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響起，等秦申回過神來，面前的秦司傑臉上留下了清晰的五個印子。

他的手火辣辣的，在空中忍不住顫抖，想要上前查看兒子臉上的傷勢，卻被秦司傑偏頭躲過了。

「您從來都沒信任過我，您也覺得我靠不住，我知道我的水平甚至不如妹妹。

所以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一無是處，什麼都不懂的白癡笨蛋，是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秦申搖頭，在心裏否認他的話，可是嘴巴開開合合，他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秦楚音已經哭成個淚人，她不懂，也不敢問，想勸也不知道從哪裏勸起。

秦司傑頹然的笑了兩聲，握緊妹妹的手：「阿音，跟哥哥回去。」

秦楚音淚眼婆娑的看著他，怯懦的叫了聲：「哥。」視線又看向她爹，眼底儘是猶豫。

得不到秦楚音的回應，他心底便明白了她的選擇：「好，好。」他一邊說，一邊向後退去。

「你留下來繼續做爹乖巧聽話的女兒罷。」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哥。」秦楚音站在後面喊了一聲，不過她略微往前走了幾步，便被秦老爺攔下了。

「阿音算了，隨他去吧。」秦老爺望著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口，牽強的抽了抽嘴角，又看向其他人。

「老身管教無方，叫各位見笑了。」

屋裏一陣沉默，秦老爺將眼淚比了回去，一雙不再清明的眼睛，又看向沈含心：「沈小姐，不知道老身剛剛提的建議覺得如何？」

沈含心面上依舊一片和善：「秦老爺說笑了，這樣的事……」她看了眼仍舊神遊在天際的人一眼繼續道：「我不便過問，我雖然是他的未婚妻，但如今也只是未婚妻而已。」

她這話說得明白，她如今還沒過門，納不納妾的事情輪不到她來管，秦老爺何必來為難自己。

這話說完秦老爺臉色更加不好，他又拉著秦楚音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到楊顯之面前：「還望公子給個答覆。」

楊顯之從剛剛聽到那句救命之恩開始，腦海裡便又想起那個第一次見到他就口口說說要以身相許的那個丫頭。

又因為這件事聯想到其他事情，一幕一幕的場景從腦海裡閃過，他才驚然發覺，在這短短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兩個人居然一起經歷過那麼多。

畫面定格在小小的身影不斷向下墜落，直到被河水吞沒，他因為手上還有個人的緣故，而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

那時候剛剛放下秦楚音，他是想要一併跳下去的，若不是平安一早看出自己公子面色不對，將人抱住，還口口聲聲地喊著：「公子若是想跳下去，那就也帶著平安吧。」

楊顯之自然沒辦法由著平安和自己一同送死，可如今他活著，心也如同死了一般。

「還請楊公子不要嫌棄小女愚笨，將她收了吧。」秦老爺見楊顯之沒有回應，厚著臉又求了一回。

楊顯之這才回過神來，拒絕道：「恕在下不能答應。」

「楊公子真的不在考慮一下？」

「爹！」秦楚音喊道，她真的不明白她爹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人家已經回絕了，已經足夠讓她難堪了，如今僅剩的那一絲羞恥心，已經沒辦法讓她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

之後她便聽到楊顯之道：「在下已經有了喜……」

「楊顯之！」沈含心連忙打斷的了他，她看著他什麼都沒說，但眼裏的意思已經很明了，她在提醒他不要忘了答應過她的承諾。

她和楊顯之的事情，除了他們兩個，身邊的人都還不知道，更何況她還求了他，是楊顯之對不起她在先，他總要為她留些體面。

「在下已經有了未婚妻，對秦姑娘沒有半分非分之想，還請秦老爺不要為難在下。」

秦申面如死灰。

秦楚音在看出來楊顯之對自己果真沒有其他想法，整個人便再也待不下去了：「爹，女兒先家去了。」

整個人梨花帶雨的也跑了出去。

「真真是可惜了。」周世楠敲打的手中的摺扇，卻見秦申又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

「不知周公子可曾婚配，是否有婚約在身……」

「秦老爺打住！」周世楠一臉避之不及：「在下可不願做誰的退而求其次。」

秦申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就連身體也變得佝僂了幾分，這都是自己造的孽，沒有法子了，沒別的法子了。

「不過在下雖然不能娶秦姑娘，倒是願意聽一聽秦老爺的苦衷。」周世楠繼續道。

秦老爺愣了愣，明知故問道：「什麼苦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自然是秦老爺非要將女兒嫁給我們的理由。」周世楠不在和他打太極，他步步緊逼，問道：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都可以和我們說，也許你的麻煩我們能夠幫你解決。」

那秦申在周世楠的氣勢下，不住後退，終是跌坐在了凳子上，他神色似乎略有鬆動，臉上痛苦掙扎的神色統統展露在眾人眼前。

少許他似乎才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抬起頭一掃眾人，他又強迫自己變成了剛來時的模樣：

「是周公子想多了，我沒有什麼難處，也沒有所謂的苦衷。

我就只是看到兩位儀錶堂堂，將來必有一番作為，這才動了這個念頭，既然二位不願意，那老兒也不好在強求了。

這些是我答謝幾位的謝禮，不過一點心意，就請幾位不要再推脫了，家裏還有許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了。」

他就往外面走去，步伐虛浮，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臨到門口前，沒看清腳下，被門檻絆了一下，踉蹌了幾步，好在身邊的下人眼疾手快的將他扶穩了。

不然他這把年紀真要這麼摔上一下，總要吃些苦頭。

這一嚇叫秦申又覺得清明幾分，他真是太糊塗了，太糊塗了，眼下也顧不得害怕，隻一個勁的催促著下人趕快回家。

原本好好的答謝，變成了十分詭異的說媒，而秦老爺的匪夷所思的行為著實讓大家困惑。

一時間大家仍舊坐在原地，每個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