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卿現在躲在暗處，不方便透露行蹤。

「若是能在他們之前找到她，便將她帶回來。若是不能，就算了，不用強求。」

「那公子是想要活得還是死的？」

流星終於一反常態多說幾個字，這也不怪他，誰叫杜長卿第一次下這麼模稜兩可的任務，他摸不清公子的意圖，索性問清楚。

杜長卿愣了愣，這個問題叫他遲疑起來。

他承認得承認自己對蒼瀾起了那麼一點興趣，這興趣不是俗氣的男女之情，這是單純覺得她有意思。

他還沒有玩夠，若是蒼瀾就這麼輕易的死了，他會很遺憾的。

這樣沉思了大概一刻鐘，他才開口道：「若你找到她時她已經死了，那你就把屍體帶回來。」

「是。」公子的意思他明白了，若蒼瀾還活著，他只要好生將人請回來，若她死了，他便要她的屍首。

他背轉過身，準備帶人去沙河邊暗中搜尋，卻再一次被杜長卿叫住。

「等一下，我想了想，這事急不得，楊顯之他們肯定不會不管蒼瀾，先派人盯住他們，等人少了咱們的人在出動。」

「是。」流星站定，等著杜長卿還有什麼別的要吩咐的。

坐在椅子上的人，將玄色的袍子攏了攏，又捧起茶杯小酌了一口，熱水滑過他微涼的喉嚨，一路蜿蜒直達胃裏，給他帶來絲絲的暖意。

他長長地舒一口氣，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說的狀況都處理妥當了沒有。」

「屬下無能。」流星單膝跪在地上請罪。

「起來罷，誰能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抵得住長生丹的藥性，看來金幾道研製出來的那玩意不中用了。」

杜長卿抬眼接著問他：「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屬下已經叫人餵了她雙倍的藥量，如今人昏迷了過去。」

「這麼大劑量的葯，人還沒死。」杜長卿也忍不住驚訝了，這個凡人真讓他意外。

「沒死。」

那人不僅沒死，還高熱不退，人都燒糊塗了，還心心念念的想要報仇。

「若她能醒來，你便看著辦吧，實在不能為我們所用的話，那就不用留著了。」這才是杜長卿一貫的作風。

「是。」

「下去吧。」杜長卿揮揮手，捂著嘴低聲咳了起來，那口熱茶帶給他的溫度已經消散了，寒意從內而外的蔓延至四肢。

這樣的場面流星見過很多次，他知道公子的寒疾發作了。

但流星從沒主動問過他一句，他們不是那種溫情脈脈的主僕，除了任務流星不會主動和他談論別的。

他朝著杜長卿拱了下手起身退了出去。

當然杜長卿也不願意他看到自己這幅模樣，他顫抖的手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來，從裏頭倒出一枚褐色大藥丸來，一口吞下。

咳嗽比剛剛慢了些，但內裡還是猶如浸在冰窖裡，寒涼無比。

「啪~」他將瓷瓶摔到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尾指大小的藥丸滾落了一地，罵道：「庸醫！」

這藥丸頂多只能緩解他的咳症，對他的寒疾卻半點作用都沒用。

那庸醫還說他這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若是在幼時發現，藥物加上銀針輔佐，尚且有救，但他救治的太遲了，寒氣在他體內累積多年，原本簡單的寒疾變成了寒毒。

想要完全解除，難啊！

然後他一刀殺了那個庸醫，說了那麼多，還不是自己沒用。

主人倒是有法子解他身上的毒，只可惜他身子虧空的厲害，毒還沒解，他身體便撐不住了。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只能靠吃些葯膳進補著。

但卻沒有半分的用處。

「冷，好冷。」杜長卿撐著身子，往內屋走去，因為畏寒，裏面現在還燒著熱碳，就連床上也有婢女準備的湯婆子。

他想要走到屋子裏去，但四肢寒涼的不受他控制，最終還是沒能耐過去，眼前一黑，他便昏了過去。

「長凡師兄，長平師兄，長心師兄。」長生殿內的小弟子，看著遠遠走來的三個人，恭敬的問候道。

三人點了點頭便走了過去，徒留身後的小弟子們一臉艷羨。

「要是我也能被聖女大人看中，選擇貼身弟子，那該多好呀。」

貼身弟子待遇那是他們這些普通弟子想都不敢想的。

就說這衣服，大家同樣都是白衣，做貼身弟子衣服費的銀錢，能做他們身上衣服的一百件。

那就更別提貼身弟子不僅可以單獨住一間屋子，還有其他的弟子伺候，衣食住行樣樣精緻。

還有聖女大人親自指點修仙得道！

那可是成仙，試問這長生教中的哪個弟子不想呢？

不過大家想一般也就是在心裏想想，沒有人會真的把這件事說出來。

如今有人把大家心裏的話說出來，不僅沒有得到他們認同，相反還被他們義正言辭的嘲笑起來。

「你快醒醒，天才剛黑，你怎麼就做起夢了。」

「是啊，不用聖女大人看，就我來看你也沒那個修仙的資質。」

這句話惹惱了先前說話的弟子，隨即反駁道：「我怎麼就沒有資質了，你又不是聖女娘娘。」

「不是我打擊你，你也不撒炮尿照照自己的樣子，單樣貌這一點你就過不了關，其他的就更別提了。」

「是啊，咱們歷屆的貼身弟子，哪一個不是容貌一等一的好看，怎麼也挑不出你這樣來。」

另一個弟子也跟著反駁他道，似乎又怕他太過傷心，還寬慰他幾句：

做人還是要知足一點，你瞧我就從不肖想那個位置，能入長生教我就很知足了」

「庸俗！」那人卻並不領情：「聖女大人才不會像你們這樣庸俗的只會以貌取人，只要是有本事的人，聖女大人肯定會重用的。」

這個小弟子不願在和他們爭論：「算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懶得與你們說了，我先走一步。」

說的便真的越過兩人，先走了。

前頭的三人走的極慢，小弟子們的爭論也一字不落的落進他們的耳朵裡。

長凡和長平對視一眼，不由苦笑，有誰想到剛剛他們的一句戲言竟是真的。

「別人都只看到我們好處，有誰知道我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