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顯得狂躁而不滿，僅剩最後一架的運輸機踟躕不出。

蘇然目光沉沉，道：「好呀，讓它們炸死我——看看你們還能怎麼辦？」

「你在威脅我們嗎？」

「呵，我們是三維生物領域的巔峰者，雖然走錯了道路，但也不是這些愚蠢的蟲子能夠清殺的。」

它們難得一個人說了一堆話。

而蘇然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弗加洛，他則冷笑一聲，道：「沒錯，你們是難以被清殺的，卻不是不能被清殺吧？但沒有我，你們仍只能像是之前一樣被困在地球上，等蟲族殺光人類，佔據整顆星球，你們再翻身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一回，它們沉默不語。

蘇然道：「雖然我暫時沒辦法反製你們，但這些天下來，你們的狀況我也摸清楚了，對付人類，哪怕現在你們已經孱弱到了這種地步，仍可以步步為營，但可惜的是，這顆星球上不止只有人類，你們在生物技術上，或許真的領先蟲子不知道幾個百年甚至千年，但它們傻瓜般的生物模式，卻完克你們，一旦你們寄生它們的下位個體，即刻就會被發現清殺，根本隱瞞不了，而高級的個體……你們連低級的個體都入侵不了，更不可能接觸得了那些在層層保護之下，藏的極深的蟲子。

「你們別以為我真的相信了你們的話，認為你們和我合作是共贏被迫之舉。

「攻擊天空母巢的計劃是真，但這裏面，你們更希望的是藉助我的力量將你們送上天空母巢，一旦你們掌控了天空母巢，就相當於掌控了這一方的蟲群，由此從上往下蠶食，你們就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掌握一支戰蟲大軍，擁有自己的力量和武裝，擺脫現在孱弱的狀態，甚至可能會反過來吞掉整個蟲巢，繼而幹掉我。

「但可惜，你們失敗了，也暴露了你們的存在。以蟲群的謹小慎微，今天你們大展神威之後，必定對你們提防無比，你們想要控制蟲群，將難上加難。同為生物種族，蟲群更不敢跟你們合作。甚至，你們敢倒向蟲群，你們即刻就會被蟲族反過來殺掉。這一點更不用我多說，就用我們的合作關係來舉例，如果有可能，你們早就幹掉我了，而我也早就幹掉你們了，合作是所有非同族生物之間最糟糕的選擇。

「只有同樣對於蟲族弱勢、又沒有辦法一個個地找出你們殺光你們的我，是你們的最佳合作對象。

「我死了，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但我活著，你們必定能從我這裏得到好處，至少不用像是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難道你們還寄希望於比蟲群更弱小的人類嗎？」

這番話，蘇然說的是語速飛快，根本不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而他的目光則一直凝視著遠空的弗加洛。

時間不多，拖的時間越長，僵持局面崩盤的可能性就越大。

蘇然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出面談判，藉著今天的大勢短暫談和，但他不能開口，他就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人類，做不到裝成外星人去談和，而要是全靠喊或派個使節過去，又顯得太low了，一下子就暴露了實力。

因此，他要「它們」去談和，再來一次震懾。

上一次冰城我陸沉了你一座蟲巢，今天我炸了你一座天空母巢。

這是血戰取得的勝勢，丟了，就沒法談了，弗加洛一開火，蘇然這邊必定原形畢露，只能夾著尾巴逃跑。

而若能唬住對方，幹嘛要跑？

而此前蘇然所說的，其實是他早就想明白的了，他和孢子生命，是純粹的利用關係，此前他一直緘默不語，是為了讓孢子生命以為自己沒察覺到這些，讓它們給自己拚命。

否則，此戰豈能如此順利的殺穿哀嚎者戰陣、擊毀天空母巢？

合作是合作，但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也是真的。

這種合作，連人和人之間的合作都算不上，更談不上信任。

非我族類，誰能信任誰？

維持合作本身的，只有讓雙方都滿足的利益關係。

而且蘇然現在手裏有勢力，佔據主動權，它們別無選擇。

「它們」要真的有其他的選擇，弗加洛出現的時候就早跑了，哪裏需要等到現在？

而這時候，它們也再一次開口。

「你就不怕我們已經寄生到弗加洛裏面去了？」

蘇然道：「你們剛已經出手兩次，當時已有戰蟲逃出，信息恐怕已經在蟲群的網絡裡傳開了，這種情況下，弗加洛敢逼近，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卻必定有不怕你們的依仗，蟲子也不是傻子。而且——你們要真的佔據了弗加洛，現在我還有機會說話嗎？」

片刻，「它們」才罵道。

「你故意讓我們出手！」

「故意讓我們覺得可以拿下天空母巢的控制權！」

「王八蛋！」

「你算計我們！」

蘇然聳聳肩：「是你們先算計我的。

「太急於獲得力量，當然要被我反製。」

「我們犧牲了兩船的『人』。」

「我們如何和我們的族**代？」

蘇然心道，你們還要和誰交代？你們不就是你嗎？

但他清楚，「它們」這樣說是在要利益。

這一點蘇然早考慮到了，它們不可能真的讓蘇然牢牢握住把柄，因為那樣一來，它們就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徹底失去主動權，與此相比，它們大可以選擇魚死網破。

蘇然還要用它們，當然，最關鍵的原因其實是他無法保證能殺光孢子生命，便必須要維持合作關係。

因此他即刻沉聲道：「一艘殲擊艦。」

「成交。」

它們極為爽快，隨後立馬道。

「我們的人已經登艦了。」

「你想怎麼說？」

這泥煤的，和我談判的時候，這幫子孢子生命就已經派「人」過去了吧？

這幫子地外文明，果然比地球人現實多了，蘇然說的，孢子生命顯然更明白，如此爭執一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利益罷了。

蘇然想了一下，道：「能轉播嗎？我的意思是你們能不能把那邊的情況共享給我。」

他此話一落，那邊的它們便露出了一個「你想屁吃的表情」。

隨後才道。

「也不是不可以。」

「你被我們寄生。」

「我們就可以給你『轉播』。」

「實時高清不卡頓。」

事實高清不卡頓，這話也太接地氣了。

蘇然搖搖頭，道：「告訴蟲子，這裏是我的地盤，踏足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