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說了個名字。

杜斯年沒聽說過，皺眉問，「說的細緻點兒，什麼背景？什麼國籍？現在在哪兒就職？具體是為誰服務的，脾性如何？」

杜若不疾不徐的給他科普了一番。

杜斯年沒聽完，就打斷了，「這個人不行。」

杜若嘲弄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挑三揀四？我能認識他也是機緣巧合，否則，你連跟他搭上線的機會都沒有，再者，就是你肯放低身段去跟人家談，人家未必願意理會你，有本事的人，都傲著呢。」

杜斯年煩悶的道，「不是我想挑，而是他的背景太複雜，找這麼個人來，萬一是引狼入室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家老國企可是跟軍工企業合作過的，若是有點事兒，我首當其衝，太冒險了。」

「那你現在還有旁的選擇嗎？」杜若譏笑，「莫非你還想去求蔣朕？你彎的下那個腰？喔，也對，身為政客，你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

「閉嘴！」杜斯年羞惱成怒的喝斥。

杜若無所謂的嗤了聲，直接掛了電話。

杜斯年氣了個倒仰，不過冷靜下來後，又忍不住重新考慮了一下杜若的提議，毫無疑問，那對他現在來說，就是個巨大的誘惑，還似乎觸手可及，只要他點頭，那麼他如今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

理智上，他該拒絕，可想到鋪天蓋地都沖他施加來的壓力，他又蠢蠢欲動，他知道自己正遊走在危險的懸崖上，稍有不慎，就會摔的粉身碎骨，該怎麼選擇呢？

他在辦公室裡一直坐到下班，依然下不了決心，這讓他想起十年前，大兒子跟他提出那個駭人聽聞的計劃後，他也是如此的遊移不定，最後，還是聽從了大兒子的安排，那麼這一次呢？

他又拿出那支黑色的手機，像捧著潘多拉盒子，斟酌許久，撥了出去，這次響了一會兒，接通了。

他下意識的挺直了背，「阿蘅……」

那頭，聲音略顯暗啞，像是被大火燒灼後留下了後遺症，聽在耳朵裡，很是不舒服，「找我是為了網上那點事兒？」

他比杜若說話還直接。

杜斯年心裏不是不難受，倆兒子，就沒有一個跟他親近的，他們父子之間，更像是合作夥伴，只有利益上的牽扯，「阿蘅，我是你爸。」

到底意難平，他不輕不重的提醒著。

杜蘅似乎笑了聲，「我知道，我也從沒懷疑過，您說這個做什麼呢？談正事吧，我時間不多。」

杜斯年臉色沉下，卻也知道倆人通話久了不安全，於是，只能按耐下不悅，問道，「眼下的事兒，你有什麼看法？」

杜蘅乾脆的道，「沒看法，你完全能自己解決。」

杜斯年深吸一口氣，「那你幫我查一個人。」

「名字？」

杜斯年說了個名字，以及他的國籍和目前服務的公司，最後道，「你大概多長時間能查出來？明天行不行？我不是催你，只是現在情況很急……」

杜蘅打斷，「不用明天，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杜斯年一愣，「這麼快？」

杜蘅笑道，「也是巧了，我之前查過這個人，所以知道他的情況。」

杜斯年迫不及待的問，「那他能用嗎？」

杜蘅不答反問，「是誰給你推薦的這個人？」

杜斯年皺眉，避重就輕的問，「怎麼了？」

杜蘅道，「那人對你懷著很大的惡意，想把你拉下馬，你說怎麼了？呵，這人一定是你的仇人吧？」

杜斯年變了臉色，「我剛才說的那個人有問題？」

杜蘅嘲弄道，「是啊，問題很大，他是不會真心為你們所用的，你若真去招攬了他，就是引狼入室，你會被冠上威脅國家安全的罪名，身敗名裂，這麼多年苦心籌謀的一切都將付諸流水，那個給你推薦的人還真是恨你呢。」

杜斯年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說話，心口發堵，「行了，別亂猜，他不會的，他應該是不知道那人的真正身份。」

杜蘅不置可否的呵了聲，「原來是您另外一個兒子啊，聽說他回帝都了，您要扶持他代替我了？怕是不行呢，我媽一定會拚死阻攔。」

說道這裏，杜斯年問，「你媽那兒，你打算怎麼辦？瞞是瞞不住了，你就不想跟她說說話？」

杜蘅默了片刻，淡淡的道，「還是不了。」

「阿蘅……」杜斯年都覺得這個兒子真是心硬如鐵，「你媽她很想你，對她，你還能不放心？她肯定不會出賣你的，你就跟她說兩句吧，好歹也能寬慰她一下。」

杜蘅道，「說兩句話又有什麼用？我媽需要的不是寬慰，她需要的是我站在她面前，可目前，我還不能。」

「阿蘅……」

「不用多說，你難道不明白嗎？這次同意通話，那我媽下回就有其他的要求，滿足不了的話，她只會更痛苦，何必呢？」

杜斯年不再勸了，轉到剛才的話題，「既然你說那人不能用，那你有什麼好辦法解了現在的困局嗎？」

「很簡單，去找蔣朕。」

「什麼？」杜斯年不敢置信的問，「你說找蔣朕？你怎麼能……」

相較他的反應過度，杜蘅就平靜多了，「我怎麼不能？我確實不如他聰明，以前遇上搞不定的事兒，也都是由他出面解決，他在大家眼裏，是無所不能的天才，哪怕天塌下來，只要有他在，那就不是問題，你們以前，不都是這麼想的？」

「阿蘅！」

「這沒什麼好否認的，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厲害，國家有他，是國之幸。」

「可是……」

「拉不下臉來？」

杜斯年惱恨道，「這不是臉面的事兒，他是為了報復我才會終止跟那兩家企業的合作，我就算低頭去求他，他也不會答應的，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杜蘅笑了笑，「你還是不了解他啊。」

「什麼意思？」

「他會答應的。」杜蘅篤定的道。

杜斯年半信半疑，「會嗎？為什麼？難道就為了逼我向他低頭認錯？還是……他原本就沒想撤資，不過是折騰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