你們可不能昧良心吶，嗚嗚，要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就不活了……」

另外幫著抬擔架的男人語氣更加不好，「你們要是包庇自己的醫生，就別怪我們不客氣，這年頭，還是有說理的地方。」

另一個人冷著臉附和，「沒錯，咱家是沒本事，但也不會叫人隨便欺負。」

齊行從幾個人的臉上掃過，視線最後落在那張簡易的擔架上，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我們醫院肯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但具體情況，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得出結論的，我不會包庇誰，但也不會隨意的去冤枉誰，先給病人看病吧，至於其他，過後再說，如何？」

聞言，那女人立刻就拒絕了，「不行！」

另外倆人，一個猶豫，一個跟女人一樣，都不答應，「不行，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動什麼手腳，我們已經不相信你們的醫生了。」

那女人使勁的點頭，「沒錯，我們不相信，我們要換一家醫院看。」

齊行皺起眉頭，「那你們的意思是？」

那女人卻不說話，就是一個勁的哭，哭她的命不好，哭她的男人可憐，哭她的孩子以後沒人養，總之怎麼淒慘怎麼嚎。

齊行最不耐煩跟這樣的女人打交道，也不是看不出她的意圖，無非是要錢罷了，給錢很簡單，但若是給了錢，那這件事就定性了，杜若以後背著這樁醫療事故，就是一輩子的汙點，他問那倆個男人，「你們是什麼意見？」

其中一個道，「我就想讓我大哥能好起來，你們要是有辦法做到，我就不鬧。」

這算是有良心的了。

另一個的眼神卻閃著貪婪之色，「三弟，你想的太簡單了，咱村裏的醫生不是說了嗎，大哥這種情況想再站起來根本不可能。」

男人就問齊行，「我大哥能治好嗎？」

齊行道，「很難說。」

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都還沒查清楚，而且，看樣子，中風的時間不短了，錯過最開始的救治機會，想站起來跟正常人一樣生活，怕是不可能了。

那人聞言，一臉悲痛和憤怒。

另一個也怒氣沖沖，不過大半是裝出來的，他叫囂道，「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把我大哥治成這樣，你們就得負責。」

「你想要我們怎麼負責？」齊行問。

那人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別說你這是頭一回處理醫療事故，你要是不會，就找個會的人來。」

齊行冷笑，「我自然不是頭一回處理，但是，還沒調查清楚，你就認定是我們醫生的責任，是醫療事故了？」

那人瞪起眼來，「你什麼意思？這是不想承認了？覺得我們誣賴你們？你睜大眼看清楚，我大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來你們這裏看病時可是好好走進來的，多的是人給我大哥作證，要不是吃了你們的葯，能癱了嗎？」

另一個人也悲憤的道，「難道我們還能故意讓大哥癱了來陷害你們？」

「那也不一定是吃了我們的葯……」

那人打斷，斬釘截鐵的道，「我大哥這幾天隻吃過你們醫院開的葯，也聽了你們醫生的話，沒有任何劇烈的運動，不是你們的葯有問題是什麼？」

齊行抿唇，這也是他心裏的不安所在，剛才病人一來，他就不動聲色的給把過脈搏了，的確是中風了，看不出其他的異常，對方總不能因為想訛錢就故意把人弄癱了送來吧？他觀察了這麼久，除了叫囂的最厲害的這個男人，那女人和另外一個男人還是有幾分傷心之色的，病人就更不用說了，雖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卻是真真的難受，難道真是杜若的失誤？

病人帶來的藥物，他也看過了，杜若開的葯中規中矩，沒有什麼違規的地方，可病人吃了後，不但沒有治好，反而癥狀加重，這裏面的問題就不容易掰扯清楚了，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事沒法較真，多半只能賠錢了事。

可要是用錢來解決，就像是認定了是杜若的錯，他還能在這裏待下去嗎？

……

醫院裏，此時也都傳遍了，說什麼的都有，因為杜若是支援醫生的身份，所以這事就顯得有點敏感，且處理不好的話，影響也十分惡劣。

「杜醫生，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我是相信你的。」周凡一臉真切的表態，「肯定不是你的問題，誰知道那個病人是不是敲詐啊？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

這裏太窮了，曾經有句話叫『要想富、告大夫』，所以，醫鬧事件層出不窮，只要病人豁的出去，甭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醫院方面多半都是選擇息事寧人、花錢買安生，不然，鬧的沸沸揚揚，醫院的名聲實在不好聽。

周凡經歷過，自然就不陌生。

杜若看起來很平靜，聽了周凡的話，笑著道了謝，轉頭去看葉桃夭，「夭夭，你相信我嗎？」

葉桃夭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默了幾秒，語氣複雜的道，「相信。」

杜若又問，「相信不是我的問題才導致病人中風癱瘓對嗎？」

葉桃夭點了下頭，她的確不覺得杜若會犯這樣的錯誤，倆人師從同一個教授，彼此的能力還是了解的，杜若在用藥方面很是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這次的事，要麼是意外，要麼是……

杜若這一刻忽然笑起來，「夭夭，你既信我，那麼就該猜到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對吧？」

葉桃夭沒說話。

杜若繼續道，「是誰這麼煞費苦心的想打壓我呢？一出醫療事故，就要葬送我的職業生涯、毀了我的名聲？或者，只是想把我從這裏驅逐？」

「杜若……」葉桃夭沒辦法再保持沉默，他就只差說是蔣朕在陷害他了，但她不覺得這是蔣朕乾的，「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