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

「我怎麼了？」

蒼渝想說責怪的話，但看著母后這一副「他要是敢說什麼，她就哭給自己看」的模樣，他便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沒什麼。」蒼渝還能說什麼，隻好留了下來，被母后追問自己在凡間的見聞。

「那你在凡間可有遇見鐘意的姑娘。」比起別的，鍾黎更在意這個。

「母后你在說什麼，我才三百歲，更何況凡人壽命那麼短，不過寥寥數十載，若當真和他們有什麼感情糾葛，不是自找苦吃嘛。」

蒼渝話雖然這麼說，可心裏第一時間浮現的是徐如楠的面龐，這讓他感到幾分不自在，怎麼會想到他呢。

一定是他認識的人太少的緣故。

蒼渝這麼安慰自己。

「真的？」鍾黎一臉探究地看著兒子，並不相信他剛剛說的話。

原本能夠輕易否決的事情，好像沒辦法再像剛剛那樣拒絕的利索，他虛心地撇開目光，加快腳步走到母后前頭去。

「母后要是不相信，還問我做什麼。」

「嘖嘖，真是兒大不由娘，我的老三也有了不能告訴為娘的小秘密了。」鍾黎站在原地，一臉神傷。

「母后，您都多大年紀了，怎麼老是用這一套，能不能有點新意。」蒼渝知道他母后這是又要開始折騰旁人的前兆。

「我怎麼了，我雖然是你娘，但還不滿一萬歲，正是青春年少的少蛟一枚，若不是你父王他年紀太大了，催著我成婚，我現在還是蛟人族的族花。

哪裏用的著被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拖累！」

鍾黎越想越氣，上前擰著蒼渝的耳朵：「你個小混蛋敢說你娘年紀大，你真是要死。」

蒼渝知道眼下不能和母后對著來，隻好連聲承認錯誤：「是兒臣的不是，兒臣給您道歉。」

鍾黎也不是真的生氣，覺得差不多也就算了，不過在放蒼渝之前，她還是提了個條件：「那你要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兒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蒼渝不在同母后爭執。

鍾黎鬆開了他，咳了咳，又問了一遍剛剛問的問題：「你真沒有遇到喜歡的姑娘？」

「沒有。」有了上次的教訓，他這次沒繞彎子，回答的很乾脆。

鍾黎見真的問不出來什麼，不由還有幾分失落：「哎，白開心了，我還以為終於有個兒子能開竅了，能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呢。」

這時候蒼瀾六哥還沒有出生，放眼整個王族，只有鍾黎一個女人，且她的地位尊貴，下人們哪裏敢得罪她。

隨著兒子們年歲漸長，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整個天虞山竟找不出一個人來陪她，於是鍾黎便將心思放在了給兒子們找兒媳婦上。

結果，老大蒼昭都兩千一百歲了，眼看著馬上就要三千歲了，卻仍舊是孤家寡人一個，其餘的兒子也借口年紀小，不宜成婚為由，拒絕了鍾黎老母親的提議。

她想要兒媳婦解悶的計策也落了空。

「你們兄弟幾個，怎麼都不學學你爹啊，他四千歲都知道先下手為強，找了小兩千歲的我，五千歲的時候才終於娶了我。

你們怎麼對自己的婚姻大事一點都不上心呢！」來自一個沒有人陪，想要許多兒媳婦聊天解悶的年輕母親怨念。

「母后說的有理。」蒼渝連連認同。

隨後來了一個轉折：「不過兒臣距離五千歲還有四千七百年，就算再怎麼著急，到四千歲，也還得三千七百歲，母后憂心的實在太早了一些。」

「你……」

為了逃離母后的大型逼婚現場，蒼渝隻好開溜：「對了，兒臣此番回來還沒有去見過父王，實在於理不合，兒臣先行告退，稍後再來同母后敘舊。」

說完一溜煙跑了。

蒼渝不知道因為他的這一逃跑，讓鍾黎生出了一個一定要生個女兒出來陪她的想法，反正鍾黎覺得兒媳婦她是沒指望了，倒不如自己生一個來的實在。

蒼渝拜見過父王以後，並沒有急離開，一是為了安母后的心，二是另一個他說不出口的理由。

徐如楠，他不得不承認，母后沒提起他有沒有中意的人的時候，他並不覺得他和他之間有什麼。

可當腦海裡閃過徐如楠的樣子的時候，蒼渝他難得的心慌了。

他懊惱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蒼渝，你瘋了嗎？那是個男人，雖然長得小巧玲瓏，比正常男人秀氣了些，但他也是個男人。」

可越想忘記，就越是記起。

徐如楠說話的樣子，他讀書的樣子，他教他寫字時的樣子，他笑的樣子，他臉紅的樣子，他生氣的樣子……

就連那天他摔倒在自己身上的樣子，他都記得清楚！

蒼渝覺得自己真的瘋了，他怎麼會對一個男人生了別的心思！

因而他為了說服自己，所以在天虞山又多待了一天。

但這樣卻叫他更加心慌，就像他之前說的，凡人一生不過寥寥幾十年，對於他不過是幾十天。

他讓他空等了兩年，那麼他們相處就少了兩年。

蒼渝在心裏勸自己，他只是為了遵守自己先前的約定，並不是因為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

倉促的同家裏告了別，他便飛也似的朝著京城趕去。

只是沒想到，於他而言不過不到三天的光景，人間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換。

書院沒了，徐家沒了，徐如楠也不見了。

諾大的京城裏仍舊是先前那番盛景，可是朝代變了，人變了，蒼渝找不到他了。

他去過了徐家遠來的住處，那已經是一片荒蕪，問了周圍的人才知道，小半年前，京城陷落，這家的姑娘和她爹在城破時，一起自焚殉國了。

「不，不，我問的不是徐家姑娘，是徐家的公子徐如楠，他呢，他去哪了？」蒼渝話問的語無倫次。

路人搖頭：「那我就不清楚了，從前這附近的人都搬的差不多了，我也是後來才來的，沒聽說過徐家的公子。

你再去問問別人吧。」

於是蒼渝逢人便問：「不知道你認不認得徐家公子，知不知曉他去了哪裏？」